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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与时间之间的联结关系

时间:2022-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施密茨说,身体与时间不可分割。此处还有必要对身体动力与身体交流作进一步的说明。收缩与扩张间除了这种“重心分配”的关联外还有联结形式的差别。借助入如下命题,施密茨架起身体与时间之间的“桥梁”:“身体性的(存在)”意味着会吓一跳。也就是说,在此时的施密茨看来,人和动物在惊吓中遭遇的、作为在基本的身体触动状态中觉知到的身体之狭/翕才提供了“原生”的同一性。

前几章中已几次涉及“原当下”概念。“原当下”是多个要素或曰面向的交相叠合。不过一般情况下,人们还是倾向于首先将之把握为时间向度。施密茨说,身体与时间不可分割。这个命题意味着什么呢?首先来看身体。什么是身体?身体(Leib)是人能在躯体部位感觉到却又不局限于皮肤边界的一方特殊“领域”,它“是人与一切令他/她触动的事物遭遇的场地,在这里它们激起他/她回应性的组织能力”,是“一切知觉和所有社会行为的必要条件和形式前提”。(注:Hermann Schmitz.Was ist Neue Phanomenologie[M].Rostock:Ingo Koch Verlag,2003:365.)身体动力和身体交流将意蕴之指引关联与我们遭遇的(其他)存在者联结起来。此处还有必要对身体动力与身体交流作进一步的说明。

流动着的(gleitend)持续(Dauer)、宽广(Weite)及将其“撕裂”的“原当下”,与身体动力(leibliche Dynamik)和身体交流(leibliche Kommunikation)共同构成“原当下”的生活层面。(注:Hermann Schmitz.Was ist Neue Phanomenologie[M].Rostock:Ingo Koch Verlag,2003:41-42.)动物、婴儿、智力障碍者沉潜于此亦局限于此。已处于一定人格解放水准上的人很大程度上也没有脱离这一层面(处理一切“习惯成自然”的事务时尤其如此)。“原当下”的生活层面凸显高度的“身体智慧”,这种“身体智慧”的“活力/生气”(vitaler Antrieb)正是不同形态情绪触动共同的基础。此活力/生气由相互牵缠的对立趋向收缩(Engung)与扩张(Weitung)构成,但也能部分地摆脱这种牵缠(一定程度“脱钩”的收缩是剥离的收缩,反之则是剥离的扩张)。我们可以通过吸气观察其运作:开始时是膨胀(扩张),渐渐转为紧张(收缩)占上风;直到无法承受而通过呼气(剥离的扩张)排遣。(注:Hermann Schmitz.Was ist Neue Phanomenologie[M].Rostock:Ingo Koch Verlag,2003:34-35.)活力/生气及其扩展形态(剥离的收缩与剥离的扩张)作为身体动力的轴心,是一切身体“兴发”、激动(leibliche Regung)的场地,是情绪触动的基础。这方“竞技场”具体是怎样一番光景呢:从剥离的收缩开始,首先是单纯的“吓一跳”(Schreck),由于这里并不存在收缩与扩张的对抗,Schreck算不上折磨,只因具备一定的震颤效果而令人着恼——“脱钩”的“驱动机制”必须再度“搭接”上。从这里可以通向收缩的紧张占据主导的焦虑(Angst)与疼痛(Schmerz)。再进一步则是压抑(Beklommenheit)、饥饿(Hunger)和恶心(Ekel)。这些收缩占主导的形态朝向“原当下”;箭头回转,收缩与扩张大致保持平衡的是使力过程(抬、拉、攀爬)和吸气;“坐标”另一端是膨胀(扩张)占据主导的快感、“火冒三丈”。膨胀超过一定限度,与收缩“脱钩”,剥离的扩张“现身”(“松了一口气”,惬意的疲惫)。收缩与扩张间除了这种“重心分配”的关联外还有联结形式的差别。紧凑的联结形式,收缩与扩张彼此脱离的幅度较小或主导权从一方向另一方的转换较为稳定均衡(如吸气);节奏型的联结形式则是主导权在紧张与膨胀间有节奏地交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疼痛是紧凑的,而焦虑和快感是节奏型的(注:焦虑总体上来看仍是紧张占主导,反之快感大体以膨胀为特征。)。收缩与扩张的“中介”是身体方向,如目光、呼气。身体方向直接从狭窄导向宽广,它是一种扩张。不同于与收缩对抗牵缠的膨胀的扩张以及从收缩“脱钩”的剥离的扩张,这是一种能够“携带”收缩的扩张(例如专注的目光以及剧烈的呼气)。活力/生气的作用场不止于本人的身体而囊括与外界的身体交流。以目光的交流为例,他人投向我的目光使我收缩,我回应的扩张的目光对抗收缩,也令此人收缩;一种由收缩和扩展构成的共同的活力/生气机制将双方联结起来。(注:Hermann Schmitz.Kurze Einführung in die Neue Phanomenologie[M].Freiburg/München:Verlag Karl Alber,2009:39.)

