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社会治理的形态，功能释放

第四节　功能释放

高等教育社会治理的形态，与一个国家的第三部门发达程度、高等教育市场化程度、大学的自治程度密切相关。社会第三部门越是发达，高等教育市场化程度越高，大学的自治度越高，社会治理的形式和途径越多，发挥的作用越大。

1.规范办学

西方大学最初的形态就是一个行会，行会作用的一项就是建立规范，以保障竞争公平、维护全体的利益。作为现代高等教育社会治理的形式之一，社会公共组织在行业规范上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美国大学协会(AAU)可以说是美国研究型大学的行规组织，这个成立于1900年的团体确定了十分苛刻的成员遴选标准，门槛极高，所以在很长的时期内只有少量的成员，被认为是美国大学的“贵族俱乐部”。到现在，AAU也只吸收了61所美国大学和两所加拿大大学为会员。该协会的基本目标是提供一个永久性的论坛和两年一次的例会，影响国家和公共机构教育政策的制定和实施，以提升大学的学术研究和教育水平。AAU所确立的成员标准在客观上起到了一流研究型大学规范的作用，进入协会的大学就成为社会公认的一流研究型大学。

行业规范在国际组织中也存在。成立于1959年的欧洲大学协会(CRE)，是一个有41个国家共527所大学和高等教育机构参加的组织，它不仅为各成员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促进成员之间的对话和合作及学术活动，促进大学与政府、企业界和媒体之间的联系，其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开展高等教育论证。根据欧盟1999年推进欧洲教育一体化的《博罗尼亚宣言》，协会从2000年7月至2001年5月开展了“欧洲高等教育认证方案探索”，项目的主要目的是为建立欧洲的高教认证体系提出建议，促进高等教育在欧洲范围乃至全世界的流动。2001年3月，该协会与欧洲大学校长联盟合并，成立了新的欧洲大学协会(EUA)，其明确的使命是积极支持和帮助各成员提高教学品质、学习与研究的水平，提升对社会的贡献，推动欧洲高等教育与研究的一体化进程。通过高等教育论证来构筑欧洲高等教育的规范，也是其继续不断努力的重要的目标之一。

2.吸纳资源

社会组织对高等教育公共事务介入，吸纳资源是一个杠杆。它主要包括两个方面，提供奖学金和科研经费。

通过非政府组织提供奖学金，帮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以维护社会公平，这在许多国家都存在。当然，提供奖学金的目的不止于此，也有借此把学生吸引到某一专业或某一领域的组织，这正是体现出社会组织的治理功能。根据美国教育资助委员会的报告，美国用于高等教育的每10美元之中就有近1美元来自慈善捐赠。当中包括很多不同类型的奖学金项目。2004年福布斯公布的百名慈善家中，56名捐助教育，高居首位。

在资助科学研究方面，许多国家采取了半官方和民间组织共同推进的政策。在美国，政府的科学研究经费通常通过半官方的基金会或者学术机构来进行配置，如美国科学基金会、美国科学院等，以避免行政权力对科学研究的直接干预。美国的各类基金会数目庞大、名目繁多，在推动知识创新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这种机制为很多国家所采用，如日本的学术振兴会、瑞典战略研究基金会等5个最重要的基金会，都是这种机制下的准官方或民间机构。

在一些国家，民间非政府组织在科学研究资助中举足轻重。如美国福特基金会，自创建以来已经提供了110亿美元的资助和贷款，世界范围内已有九千多家机构和组织得到过资助。截止到2001年12月为止，基金会的现有基金为110亿美元，每年在全球的项目预算近4.7亿美元。又如著名的英国惠康基金会，是世界最大的私人基金会之一。它成立于1936年，其使命是:培育和促进科学研究，改善人类和动物的健康状况。基金会现在净资产近百亿英镑，通过其在金融运作中取得的利润，专门资助世界各国与人类和动物健康及疾病相关的生物医学研究。

3.权益维护

在一些自治性组织中，保护共同体成员的权益和调节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是最重要的功能。

