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湘鄂系列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是怎么侦破的

第三十二章　渝湘鄂系列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是怎么侦破的 ——创造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

2000年9月1日下午6时零6分，4名蒙面歹徒持枪抢劫常德市农业银行江北支行北站分理处门前的运钞车。歹徒在作案和逃窜时，当场打死7人，打伤和撞伤5人，抢走79微型冲锋枪2支。经警方现场勘察和分析认定，“9·1”常德劫钞案与前几年在重庆、湖北、长沙等地的抢劫案有着惊人相似之处。基于此，破案指挥中心决定：把常德“9·1”大案与渝湘鄂系列持枪抢劫案并案侦查。

据破案后核实的材料，张君持枪抢劫团伙作案共12次，其罪行如下^[1]：

1994年11月23日，重庆江北区抢劫案；1995年1月25日，重庆市渝中区抢劫案；1995年12月22日，重庆市沙坪坝区抢劫友谊商店黄金首饰案；1996年12月25日，重庆市抢劫黄金首饰案； 1997年11月27日，长沙市抢劫东塘长沙友谊商城黄金首饰案； 1998年12月19日，长沙抢劫出租车杀人案；1998年12月20日，湖北省公安县安南收费站闯关杀人案；1999年1月4日，武汉市抢劫武汉广场黄金首饰案；2000年6月19日，重庆市渝中区抢劫银行运钞车案；2000年8月15日，湖南省常德安乡农行行长胡梦廉夫妇被杀案；2000年8月31日，湖南常德鼎城区出租车司机被杀案； 2000年9月1日，湖南常德抢劫农行江北支行运钞车案。

这个犯罪团伙自1994年11月23日到2000年9月1日，流窜渝湘鄂三省市，作案12起，杀死26人，杀伤20人，抢劫现金21万元，黄金首饰价值485万元。破案后，缴获各种枪支29支，美制手雷1枚，子弹2000多发，消声器2个，以及作案用的警服、撬棍、蒙面套、假发、假身份证、假警官证等。

大量的犯罪事实表明，张君团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集团。他们有“头目”，有“纪律”，有攻和退的策略。他们狡猾多端，生性凶残，手段狠毒，罪大恶极，十恶不赦。“9·1”特大抢劫杀人案发后3天，这个犯罪团伙中的大多数犯罪嫌疑人就被抓获归案。匪首张君也在18天以后被生擒。在整个破案过程中，警方不费一枪一弹，不伤一兵一卒。

“9·1”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成功侦破的因素很多，其中有破案指挥中心的正确领导与决策，有湘渝鄂三省市万名刑警的协同作战，有广大群众的监控与举报等。但是，刑事侦察既是一门专业的知识，也是一项专门技术，在侦破疑难案件中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侦破“9·1”特大持枪抢劫杀人案采用了三种侦破方法：一是出警万余人，形成三道包围圈；二是地毯式的大清查；三是发动群众，布下天罗地网。这三道包围圈是：以案发地武陵城区为中心，在周围8个出城哨卡设关堵卡；以常德市为中心，要求全市各区、县、市迅速布控，哨卡到位，形成第二道包围圈；以常德市为中心，在邻近常德的益阳、长沙、岳阳、娄底、怀化、张家界，以及与常德比邻的湖北省公安、松滋等县，设路卡194个，部署警力近万人，从而形成第三道包围圈。地毯式的大清查是主动出击战术，采取“击水赶鱼”、“打草惊蛇”的策略。案发后次日晚，常德市采取统一行动，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地毯式大清查，共出动2368名公安民警，清查宾馆54家，旅店和路边店658家，车站、码头和建筑工地267处，出租房屋1万多户。群众是铜墙铁壁，只要群众真正发动起来，犯罪分子即使有翅也难飞。犯罪分子制造的惊天血案，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愤怒。短短几天，来自全国各地的举报电话和信件达到1万多个(件)，登门口头反映情况的更是不计其数，人们纷纷为破案提供线索，献计献策。