借助入如下命题,施密茨架起身体与时间之间的“桥梁”:“身体性的(存在)”意味着会吓一跳(erschrecken kannen)。在施密茨看来,“吓一跳”(Schreck)是从“顺势而生”、“得过且过”(Dahinleben und Dahinwahren)的连续(状况)(Kontinuum)中被“放逐”(Aussetzung)和“撕扯”(Abgerissenheit)出来的原现象。此种连续之“原生态”中,多样之物流经我们身边而去,无个别事物现身,无同一与差异可言。此即混沌多样。施密茨认为,人和动物作为有情众生“优于”植物性生存之处便在于会吓一跳而越出此“混沌未开”。惊吓之中,狭或曰翕(Enge)“闪现”,将“无尽”的连续“撕开”而为延续与宽广。于是,一种“风口浪尖”(Spitze)的“边缘势态”得以产生。此中方“有精”、“有信”——自然而然的、原初性的同一与差异。此外都是依据数量上的一推导得出的“次生的”同一与差异。也就是说,在此时的施密茨看来,人和动物在惊吓中遭遇的、作为在基本的身体触动状态中觉知到的身体之狭/翕才提供了“原生”的同一性。这是一桩“历史性的发生事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施密茨将身体之狭/翕标举为个体化原则(注:所谓个体化,即混沌多样中个别事物之“成物”。)。不过,此“翕”现象的内涵不止于此。这是一种多面向的“突袭者”。除了已提及的时间面向,现实性亦在“翕”中由基本的身体触动状态与同一和差异一道被“点燃”——对昏昏沉沉、浸身白日梦中的人来说,现实或非现实、存在或非存在无关紧要。主体性(首先是前主体层面的主体性)同样诞生于此。凸显于延续和宽广之“界面”的“(绝对的)此时”、“(绝对的)此地”涉及的则是时间与空间向度。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施密茨将基本的身体触动状态中呈露的身体之翕“标注”为原当下——一种包含尚未分离、“亲密相融”的五个面向(“此地”、“此时”、“此在”、“这一个”、“我”)于自身之内的“原生态”。“当下之展开”即五个面向“分道扬镳”。对人来说,这意味着成长,人格之解放由此得以可能。不过,“我”的解放首先以“这一个”的解放为前提。同一与差异(形式)突破原当下之翕域、收敛域,释放“含藏”其中的个别事态、程序、问题,从而在混沌多样的世界质料“基底”上撑起一个原则上拥有无限个体化可能性的广阔地平域(世界)。