大学作为教育和学术机构，教师权益是第一位的，而教师权益中学术自由又是第一位的。在高等教育的社会性组织中，教师组织为数众多。在美国、英国，都有大学教师协会，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护大学教师的学术自由。1919年成立的英国大学教师联合会，从1920年起就致力于把终身聘任制推广到所有教师，所以从1950年起，英国大学基本上讲师就都有终身聘任的职位。美国大学教授协会(AAUP)正式成立于1915年，最初就是因为教授们为保障言论自由不受侵害而自发成立起来的。在近一个世纪的发展中，AAUP为保障教授的学术自由和维护终身教职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成为“表达教师职业利益的声音”。

在教师协会组织中，当然有一些属于工会性质，主要是维护教师的实际利益，如英国大学讲师联合会(NATFHE)就属于这一类型的组织。2002年5月，这个联合会组织约32000名大学讲师进行为期两天的罢工，要求加薪，使得280所高校受影响而被迫停课。原因是在与英国大学协会的谈判中，只得到每位大学讲师提薪1.5%的承诺，讲师们对此表示不满［4］。这些权益组织对高等教育政策的影响也是不可低估的，包括学生联合体组织。20世纪60年代，世界范围大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与学生组织的作用有很大关系。大学生运动有利于促进大学生参与高等教育管理。

在一些国家，不同类型的高等学校组成共同体组织，也是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在日本，有国立大学协会、公立大学协会、私立大学协会、私立大学联盟这类全国性的大学组织，也有许多像日本21世纪大学经营协会这样的地区性大学组织。每一个组织都代表着一定的特殊利益群体，方便与政府或其他组织打交道，维护群体的利益。

4.学术协同

在各种非政府组织中，学术性组织或者带有学术性的组织可能是最多的，它们对于高等教育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学术活动天然就具有自组织性，学术研究需要信息交流、需要合作、需要规范、需要评价，这必须借助组织来实现。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呈现出高度分化和高度综合的趋势，学术组织也因而具有更强的学科发展功能、知识整合功能、研究合作功能，以及公共关系功能。

英国皇家学会是人们非常熟悉的一个独立的公益性组织，它成立于1660年，是英国最重要的科学团体之一。学会的主要任务是:推动科技的发展与创新、评价科研成果、支持前沿研究及开发、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同时，提供科技咨询、普及科学知识、促进知识的社会应用。到2001年底，学会共有会员1206人，都是各个学科领域中的佼佼者，包括部分诺贝尔奖获得者，另外还有113名外籍院士。在英国还有皇家工程院，也是独立的公益性组织，历史则较短，成立于1976年，其组织作用主要是在工程领域。人文社会科学方面，则有英国社会科学院、皇家研究院。除了这些综合性的学术组织以外，还有很多专业性的协会。

德意志研究联合会(DFG)作为德国最大的历史悠久的科学研究资助机构，其学科评审委员会的评议人绝对不享受工作报酬，他们的工作就是评审申请项目的学术水平，并提出适当的财政资助建议。马克斯-普朗克学会则从全世界范围内邀请评议专家，要求他们不仅仅评估科学研究发现和科研项目的质量，而且更要提出对学会的机构设置和资源分配的建议。

美国研究生院协会(CGS)是成立于1961年的一个协作组织，它的380名正式成员包括了美国绝大多数进行研究生教育的大学。这个组织的基本宗旨是发现研究生教育中的问题和需求，并寻找最佳的解决途径。它主要的工作方式是，组织专家成员提供咨询服务、协调成员学校与政府的关系、开展入学调查、编辑研究生课程目录、评选奖励杰出的青年学者、评选优秀的学位论文、举办年会和各种研讨会、为新的研究生院院长举办暑期讲习班。其通过调研发表的政策性和指导性文件，对各学校研究生教育的改革产生了重要作用。