追捕堵截犯罪分子的侦察工作犹如大海里捞针，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以上三种办法，从方法论说是采用列举与排除法，既要列举和收集到足够的犯罪嫌疑人的线索，但又要及时排除那些次要的线索，抓住主要矛盾，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对破案最有价值的线索上。从上面获得的近万条线索中，经过刑侦专家们的分析，排查出各类重要线索12条，对破案起直接作用的是下面5条：

①案发后，监听到遇害的安乡县农行江北支行行长手机与常德、益阳通信的情况。

②9月4日晚，有两名可疑男子到益阳市资城区一娱乐城点小姐，遭女老板拒绝，在对她抖狠后，扬长而去。当晚11时，女老板向警方报了案。

③有人举报益阳某按摩中心一名保安可疑。

④群众举报常德“胖子酒家”可疑，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此吃饭、聚会。

⑤有线索称，重庆涪陵一个名叫“娟子”的女人与一个名叫“龙海力”的人关系不正常。

从线索①～③看，犯罪嫌疑人仍然在益阳和常德活动，于是加强对两地的布控，并智擒按摩中心的保安(即杀人罪犯赵正洪)，为破获这个犯罪团伙打开了缺口。同时，根据线索④，常德的“胖子酒家”纳入了警方的侦破重点，并于5日中午将正在寻欢作乐的“胖子酒家”老板李京生擒获。通过审讯，深挖线索，继续扩大成果，先后又把潜伏在津市和安乡的多名犯罪分子抓获。线索⑤对抓获最凶残的匪首张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龙海力”即张君的化名，“娟子”是他的情妇杨明燕。杨明燕被秘捕后，她和其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为警方掌握张君的行迹，并迅速将其逮住起了重要作用。

“9·1”惊天大案迅速地被侦破，从方法论上得益于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列举(或称枚举)，就是人们为解决某一个问题，把看到的、听到的和想到的一切意见(或方案)一一列举出来。排除(即除掉的意思)已列出的无效线索，进行一番“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加工，以排除那些非主要的、不可靠的、无价值的线索。很显然，如果没有列举，就不可能获得近万条线索，侦破工作就没有目标。同样地，如果没有排除，就不可能从近万条线索中筛选出12条有价值的线索，进而又集中到与破案直接有关的5条线索上，并一举将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摧毁。

在研究和解决某种问题时，人们从大量的信息中，根据已有的事实，通过不断地分析与排除，来推论出科学的结论的方法，我们称之为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以大量的信息为基础，以正确的科学推理为依据，目的是使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但是，在运用这种思维方法时，应当处理好以下三个方面的关系：

一是信息的数量与质量的关系。创造学之父奥斯本发明了“头脑风暴法”，它的原则之一就是：“数量保证质量。”奥斯本认为，越是增加设想的数量，就越有可能获得富有实用价值的设想，越有可能走上解决问题的正确道路。对于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也是这样，如果没有足够的信息为基础，那么列举与排除就是“无源之水”，也就不可能筛选出高质量的信息。

例如，一百多年前美国发明家爱迪生发明了电灯泡，给人类带来了光明。但是，他在研究灯丝材料时，却大伤脑筋，曾经试验了1200次，但都失败了。有人讥讽他失败了1200次，但他却理直气壮地说：“我成功了，其成功在于证明了那1200种材料不能作电灯丝。”这是多么豁达的态度呀!这既反映了爱迪生对失败的乐观精神，又体现了他对成功与失败的辩证思维方法。最后他真的成功了，找到了钨丝是白炽灯泡理想的灯丝。这个例子恰好说明了“数量保证质量”原则，如果没有对灯丝材料进行1200次的试验，那么就不会发现高质量的钨丝材料。

二是列举与排除的关系。这二者的关系是辩证的关系，它们相辅相成。如果只列举不排除，就会被大量的信息所淹没，使人晕头转向，看不到解决问题的出路；反之，如果不列举，也就不存在排除。

你相信“玉米变炸药”吗?这是一项足以让世界科技界瞩目的发明，它实现了我国几代科技人员30年的梦想。所谓“玉米变炸药”是指“微生物好氧发酵工业化生产丙三醇(甘油)技术”。这是中国轻工业部于20世纪60年代下达给江苏无锡轻工业学院的科研任务。在任务书中指出：“利用生物工程，用玉米作原料，通过各种科研让其变为甘油，这样可以使东北生长出的大片玉米变成生产炸药的重要原料——甘油，争取让庄稼地里‘长出’炸弹。”