原当下首先是身体之狭/翕。它的“对极”(Gegenglied)即宽/辟。因而,沉身于白日梦或瞌睡中的人若是被惊醒,常常感觉自己曾“逍遥天外”。如上所述,狭与宽/翕与辟不仅是吾身中之静态“对极”,它们首先以收缩和扩张的形态动态地相关联。两者完全“脱钩”导致失去意识——或是剧烈的惊吓中突然困身狭/翕域,或是入睡、陶醉时刻“回流”宽/辟之中。普通的惊吓则不至于令人丧失意识,它仅仅令收缩与扩张的联结有所松动。不过,“脱钩”现象毕竟只是收缩与扩展的竞争构成的活力/生气的边缘状况。后者是意识体验的基础(Minimum),人就像一把水壶置身于活力/生气之“气化流行”中。其内在的竞争结构使身体动态呈显出恒常的对话式(dialogisch)特征。例如,疼痛就不仅仅是本身的私己“苦受”,也是一位本人不得不与之周旋的“入侵者”。比人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的疼痛更“外在”一些的“身体对话”,施氏以“颠倒知觉”(Wahrnehmung mit verkehrten Fronten)命名之。它涉及这样一些状况——人在自己身上感到一种不属于自身、但又并非某种可把握的外在对象的麻烦的对手,比如闷热、“失重”。更为“外在”的才是真正对话式的情境,它发生在人与人、动物与动物乃至人与动物之间。所有“人际接触”都植根于这样的身体基础。此种身体交流即施密茨所说的“入身”。平常所谓看就已经是入身。例如,当一个“大家伙”砸来,人会条件反射似的保护自己,闪到一边。这回事之所以可能,是因为我们在看之中知觉到的不止于看这种行为,这种情况下一般而言“没看到”的此身,却已通过入身与所见之物“浑而为一”,而能“天衣无缝”地与后者配合。施密茨指出,入身并不限于社会接触,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知觉形式。更明确地说,入身是一种根基性的生命现象,在婴儿与母亲的“共生”中已有其根苗。(注:H Schmitz.Husserl und Heidegger[M].Bonn:Bouvier Verlag,1996:35-40.)

在对我们的“身根”有了这番了解之后,再来看“时间的身体性”现象。“时间与身体不可分割”这个命题说的是什么呢?在施密茨看来,时间结构是收缩与扩张的身体性竞争的一种特殊化,与其他“对话结构“无异。涉及到时间,竞争双方是收缩形态的“突袭者”和扩张形态的流动着的混沌多样的“延续”(注:也可视入睡为时间性扩张、醒来为时间性收缩的例子。)。身体之翕、“身困其中”的原当下尽管很少以纯粹形态显露出来,不过,它毕竟作为收缩之“极点”被标明出来了。收缩正是以原当下为“据点”拦截扩张或(在惊吓中)与后者“脱钩”的。收缩的时间性形态是“惟新(之物)”(注:“周虽旧邦,其命惟新。”)的出场(Eintreten des Neuen),此种“惟新(之物)”给人带来震撼。施密茨说,这里的关键并不在于事物的改变,原当下的收敛态中尚无不同事物或状态相续(Sukezession)意义上的改变可言(注:这回事的前提是作为原当下之一面向的“这一个”的解放。)。为标明发展状态中的混沌多样涌向“个体化原则”的状况,我们也可以称之为“(纯)发生”/演历(Geschehen)。施密茨解释说,这个德文单词意味着这样一桩发生事件,它刚刚开端,尚未发展为成熟、稳固的形态。侵入当下、将其从延续中“召唤出来”的“维新(之物)”勾引出一种“势能/落差”(Gefalle)。此即将来(Zukunft)之原形态,其中尚未有“先行”(vorwegnehmend)的期待可言。这样的“(纯)发生”将原当下从混沌多样的延续中“撕扯”出来,后者则作为过去“沉落”。这样的势能/落差与在当下的“暴露”中告别的延续“两两相对”,后者自此成了具体日期无从确定的“话说从前”(vieldeutiges Einst)。

这种“撕裂”延续、在基本身体触动状况中构成原当下的时间即“纯粹情态时间”(reine Modalzeit),因其乃存在、不再存在和尚未存在诸刻画时间之情态区分的源泉。原当下中,此时作为“绝对时刻”与存在“融为一体”,因而才有了当下的此在“垄断权”、情态时间区分的源泉。“过去”就此与存在“挥手作别”,进入不再存在。相反,尚未存在并不现身于纯粹情态时间,当下“展开”中才有尚未存在这回事可言——基于“这一个”和存在的解放,尚未存在的个别事物得以冲破原当下之藩篱,获得先行映射(projizieren)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所谓纯粹情态时间尚不包含将来、当下、过去这三层情态区分,而是仅仅具有双层区分:“惟新(之物)”挑起(aufzucken)的原当下以及经由这道“裂缝”沉落不再存在的“延续”之过去。带来首度“塑形”(Formation)的势能得其“生生”于当下,它是向着当下的“来”(Kommen)。施密茨以共现(Apprasenz)命名这种意义上的将来。将来是时间结构中身体性收缩的一面,与其相竞的扩张即延续,共现带来的裂缝使延续沉落、复归过去混沌多样之“古始”(Einst)(注:“能知古始,是谓道纪”。(《道德经》))。在这种复归中,延续得以“舔平伤口”,重新涌起混沌多样的“潮起潮落”。由此,纯粹情态时间中原当下的“唤醒力”才有不断包围环绕它的“得过且过”、“顺势而生”的可能性。需要强调的是,只是就“展开的当下”来说,“裂缝”、“告别”、“复归”才是诸(个别)相继阶段,纯粹情态时间中的它们交错相生,一如身体活力/生气”之收缩与扩张。