5.同业协调

美国教育理事会(ACE)是独立的非营利性组织，参加的有1600所各类大学、学院和全国性或地区性的教育协会。其宗旨是通过美国各教育协会、组织和机构全面地、主动地开展协作，推动教育事业和方法的改进。理事会的主要功能是协调与合作，既代表高等学校协调与政府的关系，向国会或行政当局提交战略报告，谋求政策上的一致性;同时也协调学校与社会、学校之间的关系，谋求社会对高等学校的支持，谋求高等学校之间和平共处、和谐发展。其覆盖面非常广泛，涉及高等教育的方方面面。

在韩国，大学教育协议会也是一个同行的协调组织，它成立于1982年，有157所四年制大学成员，其宗旨是提高大学的自主性、发扬公共性，通过大学间的协作，寻求大学教育的健康发展。它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大学自身的制度革新、经营和评价等问题，通过调查研究向政府提出政策建议，推动国际交流等。

6.舆论导引

在当代社会，信息传播的媒体高度发达，社会舆论的影响力越来越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自觉地将其作为一种工具，来介入社会公共事务。在高等教育社会治理中，新闻界的干预在一些发达国家成为一种确定的形式。在美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于1983年率先推出全美大学排行榜，每两年排一次，1987年后每年排一次。开始杂志可能纯粹是从商业利益考虑，后来排行榜成为影响大学行为的一种社会舆论。程星认为:“也不能说美新杂志的大学排名对美国高校的影响完全是负面的。在今天这个商业化的社会里，用商业化的手段来检视大学，本身就是一大创造。其结果是，不单是平头百姓，连大学校长都不得不放下身份，认真研究起美新杂志的‘排名科学’。”^［5］在英国，《泰晤士高等教育副刊》于1986年开始推出英国高校排名。在德国，《明镜》周刊于1989年末首次公布对大学的排名。在加拿大，《麦克林》时事杂志自1991年起每年对大学排名。在日本，《钻石周刊》于1993年也推出了大学排名榜。我国从1987年9月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科学学研究所发表中国第一个大学排名以来，到现在有十几个单位发表了三十多个不同类型的大学排名。这些排名尽管受到人们的各种诟病，但客观上讲，已经在影响我国高等学校的行为。现在大学排名不仅在一些国家风行，而且“国际化”了。香港《亚洲周刊》在20世纪80年代就作过世界一流大学的排名，现在每年还在对亚洲的大学进行排名。上海交通大学高教所2003年推出了世界大学学术排行榜，英国《泰晤士高等教育副刊》2004年推出了世界大学排名，类似的排名还在不断出现。

7.联结产业

硅谷的出现，使人们对现代大学的知识创新功能有了清醒的认识，如何把知识创新与产业结合起来，成为高等教育社会治理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在大学与社会间架起桥梁，促使各种中介性机构产生，其作用不可忽视。

在英国，各类科技中介机构林林总总，有准政府性质的，如英国皇家学会、皇家工程院、研究理事会和大学科技政策研究机构等都具有科技咨询的职能;也有公益性的，如各大学科技成果转化中心、科技园、全国性的专业协会、慈善科技中介组织等;也有以盈利为目的独立的科技中介机构，它们是英国科技中介机构的主体。英国在1975年成立了全国性的教学公司，由贸工部、环境部、科学与工程委员会共同筹办，它名义上是公司，实质上是半官方的非营利性机构，主要在大学与企业间搭桥，开展项目合作。英国还有著名的科技开发中心(CEST)，是1987年成立的公益性机构，会员由政府部门、国际大公司、大学和研究院所等不同类型部门和机构组成。CEST的使命是寻找和实现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新商业机会，社会价值和环境责任是其工作的出发点，它主要是通过泛工业联合伙伴的形式来实现。

8.利益平衡

高等教育的供给与需求之间的不平衡不仅在发展中国家存在，而且在发达的西方国家也存在，教育公平成为一个普遍关心的社会话题。很显然，仅仅依靠政府的公共政策来保障公民受高等教育权利，往往是不够的。公共资源的有限性和行为能力的限制，使政府的作为受到束缚。因此，通过社会组织资助困难学生，保障弱势群体受高等教育的权利，也成为社会治理的重要方面。