要解决这一难题，首先要找到一种能够高效率地将糖分解成甘油的菌种，也就是解决“玉米变甘油”问题。怎样才能找到所需要的菌种呢?要在大千世界里找到有用的菌种，犹如大海里捞针，困难是很大的。解决这个困难，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是有用的。于是，科研人员四处寻找，把水塘边的污泥、水沟里的臭泥、腐烂的草叶、草木灰、炉渣、下水道的污垢等，都采集来进行实验，以筛选所需要的菌种。在这里，采集样品就是列举，实验、筛选就是排除。经过无数次的采集、实验和筛选，终于在1973年5月，科研人员找到了一种能高效地将糖变为甘油的菌种。又经过二十多年的研究，于90年代末，诸葛健等人发明了“膨化积垢”法，使“玉米变甘油”研究的诸多难题被彻底解决。终于，“玉米变甘油”以60％的转化率通过了国家级中间试验鉴定^[2]。鉴于这项成果的意义重大，它被评为国家科技发明二等奖(一等奖空缺)。

三是常规推理与非常规推理的关系。一般来说，人的思维活动按逻辑推理步步深化，以得出科学的结论。我们把这种推理叫做常规推理。但是，在科学研究、侦察工作和日常生活中，往往出现一些以现行理论或推理无法解释的反常现象。这种现象是一种特殊的信息，对此我们不能拒绝它，而应当研究它，以找出反常的原因。很显然，对待这种反常的特殊信息，只能用非常规推理来对待。

1996年，武警某支队发生了“11·11”特大枪支盗窃案，若干枪支、子弹和1件防弹背心被盗。案发后，当地公安机关和武警侦察认定：这可能是内部现役人员作案，目的是为了报复领导。于是，把侦破方向放在内部，对内部有关人员进行排查，并动用了测谎仪，致使武警战士反应极大。侦察工作虽然耗费很大精力，但没有任何结果，破案工作陷入了僵局。

正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神探乌国庆受公安部的重托，带着一名年轻的侦察员来到了案发地。乌国庆是公安部1999年首批聘请的八位身怀绝技、功勋卓著的“特邀刑侦专家”之一。半个世纪以来，他亲手侦破了200多起重特大案件，无一起错案。

乌国庆来到案发现场，经过反反复复的察看和分析。他的判断与原先专家组的结论相反，认为极有可能是外部复员军人所为。于是，乌国庆建议^[3]：一是对现有内部人员的审查全部解除；二是从外部复员军人中查找。由内部转向外部，由现役变为退役，正是运用的反常推理。根据这一建议，经过公安机关与武警的全力协作，盗枪大案很快侦破了。犯罪分子周波于1992年曾在当地服役，担任军械员。因此，在运用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时，千万不要忽略某些反常现象，它们往往会导致科学发现与发明，使一些疑难问题迎刃而解。

思考训练参考题

1.为什么说侦破“9·1”持枪抢劫杀人案是运用了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请你说出破获此案的几条关键线索，它们是怎么提出来的?

2.运用列举与排除思维方法需要处理好哪些关系?为什么?

3.某地发现了一部被烧毁的轿车，车上有一焦尸，据初步分析，可能是保险推销员伊夫，因为他一共买了8份三倍赔偿的保险，总值超过170万美元，他企图制造这个惨案来骗取这一笔巨额保险赔偿金。但是，验尸报告表明，焦尸并不是伊夫本人，而是一个流浪汉替死鬼。案发后，伊夫通过整容手术藏匿了起来。警方采用列举与排除法，通过暗访和跟踪(请注意跟踪的用意)，还是把伊夫抓获了，并判其有谋杀罪。请你猜一猜：警方是如何破案的?

【注释】

[1]武汉晚报，2000-09-11，2000-09-21．

[2]楚天都市报，2000-03-15．

[3]人民警察，200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