不过,作为“明白事理”之人,生活中的我们并不能听任纯粹情态时间摆布,而是首先以情态位置时间(modale Lagezeit)为“指针”。什么是情态位置时间呢?原当下的生活层面上,身体是根基。处身此层面的人和动物,通过身体交流纯粹与意蕴内在发散的情境打交道。此层面是动物(包括作为高级动物的人)安身之所,它本身是自足的。“跃入”世界“撑裂”了原当下生活层面的地平圈。这并非一个截然不同新天地,可以从原当下五个面向上的展开来看待这种向客观世界的跨越。空间方面来说,身体之狭/翕的绝对所在(absoluter Ort)铺展为一种坐标式相对地点系统——凭借位置、距离规定相互间关系;时间方面,绝对时刻(absoluter Augenblick)铺展为一系列相对时刻,一部分作为期待中即将来临的“惟新之命”,一部分作为被“撕扯”下而留存记忆中的的“故旧之思”。这是一种位置时间(Lagezeit),通过先后或同时关系决定事件的发生秩序。绝对时刻从而被磨平为系列中的一环、相对时刻之一。通过先后或同时关系决定的事件(或其他类型的个别事物)秩序是纯粹位置时间。(注:通过注明日期个别化时刻(同时即空间定位))。由于与事件(以及其他事物)之为将来、当下、过去的情态区分相错合,位置时间并不纯粹。原当下这一特殊的发生事件毕竟在时间中留下了痕迹。然而,原当下向世界铺展的过程中,将来、当下所组成的共现与无区别地滑落的过去相对的二阶结构终于“棱角渐平”而为将来、当下、过去均分的三阶结构所取代。情态时间与纯粹位置时间混而为一的“双性态”即为情态位置时间,当下被作为纯粹位置时间一相对时刻被“安置”下来,由此才有将来之为后、过去之为先的规定。时间流是这种情态位置时间的特征,过去不断累积,将来不断萎缩,当下不停转移。(注:Hermann Schmitz,Kurze Einführung in die Neue Phanomenologie[M].Freiburg/München:Verlag Karl Alber,2009:57.)

施密茨指出,一个习惯自限于情态位置时间的人将难以领会过去、当下、将来此三相遭遇的“本来面目”。犹如“垄断”了存在的当下何以居于“非存在者”——大量的“不再存在者”和“尚未存在者”——之间?将“非”区分为“不再”与“尚未”有何理据?两者区别何在?情态位置时间无从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相反,纯粹情态时间“浑然天成”。入侵的“惟新”事件带来的势能将当下暴露出来,“撕裂”延续,使其沉落“过去”,以此成就同一与差异意义上的确凿无疑(Eindeutigkeit)。势能与“告别事件”显然紧密相关。原当下在五个面向上的“展开”(注:当下化(Vergegenwartigung)。)则敉平纯粹情态时间之“棱角分明”:“这一个”的形式(即包含同一与差异的“数量上的一”的形式)通过向共现投射,开启个别化地拾取“将来的当下”与“过去的当下”的道路;由此才有能够被确定日期的期待和回忆。不过,这种“平面化”操作并不能完全抹去纯粹情态时间的痕迹。不再存在与尚未存在的鲜明区分有赖于此:不再存在业已现身于纯粹情态时间之“基层”,尚未存在则还有待“被展开的当下”中情态位置时间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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