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哈维·克拉姆派特》:生存的权利

《哈维·克拉姆派特》:生存的权利

英文名:Harvie Krumpet

中文名:哈维·克拉姆派特

编剧/导演:亚当·艾略特(Adam Elliot)

配　音:杰弗瑞·拉什(Geoffrey Rush)、约翰·弗洛(John Flaus)、朱丽叶·福世(Julie Forsyth)、卡马尔(Kamahl)

片　长:21分50秒

年　份:2003年

国　家:澳大利亚

荣　誉:2003年澳大利亚电影学会最佳动画短片奖,2003年墨尔本国际电影节最佳澳大利亚短片奖,2004年美国圣丹斯电影节短片奖,2004年第76届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

关于导演

亚当·艾略特是一个自由的独立动画人,1972年1月2日出生于澳大利亚,自小在南澳一个养虾场里长大。他从小就显示出艺术天赋,很早就开始学习摄影、绘画和陶艺。他于1996年进入维多利亚艺术学院学习,并在当年创作了他的动画短片处女作《舅舅》。他的作品《舅舅》、《表兄》、《侄子》和《哈维·克拉姆派特》参加了将近五百多个电影节,并且获得了一百多个奖项。亚当获得过五次澳大利亚电影学院奖,他的这四部作品已经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并且在广播、机场、戏院频繁播出。他作品的DVD已经在包括欧洲、澳大利亚以及美洲在内的地区卖出大约四万多张。

目前,亚当正和长期合作者、制片人梅拉尼·库姆斯一起制作《玛丽和马克思》,到时还将邀请托利·科利特、巴里·汉弗莱斯和埃里克·巴拉为片中角色配音。另外,亚当是世界上多个电影节,包括澳大利亚唯一的残疾人电影节的官方赞助人。

导演自己回忆,这部影片已在脑海中酝酿了十年之久,他花费了长达一年半时间,在父亲的小仓库里独立完成了这部23分钟的陶土模型动画短片。每天关在空气完全不流通的仓库里工作10小时,一格一格地拍摄,一天的成果只有三至五秒钟。墨尔本炎热的夏天令亚当饱受煎熬,而且由于片中人物全是由陶土制作,经常因气温太高而变形,又得从头开始。但亚当的努力最终为他赢得了电影界的最高荣誉。亚当的经历再次向人们展示了“只要有梦想,凡事可成真”的道理。

本片是第76届奥斯卡最大的冷门,总共制作费仅有37. 7万元,却击败了迪斯尼、PIXAR、梦工厂等动画制作巨头,勇夺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影片初次公演是在2006昂西国际动画节。

内容介绍

本片讲述了主人公——哈维·克拉姆派特悲惨曲折的一生。哈维生于一个乾坤颠倒的乱世,从小跟着伐木的父亲在波兰森林中长大,母亲因为铅中毒而体弱多病。先天患有儿童妥瑞氏多动综合症的他成了同龄中的异类,常是小朋友们手中石块的目标所向。18岁那年,因为夜里燃烧的炉灶,家被烧个精光,双亲也冻死了。再加上德国鬼子杀来了,他只得背井离乡逃到澳大利亚,靠打理垃圾为生。噩运如影随形,大脑被开刀一次,一次电击又使他失去了睾丸。好在他与医院护士瓦莱丽相爱了。婚后,因哈维不能生育,二人收养了一个畸形女孩鲁比,庆幸的是鲁比在学校成绩很好。65岁时,瓦莱丽的意外身亡将哈维又抛上了生活的孤舟。他一下苍老了许多,又患上了老年痴呆症。邻居把他送入了疗养院。在这儿,他遇到了同道病友哈米斯,他们一块儿耍宝搞笑,娱人娱己。快乐总是短暂易逝,哈维病情恶化了,游走于狂躁和抑郁之间,最终,女病友的死让他又重新找到了生存的方向。哈维快活地坐着,等待一辆自己知道永远不会来的公车。

