有差异的全球价值网络

（三）有差异的全球价值网络

美国企业海外制造业的生产率反映了制造业或者制造业的不同环节与不同地区资源禀赋（即技术水平）的结合。资源禀赋中的技术水平越高，劳动生产率也就越高，反之亦然。这些不同的价值环节（地点）构成了一个全球价值链网络（图5.3）。不同的国家之间差别很大，生产率超过10万美元/人的主要分布于发达国家，低于10万美元/人的分布在发展中国家。欧洲的产出占比高由其高劳动生产率决定的，劳动生产率为16.6万美元/人，是亚太地区（7.7万美元/人）的两倍多，是拉美（6.3万美元/人）的近三倍。爱尔兰的生产率最高，达到73.1万美元/人，中国和墨西哥的生产率只有3.8万美元/人。因此，投资于欧洲的制造业技术水平要高于亚太和拉美地区。

图5.3　美国海外制造企业劳动生产率的地区差异

美国企业制造业的全球生产经营网络构成了全球模块化生产和垂直一体化或者水平分工，也由此形成了庞大的产业内贸易。由于把不同的制造环节外包，制造业企业就把超过一半的收入用于购买中间投入品，在一些产业（如电子行业和汽车行业），购买投入的比例甚至更高。一些企业把整个制造工序都外包给独立的“合同制造商”，自己仅控制研发、设计和销售等职能。2010年，美国跨国公司占据美国商品贸易的大部分。与它们的美国母公司或者它们的外国分支机构有联系的贸易占美国商品出口的48.1%，达到6153亿美元；占美国商品进口的42.4%，达到8105亿美元（Barefoot，2010）。

波音公司梦幻787客机的零部件生产和整机组装及苹果公司的全球供应网络反映了这个特征（图5.4）。梦幻787客机由22个国家的287家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组装而成，它们围绕这款客机构建了一个复杂的全球网络。这个网络的一个特点是，这些公司在高端技术领域与发达国家之间进行水平分工或者垂直分工。

图5.4　波音梦幻787的零部件生产地

资料来源:世界经济论坛:《制造业的未来——推动经济增长的机会》，2011年。

苹果公司的全球网络呈现另一番图景（图5.5）。苹果公司以设计和操作系统中占据产业网络中心。苹果公司几乎不制造什么产品，它的主要任务是设计产品、开发操作系统以及制定产品和零部件的标准，而后外包给全球生产商和供应商。苹果公司的供应商几乎来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其大多数（80%）在东南亚（其中最多的是在中国）。

以iPod为例。iPod的零部件来自多个国家/地区，包括日本、美国、韩国和中国台湾。与其他跨国企业一样，苹果公司也通过全球采购来最大程度地降低成本。在iPod的总价值中，苹果公司获取了所创造价值的最大份额（36%），其次分别是日本（12%）、美国（3%）、韩国（0.4%）和中国台湾（2%）的主要零部件的供应商。苹果公司的网络代表了利用国外低成本劳动力的垂直分工，与波音公司投资于发达国家明显不同。

尽管制造业广泛地分布于全球，但是美国跨国公司的运营中枢主要还是集中在美国。2010年，在美国的母公司占有超过2/3的增加值、资本支出、R＆D和雇员，外国分支机构不超过1/3。美国母公司（尽管数量较少）拥有美国全部经济的超过1/5的增加值，占大部分的对产品的有形投入，拥有所有美国经济的超过40%的资本支出和所有雇员的20%多。美国母公司是美国经济创新方面的领导者，2009年，拥有全部美国经济方面73.4%的R＆D支出。美国跨国公司的R＆D支出总额为2520亿美元，母公司和海外分支机构分别占84.3%和15.7%，海外分支机构中欧洲和亚太最多。海外分支机构在专业、科学和技术服务业部门里的雇员增长了5.9%，而整个海外分支机构只增加了2.6%，这个部门里的雇员亚太最多，尤其是印度（Barefoot，2010）。这反映出垂直一体化还是跨国经营的主体。

上述分析表明，美国的跨国公司已经深深地融入全球化，变成了世界公司。如果这些公司大规模回归美国，将会产生以下三方面的问题:一方面，企业回归美国就是把巨大的海外市场让给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企业因远离国际市场而削弱国际竞争力；同时，如果迁回本土，美国将失去在世界展示国家力量、影响世界、获得世界利益的方式之一。“跨国公司连同美元的国际地位、美国的核优势，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美国全球霸权的基石。”（吉尔平，2011年）另一方面，如果制造商都回到美国投资建厂，那么面对国内有限的需求，会出现产能过剩、产品降价的恶性竞争，企业因盈利降低而减少研发投入，低端产品就会盛行，工人工资减少，进而损害服务业，最终使整个经济倒退。第三方面，美国企业回归后，产出的大量增加必然要更多的出口，这会增加与其他国家的贸易摩擦，强化美国的贸易保护，干预国际贸易规则。所以，跨国公司大规模回归既不符合企业的利益，也不符合美国的利益，更不符合其他国家的利益。然而，跨国公司的全球流动性逐利特征，也使它们投资美国成为可能，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环境的变化以及美国政府复兴制造业的努力就提供了这样一个投资获利机会，跨国公司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