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变迁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16]。任何事物的变迁都是日新月异的过程。文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化石，而是生生不息、变动不居的事物，只是有的发展快些，有的发展慢些，以至无法自觉这种发展，没有永恒不变的文化。它们有的前进，有的衰退、有的进步、有的消亡，但人类文化发展的总趋势是不断进化的。文化变迁（主要是文化发展）过程，实际上就是文化现代化过程。任何文化的发展都是继承性与创造性、独立发展与传播发展的统一。文化的生命力就在于它在不同的时期能被不断地作出新的诠释、注入新的内涵与活力，这就主要体现为不同时代的人们的创造力。

那么，文化变迁主要有哪些形式呢？总起来说，有独立发展、传播发展、创新发展三种类型。

（1）独立发展。即文化积淀，是文化的垂直式发展形式。任何文化的发展，都离不开对文化传统的继承，否则它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本，新文化建设也就成了空中楼阁。任何民族的文化传统是无法全盘抛弃的，正如抽刀断水一样，传统与现代不可能一切两断。如一些论者说“五四”时期是我国的一个“文化断层”，这种观点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正如殷海光指出：“文化传承主要的是累积的。文化的发展可能作不同的形变，但很少戛然中断的情形。”^[17]文化传统中蕴含着一种文化基因，深深地积淀、潜藏在人们的心理结构与价值观念中，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行为。任何新文化中均包含着诸多以前的文化因子并加以创造性转化。文化传统，是人们面临的现实，而现实是无法超越的，它也是文化发展的前提条件，否定文化的传承性，是一种民族文化虛无主义的观点，在理论与实践上均为害非浅。

（2）传播发展。即文化交流，是文化的水平式发展形式。从文化发生学的角度看，文化的源头从来不是单元的，而是多元的。随着人类社会与文明的发展，文化也主要不是独立发展的，而是传播发展的。各种文化发展不可能并行不悖、井水不犯河水，而会发生各种形式的相互交流与影响。世界文化发展的大趋势无疑是各种文化的相互补充和吸取，现代社会各种文化的交流在规模和深度上都超越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同时，文化上的相互融合也不是无限的，差异在缩小，但价值观念的差异始终存在。文化交流的途径很多，大致分为和平的与非和平的形式。前者如唐代日本派遣遣唐使，玄奘去印度取经。后者主要通过战争手段进行，战争是文化交流的一种极端形式。在各种文化交流过程中，免不了会发生各种冲突与交融，主要表现为抗拒、同化与濡化三种现象。^[18]

抗拒，即对不愿接受的外来文化所持的一种强烈的排斥态度。尤其是这种外来文化对本民族文化的核心价值构成强大的冲击与威胁时，往往会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誓死捍卫这种价值。对外来文化抗拒的态度，往往与一个国家国力、民族自信心较弱、闭关自守的政策以及故步自封的心态有关。它导致的结果只能是自甘保守、文化衰退和全面落后。

同化，即被外来文化主体的征服与融化。这种情形一般表现为较高层次的文化对较低层次文化的单向传播与辐射，也可能是前者以军事手段征服后者而推行的文化殖民现象。不管怎样，同化现象往往是迫于压力所致，它会导致对民族自尊心与凝聚力的巨大伤害，这在民族心理上是难以接受的，对一个民族文化的发展也是不利的。

濡化，即与外来文化双向交流过程中有目的的选择与自然融化，即鲁迅所倡导的“拿来主义”。这不是通常所说的“折中主义”，而是不同质的文化通过交流相互借鉴自然化合的结果。一般都认为，抗拒与同化是两种极端现象，或暂时的、局部的现象，濡化才是文化交流过程中的长期的正常现象，对文化发展起着十分积极的作用。

（3）创新发展。它是文化传承与文化交流的必然要求与结果，同时表现为当代人们的主体创造性。文化传承，并非是对传统的简单承袭，而是被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与特色，即所谓“旧瓶装新酒”。文化交流一般的说对任何国家民族文化都会带来创生性活力，是文化发展的强大动力。但是，每个时代的人们还需要根据他们各自面临的情形与现实问题，在文化传承与文化交流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赋予特定的文化以新的内涵与时代精神，使民族文化迸发出新的活力与光彩。创新，也是一个国家民族文化发展的不竭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