主题分析:20分钟年华老去

无论多纠结的生活都得珍惜,20多分钟的影片太短暂,但对于主人公来说却是漫长的一生。导演以动画的形式阐明了生存的现实,令人唏嘘。哈维本人作为最直接的案例,教育我们一定要乐观地面对混沌复杂的世界和艰辛伤痛的普通生活。哈维从出生那一刻起,不幸就伴随着他,他所遭到的一系列如此巨大且繁杂的挫折在现实生活中也很少见。主人公学习、发现和总结人生的“事实”的过程让人深思。哈维只是无数倒霉蛋中的一个,只是我们对他们的关注实在太少。哈维是卑微的,精神有点不正常,还伴随暴露倾向的智障,生活得一塌糊涂。他的生命是那样的弱小,那样的不堪一击,好像任何的风吹雨打都可能摧毁他那像沙粒一样的生命。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抱着好死不如赖活的精神活出了别样的精彩,用自己的一生告诉世人,不管是怎样卑微的人,只要坚持活下去,最终会获得心灵的平静。

导演从另一个角度也呼吁我们要多关注那些挣扎求存的边缘人。城市底层的人和我们一同生活在这个城市中,但由于这种情况的普遍性以及世间人情的淡漠,他们得不到公众的关注。在经济高度发达的文明国度里生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智慧的,更何况城市底层那些没受过教育的人!导演通过这部耐人寻味、意味隽永的短片为我们真实再现了生活的真相。作为“上层人”是幸运的,同时是矛盾的,一方面,同情底层人物悲惨的命运;另一方面,在这个纷繁复杂、变幻莫测的社会中,世间生存的法则又迫使很多人必须得苦苦挣扎求存,必须得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有的甚至是处在卑微地位的职业。

在杰弗瑞·拉什磁性嗓音的陪伴下,我们看到了一个生命的全过程以及一生颠簸却一直无法摆脱孤独的倒霉命运。作为人性救赎的一面,本片展现出了对人性的重视,哈维悲惨曲折的一生并非没有一点幸福,导演也安排了几次美好的回忆给哈维。哈维在没结婚之前不仅智障而且身体残疾(失去睾丸),除去父母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好在他遇到了生命的另一半,妻子瓦莱丽和女儿鲁比使得哈维过上了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这是第一次值得哈维享受的东西。可妻子瓦莱丽的猝死对哈维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为此哈维的乐观也曾一度崩溃,好在最后他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在哈维生活最为黑暗的时候,女病友的死开导了他,于是哈维选择了抹掉过去,投入新生活。

哈维教育我们:生命的权利就在于,即便是坎坷曲折的一生,我们依然应该积极面对,活出快乐,活出精彩。

人物形象分析:审丑美学

本片制作十分精良,但亚当·艾略特的偶动画又和英国阿德曼动画公司的风格不同,归纳起来亚当的偶动画有两大特点:一是给人一种朴素、辛酸的整体感觉。因为影片色调偏灰紫色,造型朴实简单,均为两头身的比例。通常人物造型都采用灰色,场景以及道具比较写实,色彩总体来讲都比较灰暗,始终无法让观众联想到光鲜亮丽,童话故事里的小人。二是给人一种另类而又怪诞的感觉。所有的角色五官尤其有特点,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和大鼻子十分凸出,嘴巴经常变换各种有趣的形状,耳朵像发条,手掌脚掌巨大。看过亚当的前面几部作品《舅舅》、《表兄》、《侄子》就会发现,亚当的黏土动画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丑陋夸张的造型,简单的表演,旁白讲述,但具有高度的哲理性和艺术性。也正是因为没有对白,故事情节总弥漫着隐晦的色彩,题材总是少不了怪癖、疾病和死亡,使得他的动画变得简单纯粹,又有点哀伤,难免有人觉得些许沉闷。而阿德曼公司的作品不仅颜色层次多样,主题向上,而且人物诙谐搞笑,对白有趣,道具制作得也更为精致,让观众觉得赏心悦目。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虽然有人觉得亚当的偶造型很丑很怪,但就是这种另类的造型恰恰满足了部分现代人的审丑心理。丑对人而言本来是一种否定性的价值,它在情感上使人厌恶、鄙弃、反感、痛苦;它是形式上的不和谐、失比例、不匀称、无秩序。但是现在,丑的观念随着美学发展而发展、变化,到今天,审丑心理终于取代传统审美心理占据了美学认识的主导地位。哈维的这种颠覆观众欣赏常理和审美心态的丑陋形象反而别树一帜,令人印象深刻,深深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令人感叹的是,这样一部陶土动画影片,并没有依靠过多的电脑动画技术,这也是最让我们感动和振奋的。

