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起源与政府的作用

14.2.1　权利的起源与政府的作用

首先从极端的自由开始分析（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存在），极端的自由就是没有约束，可以“我行我素”，由于没有政府来制止人与人之间的强制，自由的多少完全依赖自己的实力，这个时候形式自由和实质自由是一回事。派帕斯在《旧制度下的俄罗斯》一书中有一段关于俄国农民的描写：“他最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够完全地、不负责任地自由。对于这个理想状态，他用的词就是volia，这个词指的是‘我行我素’。能够volia，就意味着可以放纵，可以狂欢，可以痛饮，可以把东西烧掉……”⁽⁴⁾

如果自由是完全放任的，甲有烧掉别人东西的自由，乙同样也有，包括生命也是如此。这个时候不存在财产权利、生命权利的概念，你只在有能力以武力保护它的前提下，才能“拥有”。假设我们的世界上只有甲和乙两人，在自然状态下，假设两人生产能力不同，武力高低不同，都生产小麦。状态一：其中一人（假设为甲）能够以武力相威胁，逼迫另一人（乙）为自己生产小麦；状态二：甲和乙各自进行生产、行窃和防护，双方在这三方面的技术水平不同，没有财产权利的保护，自己的最终所得取决于上述三方面能力的运用；状态三：存在财产权利的保护，他们可以把更多的资源用于生产。下面对这三种状态进行比较分析。

（1）状态一：绝对自由是状态一描述的情况，甲逼迫乙进行生产，因而需要持续的监督，否则乙会偷懒。假设扣除必要的用来恢复体力的时间，两人的最高工作时间为T，t是具体用于生产或监督的时间，P为生产的小麦数量。甲的生产函数为P₁=k₁t₁，t₁≤T，乙为P₂=k₂t₂，t₂≤T，这里假设P₁、P₂均为劳动投入的线性函数（土地资源丰裕，不存在边际产出的递减），k₁，k₂是产出系数，反映生产的技术水平和努力程度，其中k₂是甲投入监督时间多少的线性函数，k₂=st，t≤T，s为监督技术系数。乙的产出全部为甲所有，则甲用一部分时间t监督乙生产，剩余时间自己生产，甲所得总产品为P=P₁+P₂=k₁t₁+k₂t₂=k₁（T-t）+stT。

甲将自己的全部时间用来生产的净剩余为P_T=P₁=k₁T。

如果P_T< P即甲监督乙生产是合算的，此时需要满足条件k₁< sT。

如果P_T> P即甲监督乙生产是不合算的，此时需要满足条件k₁> sT。

如果P_T=P则甲监督乙生产与甲自己生产是等价的。

sT是甲将全部时间用来监督乙时，乙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的产出系数k₂，即k₁< k₂时甲监督乙是合算的，反之是不合算的。随着甲技术水平的提高，甲有让乙获得自由的内在理由。

状态一模拟了奴隶制的生产状况及奴隶制解体的经济原因。技术水平的提高促使奴隶制从内部瓦解，乙从绝对不自由的状况下解放出来，乙的自由增加了，甲由于自己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物品或更多闲暇，他的实质自由也增加了。

（2）状态二：我们假设甲乙都进行种植小麦、偷别人的小麦、防范别人偷窃等活动，为直观起见，用一些具体的数据来表示（见表14-1）。

表14-1　自然状态

如果甲和乙都不进行偷窃，将资源用于生产，则甲和乙的产量都能得到提高，假设甲和乙都提高产量100个单位。这200单位的小麦就是甲乙合作不偷窃的剩余。问题在于如果没有第三者的强制，甲乙双方的合作能否产生呢？考虑下面的博弈矩阵，见表14-2。

表14-2　甲乙的博弈矩阵

这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博弈”，（偷窃，偷窃）是唯一的纳什均衡解，所以甲乙最终获得的支付为（300，250），（不偷窃，不偷窃）的局面不会出现，所以不会有200单位的合作剩余。只有甲和乙互相承认对方的财产权利，即对方的财产不会遭到自己的侵害，合作才有可能。财产权利是F.A.Hayek意义上不作为的权利，甲拥有自己的财产权利是甲的财产不应被乙侵害，并非是甲可用属于自己的财产侵犯乙。例如，甲拥有一个锤子的所有权，法律保护甲拥有锤子的权利不受乙侵犯，但甲并无权利可以用锤子打乙的头——权利实现依赖于双方对自己行动自由的克制。但表14-2的博弈矩阵显示甲和乙难以达成这种互信，需要引入第三方的强制来保护财产权利，这样就进入了下一个状态。

（3）状态三：建立政府保护财产权利，分享合作剩余，具体数据见表14-3。

表14-3　市民社会

建立政府是要花费代价的，只要税收的缴纳低于保护财产权利带来的好处，制度变迁的内在动力就会产生，推动社会从状态二演进到状态三。在状态三中，甲和乙的绝对自由不存在了，双方失去了偷窃的行动自由。在偷窃别人的财物时会遭到政府的强制，却增加了受到法律保护的形式自由，这个自由是平等的自由。至于实质自由，如果以财富的多少来衡量的话（财富增加可以扩大其选择范围，因而增加实质自由），甲和乙的实质自由都较以前增加了，但注意甲和乙的实质自由并不相等，而且从来没有相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