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特征

列宁根据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现实，把垄断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特征概括为五个方面：“（1）生产和资本的集中发展到这样高的程度，以致造成了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的垄断组织；（2）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已经融合起来，在这个‘金融资本的’基础上形成了金融寡头；（3）和商品输出不同的资本输出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4）瓜分世界的资本家国际垄断同盟已经形成；（5）最大资本主义大国已把世界上的领土瓜分完毕。”（注：《列宁选集》，3版，第2卷，651页。）这五个基本经济特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生了新的变化。

5.2.1　垄断资本的统治

巨大的垄断组织

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60年代在合并了众多企业后，产品有3000多种，其中包括普通发电站、原子能发电站、电子仪器、飞机发动机、照相器材、冰箱、人造钻石、化学产品等；美国的通用汽车公司，除了经营汽车以外，还生产飞机发动机、柴油机、铁路机车、推土机、发电机、家用电器、军火以及宇航设备等。日本和西欧也是如此。日本的三菱公司，从狗食、鸡蛋、方便面到火箭、喷气飞机、原子弹，日本人说，只有“人”不是它经营的对象，其他的从摇篮到坟墓都经营。总之，从航空母舰到蛋卷冰淇淋，从方便面到原子弹，无所不包，难以计数。

垄断资本的统治是通过垄断组织实现的。垄断组织就是指在资本主义经济的一个部门或几个部门中，居于垄断地位的大企业或大企业联合。垄断组织拥有的资本叫做垄断资本。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家，垄断组织的形式不尽相同。比较典型的形式有卡特尔、辛迪加、托拉斯、康采恩等。卡特尔主要是生产同类商品的大企业在规定产量、价格等方面形成的垄断联合；辛迪加是生产同类商品的大企业在采购原材料和销售产品等方面形成的垄断组织；托拉斯是由生产同类商品或与该商品相关的生产、购销和财务等方面的大企业联合；康采恩则是以实力雄厚的大企业或大银行为核心，联合不同部门的许多企业而形成的企业集团。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垄断组织的经营向多样化和综合化方向发展，跨部门进行多元化经营的混合联合公司成为主要形式。混合联合公司的发展，意味着垄断程度进一步提高，巨大的垄断组织已经成为控制许多部门的生产和流通，乃至全部经济生活的无所不包的经济王国。

垄断组织的建立，实质在于获取高额垄断利润。垄断利润是指垄断组织凭借垄断地位获得的大大超过平均利润的高额利润。它主要是通过垄断价格来实现的。而垄断价格是指垄断组织为获得垄断利润，凭借其垄断地位，在购买生产资料或销售产品时规定的一种市场价格。它又包括垄断高价和垄断低价两种形式。垄断组织在出售自己的产品时往往实行垄断高价，在收购非垄断组织的产品尤其是原材料或零部件时，则实行垄断低价。垄断价格形成后，一些商品价格高于价值或生产价格，但并没有违背价值规律。这是因为：第一，垄断价格的确定不能完全脱离价值，价值仍然是价格的基础，同时它还要受到市场竞争和供求关系等客观条件的制约；第二，垄断价格不能增加商品价值总量，从全社会看，整个社会的商品价格总额和价值总额仍然是一致的；第三，垄断价格的制定和变化，归根到底取决于生产该商品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及其变化。

垄断组织通过垄断价格实现的垄断利润，其来源主要有：一是垄断组织内部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二是存在于垄断组织外部但通过价格等机制转移到垄断组织中的价值和剩余价值。后者具体地说包括：通过垄断高价出售商品，占有工人和其他劳动者一部分收入；通过垄断高价和垄断低价，占有非垄断组织的一部分剩余价值和小生产者创造的一部分价值；通过国家对国民收入的再分配，将社会已形成的一部分价值和剩余价值转为垄断利润；通过对外扩张、资本输出、不等价交换等形式，掠夺其他国家人民的一部分财富。

在垄断资本主义阶段，虽然垄断取代自由竞争成为资本主义经济生活的基础，但垄断并没有消除竞争。因为竞争是商品经济的产物，只要商品经济存在，竞争就必然存在。同时，即使是在垄断高度发达的情况下，垄断也不可能包揽所有的行业、部门和企业，进入完全垄断的状态。因此，竞争依然存在，垄断与竞争并存。但与自由竞争相比，垄断时期的竞争又具有以下新特点：一是垄断竞争与非垄断竞争并存，即存在着垄断组织内部、垄断组织之间的竞争，垄断组织与非垄断组织之间的竞争，非垄断组织之间的竞争等等多种形式；二是经济竞争与政治、军事竞争并存；三是国内竞争与国际竞争并存。总之，竞争产生了垄断，而垄断又加剧了竞争，并使竞争更加激烈。“正是竞争和垄断这两个相互矛盾的‘原则’的结合才是帝国主义的本质”。（注：《列宁全集》，中文2版，第29卷，48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尽管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垄断资本的统治依然是当代资本主义最基本最重要的经济特征。