哈维

本片的男一号,刚出生的哈维,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再加上遗传自父亲的两个大耳朵,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哈维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两样,可却事与愿违。哈维先天患有儿童妥瑞氏多动综合症,他会毫无缘由地抽搐,喜欢用食指摸东西,遇到别人总喜欢点别人的鼻子的怪癖让他长大之后吃了大苦头,他被别人打破了头骨。在造型上,小时候的哈维身材瘦弱,大脑袋,大眼珠子十分突出。成年后的哈维变得高大强壮,鼻子很大,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嘴皮子,烟蒂常常在波浪般滚动的嘴皮之间迅速地来回穿梭,十分搞笑。

马切克

哈维的父亲,一个典型的伐木工人,带着大檐帽,满脸络腮胡子,超大的鼻子,手掌巨大如铲子,浑身一股松针味儿。片中关于父子情谊的部分交代不是很多,但我们仍然看得出来,身为父亲的他十分喜爱自己的儿子,经常带着哈维一起工作。家里墙壁上的照片就是他们深厚父子情谊的真实写照。遗憾的是最后由于火灾,夫妇两人逃生时都被冻死了。

莉莉安娜

哈维的母亲,不仅是一个坚强的女性,也是一名深爱儿子的母亲。莉莉安娜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形象,头戴头巾,围一条难看的围裙。她由于长期在矿场里工作以致铅中毒,她有点神经质,常常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频繁地检查自己的手指,和根本不存在的人说话。莉莉安娜的行为有些怪异,村子里的人都远离她,可她完全不在意,觉得拥有自己的儿子就够了,她把自己的儿子当做奇迹。哈维在学校被其他同学欺负,起先是被扔石头,到后来发展到了整个人被扔进茅坑里,莉莉安娜毅然决定把儿子接回家自己教育。到后来,这位伟大的母亲神经彻底错乱,竟然把自己最爱的儿子当做外星侵入者,让人既好笑又同情。

瓦莱丽

哈维的妻子,一名护士,在哈维住院的时候与哈维相遇,两人一见钟情,最后结为夫妇。瓦莱丽是除了父母之外对哈维影响最为巨大的人,是她让哈维由一个捡破烂为生的移民变成一个有家的人。瓦莱丽是个富有爱心的人,她养了两只猫和一只鹦鹉,还织衣服给掉了毛的鹦鹉穿。在造型上,瓦莱丽的红色菱形大眼镜,以及丰满健壮的身材是她的最大特征。

鲁比

哈维和瓦莱丽收养的肢残女儿,她从小受父母的影响,富有同情心和爱心,她很尊敬自己的父亲。造型上,由于鲁比是小女孩,又是哈维夫妇的希望,所以鲁比的服装以红色为主,她的房间也充满童趣,堆满了小熊娃娃。鲁比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嘴巴很大,常常笑眯眯的。最后鲁比当了律师,到美国发展,致力于倡导残疾人的权利。

叙事分析:全知全能视角

本片的另一大特色,叙述者站在一个全知视角来讲故事。从头到尾伴随影片的只有杰弗瑞·拉什略带神经质口吻的嗓音,平淡而没有起伏。在这里,叙述者杰弗瑞·拉什就像古典小说中的说书人一样,他比其他的人物知道得更多,而且可以不向观众解释这一切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就好像上帝一样,事先已经知道了一切,再透过全知全能性的视角为观众徐徐道来主人公的故事。这种“讲解”可以超越一切,历史、现在、未来全在他的视野之内,任何地方发生的任何事,甚至是同时发生的几件事,他全都知晓。此时此刻,杰弗瑞·拉什就出现在影片的旁边,像一个演讲者伴随着幻灯片或纪录片进行讲解一样,将他早已经提前知晓了的哈维的故事,悲惨曲折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将要发生些什么事,以及哈维每一个阶段将要遇到的每一个重要的或者无关紧要甚至一晃而过的人,告诉每一个观众。但他只是缓缓地带着旁观者的口吻客观地叙述而已,不带一丝自己的感情色彩。在这种情况下,观众只是被动地接受故事和讲述,任由这种悲悯的气氛包围。因此,这种叙述视角最大最明显的优势在于,视野无限开阔,适合表现时空延展度大的题材。这种视角促使观众想听、想看、想走进主人公哈维的内心,想知道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的任何事。最后,在听完故事的同时还可以闭上眼睛继续浮想联翩。