在一些国家，政府的资助就是通过社会公益性组织来实施的。如日本的育英会，是一个特殊法人组织，其基本使命就是通过向有经济困难或其他原因的有才华的大学生提供低息和无息贷款，以实现高等教育的机会均等。这个组织成立于1943年，是作为公共财政体制的一种安排。后来也吸引了其他公益法人、地方公共团体和学校法人参与到育英奖学金事业中来，从而形成了日本独特的育英奖学金制度。据1987年调查，全日本参与育英奖学金事业的团体有3866个。从1943年创立到1990年，受惠学生总数达480万人，其中本科生占12%、研究生占42%。可以说，日本育英会对战后日本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2004年6月1日，日本育英会与日本国际教育协会、内外学生中心、国际学友会等组织整合为新的独立法人的学生支援机构。

9.管理专业化

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张、大学组织的巨型化和复杂化，对高等教育管理的要求不断提高，高等教育行政管理逐渐成为一种职业。在美国，1976年到1995年，大学中的辅助性、服务性的专业职员增加了250%，管理的专业化成为明显的趋势，它导致了一些教育行政专业团体的诞生，促进了高等教育管理专业化的发展，也成为高等教育社会治理的一种方式。如美国的学校管理人员联合会(AASA)、全国教育管理协会(NCPEA)、大学教育管理联合会(UCEA)，这些专业团体通过各种方式，提升管理人员的能力和职业水准，形成新的职业规范，在政府与大学间进行沟通。这些团体组织本身并不进行学校管理活动，但对学校的管理产生很大的影响。在英国，各种大学管理专业化组织也非常兴盛，如大学生就业指导服务协会(AGCAS)、高等教育学生服务管理职员协会(AMOSSHE)、教务部长协议会(ERC)、大学和学院学生心理咨询活动协会(AUCC)、大学行政职员协会(AUA)等，它们都在专业领域内开展交流、协同和培训等活动，提高共同体的专业能力。

近年来，随着教育市场化的发展，营利性高等教育机构的不断涌现，一种更为市场化的专业管理公司或者集团出现。这类组织以更为规范化和程序化的专业“经营”来管理一“群”学校，使教育管理更为社会化、效率化。如成立于1994年1月的美国职业生涯教育公司，专门开发了一套对学校进行识别、接受和改善以提高其营利能力的战略工具，努力吸纳那些有较好基础但管理不力的学校加盟，然后通过其管理的优化，提高学校日常运行效率，着力进行课程开发和市场推广，改善学校经营状况，以满足社会对年轻人初次就业的要求，抓住了市场潜力巨大而又高度离散的中学后教育产业。这个中学后教育集团已经拥有遍布美国、加拿大、英国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38个校园、33400名学生^［6］。现在，这类集团或公司已经不是个别国家的个别现象，而且大有急速扩张之势。

10.信息服务

在互联网的时代，信息是任何一个组织生存质量的重要因素，通过信息传播来争取社会资源，不只是企业组织发展的方策，也是高等学校发展的战略行动。大学要向社会发送积极的信息，以获取更好的生源、更多的研究项目、更多的资金，输出优秀的毕业生、输出知识产品、提供更好的服务。这一切都需要多元的渠道才可以奏效，而不仅仅是依靠政府或是大学自身。

在一些发达国家，非营利性组织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信息服务，也有专门提供服务的营利性组织。如美国为学生求学服务的各种社会组织，像美国大学入学考试联盟(NPO)、美国工科教育协会(AAEE)、美国大学职员协会(NACUBO)等，都定期公布各类学校的各种办学信息，方便学生选报。德国的高等教育校长会议(HRK)、英国的开放大学国际远距离学习中心(ICDL)，也都是这类机构。为学术研究与科研开发服务的机构更多的是为学校提供信息，如世界著名的美国学术情报中心(ISI)收录世界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领域的数万种期刊、书籍和会议论文，分析其引用率，成为学术研究的信息导航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