资料来源：魏后凯.市场竞争、经济绩效与产业集中.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03.49

注：市场集中度是指规模最大的前几位企业的有关数值X（如销售额、增加值、职工人数、资产额等）占整个市场或行业的份额。计算公式为CR_n=。

资料来源：1982年数据引自F.L.Pryor.News Trends in U.S.Industrial Concentration.Review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18:301326,2001;1992和1997年数据引自F.L.Pryor.News from the Monopoly Front:Changes in Industrial Concentration.1992—1997.Review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20:183185,2002

垄断统治确立后，价值规律、剩余价值规律都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大企业的垄断地位阻碍了部门内部及部门之间的自由竞争，从而出现了垄断价格，价值规律是通过垄断价格的变动来表现的。由垄断地位产生的垄断价格，不可能长期过分高于产品的价值或生产价格，它也会受到产品成本和商品供求的制约。因此，垄断资本条件下垄断价格的形成，只是价值规律运动的新的表现形式。由于剩余价值在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转化为垄断利润的特殊形式，从而剩余价值规律也就表现为垄断利润规律。垄断利润规律成为垄断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规律。在垄断资本主义条件下，垄断企业可以凭借其在生产和流通中的垄断地位，长期获得大量的高额垄断利润。追逐高额垄断利润就成为垄断资本主义生产的直接目的和动机。它决定着垄断资本主义生产的主要方面和主要过程，决定着垄断资本主义再生产的各个环节，也决定着垄断资本主义各种矛盾的形成和发展的整个过程，决定着垄断资本主义的命运。

5.2.2　金融寡头的统治

在工业生产集中并形成垄断的同时，银行业也在集中并走向垄断。银行业的集中是以工业生产集中为基础的。工业生产集中，一方面使资本周转过程中暂时闲置的货币资本数量增大，银行存款因而大量增加；另一方面，大型工业企业也需要从银行获得数额巨大、期限较长的贷款以发展生产。这就要求把银行资本集中起来，满足工业生产发展的需要。而银行资本集中的必然结果就是形成银行业的垄断。

银行垄断形成后，银行的作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银行由普通的中介人变成了万能的垄断者。银行的新作用集中表现在银行和工业企业间的相互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银行通过金融活动对工业企业实行全面监督，进而决定其命运。银行作用的新变化，使银行和工业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进而形成了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的融合，即金融资本。金融资本形成的主要途径是：（1）“资本渗透”，即银行企业和工业企业相互购买对方的股票，成为对方的股东，或者银行投资办工业企业，工业企业投资办银行。于是，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就相互融为一体。（2）“人事结合”，双方互派人员进入对方的管理机构担任要职，从而相互控制。在金融资本形成的同时，也就产生了金融寡头。金融寡头是指掌握着庞大金融资本的少数最大的垄断资本家或资本家集团，又叫财团，是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的实际统治者。

金融寡头在经济上的统治，主要是通过“参与制”来实现的。“参与制”是指金融寡头通过掌握股票控制额的办法来层层控制企业的制度。金融寡头充分利用股份公司制度提供的参股、控股办法，首先利用所控制的大企业作为“母公司”，去购买其他公司的股票，掌握其股票控制额，把它变成“子公司”；“子公司”再用同样的办法去控制“孙公司”，如此等等，从上到下，层层渗透，逐级参与，对众多企业进行控制，支配了比自有资本大几十倍、几百倍的其他资本，从而控制着整个国家经济。

美国总统：为谁服务？

里根执政时期是保守主义取得辉煌胜利的年代。然而却更像是财团胜利的年代。里根当局对大财团的忠心耿耿，特别生动地反映在它对一连串金融界财务危机的反应上。20世纪80年代，当很多中西部小银行陷入困境时，当局采取了袖手旁观、任凭其被无情淘汰的政策。而当美国的大财团面临同样处境时，联邦政府却投入了几十亿美元加以“抢救”。白宫还专门受理工商界的申诉和抱怨，教训那些一板一眼按法规行事的官员。白宫管理预算办公室变成了受理企业控诉行政管理的地方。环保局新订了一条禁止未经处理的化学废水进入公共排水管道的法规，化工制造商协会想加以阻止，就找到副总统的顾问格瑞。于是，这条经过了九年商讨的法规，最后被责令暂停执行。这种为有私下关系的利益集团重新解释修改种种法规的行为，使白宫实际成为美国政府有法不依的集中代表。布什当政期间，仅在一年中，该机构就修改、驳退和枪毙了24%的新订行政法规，其中包括了劳工保护、教育和环保方面的条例。因此，企业财团实际把持了美国的政治经济命脉，就本质而言，政府不过是为它们利益服务的代理机构。

金融寡头在政治上的统治，主要是通过同政府的“个人联合”实现的。他们一方面通过收买政府官员和国会议员，对政府的内外政策施加影响；另一方面通过亲自或指派亲信到政府部门担任要职，或者通过资助操纵总统竞选和国会改选，来直接控制政府。“今天是部长，明天是银行家；今天是银行家，明天是部长。”（注：《列宁全集》，中文2版，第29卷，224页。）就是这种个人联合的生动写照。