精彩看点:精彩格言分析

看完影片,除了对哈维的深刻印象外,还对片中一条条富有哲理性的人生警句记忆犹新,这可以算作本片一大特色。每讲完一段故事后,就会出现一条起归纳概括作用的Fakts(事实)。

最早告诉哈维这些人生哲理的是母亲莉莉安娜,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人生中积累的经验知识儿子也用得上。于是她把这些有限的知识歪歪扭扭地写下:“鸵鸟的眼睛比它的大脑还要大”,“蝴蝶用脚嗅气味”,还有“不管怎么努力大象都跳不起来”。到后来,随着哈维的成熟,故事的进一步发展以及主题的升华,Fakts(事实)的内容也逐渐深刻了起来,有时候虽然只是一句看似平常简单的话,但细细读来却含义深刻。“事实可以被忽略但它依然存在”,“人生就像一支香烟,一直抽到烟蒂……”后一句,形容人生是在抽烟,从头过到尾,中间停不下来。可是人生很漫长,抽烟好像要不了多长时间。换个角度,人生也很短暂,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人到死的那一天回忆起年轻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再比如“爱情并不能战胜一切”,恋爱的时候双方很盲目地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没有经济基础也无所谓,以为父母的经验早已过时。可真正走入了婚姻这个围城,突然发现殿堂变成了地狱,生活不再梦幻美好,每天打交道的只是柴、米、油、盐、酱、醋,爱情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遮风避雨。还是那句话,爱情并不能战胜一切。

文化分析:人文主义关怀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这部意味隽永的艺术短片,除了阐述了许多人生的真谛和生活的权利以外,还表达了导演对残疾人的关怀,对环境、动物的保护以及对老人的关怀。片中,哈维没有生育能力,和妻子决定收养一个孩子,正好遇到一个残障婴儿,于是马上收养了她,取名鲁比并悉心养育她。最后,老天是公平的,鲁比在学校表现十分优秀,毕业后当了律师,致力于倡导残疾人的权利,哈维夫妻俩很为她感到骄傲。哈维不仅自己是素食主义者,释放母鸡,而且还告诉鲁比动物也有权利,要尊重环境。这一点鲁比也做得很好。

本片提到的收养畸形婴儿和倡导残疾人权利,只是现实社会的一个缩影。世界上有五亿以上的人口由于心智上、身体上或是感官上的缺陷而致残。在许多国家里,每十个人中至少有一个残疾,至少有25%的人因与残疾人有关而受到不利的影响。造成缺陷的原因,世界各地不同,残疾的普遍程度和残疾造成的后果也各有不同。造成这些差别的原因,在于社会经济条件不同,也在于各个社会对其成员提供的福利不同。这些残疾人应该享有同其他人一样的权利、同等的机会,但是往往由于一些物质的和社会的阻碍,使残疾人无法充分参与社会生活,因而他们的生活就处于不利地位。事实表明:决定残疾对于一个人日常生活影响的主要因素是环境。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获得生活基本条件的机会,而这些机会对于社会其他人却是人人有份的,那就构成了障碍。除极少数例外情况,残疾人到处都碰到物质、文化和社会方面的障碍,妨碍他们的生活。

通过本片,导演希望能从一个侧面唤起公众对残疾人的关怀。

艺术动画短片是动画片中极具个性化的一种,这些作品有些是对世俗标准价值的批判,有些是对社会弊端的不满,有些是表现形形色色的现代艺术观点。而本片正是通过丑陋的角色形象和独特的叙事视角,把创作者的理性思想和意识生动刻画、展现在我们面前。也许正是因为这些鲜明特点和独特魅力,才使本片在国际上获得如此多的奖项。

(李雯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