同时，金融寡头还通过掌握的巨额财富，控制新闻、出版、广播和教育等上层建筑领域，成为垄断资本主义国家真正的统治者。

5.2.3　垄断资本的国际化

金融资本和金融寡头为了进一步扩大统治范围，势必要对外进行资本输出，并从经济上和领土上瓜分世界，进行国际垄断。资本的国际化是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的重要特征。

资本输出主要是指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资本家或资本家集团，为获取高额利润或利息，以及谋取其他经济利益，而对国外进行投资或贷款。资本输出是垄断资本对外扩张的重要手段。资本输出的形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借贷资本输出，即把货币资本贷给其他国家的政府或企业，又称间接投资；二是生产资本输出，即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在其他国家兴办企业，又称直接投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资本输出主要是借贷资本输出，因而出现了“食利国”；而战后则以对外直接投资为主。但是，不论采取哪种形式，资本输出的实质都是垄断资本掠夺、剥削和奴役其他国家和人民，以攫取高额垄断利润。

资本输出在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时期就已出现，但数量很有限，当时对外经济关系的主要内容是商品输出。到了垄断资本主义时期，资本输出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第一，大量“过剩资本”的形成和国内有利的投资场所不足之间的矛盾使资本输出成为必要。随着垄断的形成，一方面金融寡头攫取了大量的垄断利润，积累了大量的货币资本；另一方面，国内已经没有足够的投资场所，垄断组织必然要把巨额的“过剩资本”输出到国外，以取得高额利润。第二，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使资本输出成为可能。随着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发展，许多落后国家被卷入了资本主义世界市场，这些国家的自然经济逐渐瓦解，商品经济有了一定的发展，并具备了一些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特别是这些国家资金匮乏，土地、原材料、劳动力价格低廉，这就为发达国家“过剩资本”的输出提供了有利的场所和条件。第三，资本的本性使资本输出成为必然。资本的本性在于获取高额利润，为此它要夺取世界销售市场和原料来源。金融资本通过资本输出既可以带动商品输出，又可以越过对方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进行直接投资，一方面就地生产，就地销售，垄断销售市场；另一方面，直接开发当地资源，使垄断资本能够获得廉价而稳定的原料来源。

对输出国和输入国来说，资本输出的作用和后果是不同的。对输出国来说，可以从国外获取高额垄断利润或利息，可以带动商品输出，倾销剩余产品获取暴利，可以掠夺当地廉价原料和剥削廉价劳动力，还可以从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控制其他国家和人民，从而形成以金融资本为中心的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加强其对世界的统治。对输入国来说，在坚持独立自主、平等互利条件下，吸收外资可以缓解经济建设资金短缺的困难，可以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还有利于调整工业结构，提高本国工业水平，扩大对外贸易，增加就业机会等，可以促进本国经济发展；但也容易产生经济结构单一、对外依赖性强的弊端，从而又会延缓经济发展，甚至造成金融危机。

资本输出的发展，必然导致各国垄断组织在经济上瓜分世界，形成国际垄断同盟。国际垄断同盟是指垄断资本主义各国一些大的垄断组织，为了保证其国际垄断地位，通过订立协定，划分世界市场，而结成的国际性垄断经济联盟。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国际垄断同盟的形式主要有国际卡特尔、国际辛迪加和国际托拉斯，其中国际卡特尔是其主要形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垄断同盟的发展出现了两个重要特点：第一，跨国公司得到广泛而迅速的发展，并取代国际卡特尔成为私人国际垄断组织的主要形式。跨国公司是指垄断资本主义国家中那些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在国外设立子公司和分支机构，从事生产、销售或其他经营活动，以获得高额垄断利润的大型垄断公司。第二，出现了由国家出面组成的国际垄断同盟，如自由贸易区、共同市场。自由贸易区是只涉及商品交换领域，成员国之间取消了关税、限额及其他贸易限制，但对区域外的国家仍然保持各自的关税制度的一体化水平较低的组织形式。共同市场是一体化水平较高的组织形式，它除了在成员国之间进行商品自由流通、对外统一关税税率和外贸政策外，还在成员国之间取消限制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和投资建厂等规定。

国际垄断同盟在经济上瓜分世界的同时，垄断资本主义各国还加紧从领土上分割世界。到20世纪初，世界领土已基本上被分割完毕，形成了垄断资本主义的殖民体系，以后随着各国实力对比的变化，各国重新瓜分殖民地的斗争持续不断，并导致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殖民地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风起云涌，旧殖民体系土崩瓦解，原来的殖民地国家纷纷走上民族独立的发展道路，垄断资本主义国家对发展中国家转而采取了新殖民主义的统治方式，即主要通过资本输出，经济渗透，促进跨国公司对外扩张等手段，继续对发展中国家进行经济控制和剥削掠夺。

垄断资本的国际化，必然会导致经济区域一体化和经济全球化趋势日益增强，对世界经济的发展产生着重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