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目标的速成强化教学

▲洪豆豆

作者简介：洪豆豆，讲师，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对外汉语教学。

【摘要】随着“汉语热”遍及全世界，韩国人学习汉语已成潮流，在本国或者来华参加HSK考试的韩国人都明显增加，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加强对韩国人的HSK教学服务就提到了议事日程。韩国研成大学和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合作，以“汉语培训”的形式派学生来武汉大学进修。在整个培训中，笔者作为HSK实习老师参与了韩国班速成强化的每一步，在教学实践中收集整理第一手资料。文章使用这些资料、数据，总结本次速成强化教学总体设计和具体实施的实际经验，归纳教学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分析问题产生的具体原因，并由此提出对一些相关问题的重点思考。

【关键词】HSK4；韩国短期班；速成强化

一、引言

随着“汉语热”遍及全世界，韩国人学习汉语已成潮流。据统计，2014年共有来自203个国家和地区的377054名各类外国留学人员在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775所高等学校、科研院所和其他教学机构中学习（以上数据均不包含港澳台地区），其中来华留学的韩国人最多，达到62923人。在本国或者来华参加HSK考试的韩国人都随之明显增加。对此，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李锋亮副教授选取五大城市中的八大高校进行问卷调查，最终回收有效问卷668份。以这668个韩国留学生为样本研究发现：“获得HSK证书也将显著提高样本学生找到学用匹配工作的概率，这背后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拥有更高的汉语水平，有助于样本学生找到和中国相关的工作，从而更能感受到在中国所学的知识能在将来所从事工作中有用武之地。”［1］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加强对韩国人的HSK教学服务就提到了议事日程。

2014年8月韩国研成大学的43名学生来到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他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16周的汉语培训，并于12月中旬返回韩国。这并不是两校间的第一次合作，当年3月就已经来过一批研成大学的进修生，他们同样也在国际教育学院学习了16周时间。但不同的是这次来的学生接触汉语的时间不长，在韩国仅仅学过4个月的汉语，每周约18个小时，学习的内容包括拼音、发音和单词，全部使用韩国人自编的汉语教材：《中国语》《中国语精通》和《发展汉语1》。

即使同时开始学习汉语，也学习了同样长的时间，但由于个人语言天赋和努力程度的不同，这批学生的汉语水平参差不齐。而本着小班精讲精练、速成强化的精神，我们一开始就决定把他们分成两个班。分班测试使用HSK3级真题，可是这次测试的结果让我们感到比较棘手：第一名考了284分，而最后一名却只有60分。HSK3总分达到180分就算通过，综合考虑了人数和成绩，我们把180分以上的前22名学生分成1班。其余低于180分的21人进入2班。很明显， 1班和2班之间的差距非常大。这两个班是否应该制定不一样的教学目标呢？最后考虑到大多数学生的汉语水平，也不想区别对待打击他们的学习热情，教学办公室决定两个班使用同样的教材，学习同样的课程。仅就“HSK实习”这门课而言，他们目标一致，都是通过四级。

二、课程设置以及教材选用

一种成功的第二语言教学，除了要注重教学以外，还应该关注和研究语言习得对象。为了顺利开展汉语培训，我们从一开始就从学生的韩国文化背景、所属文化圈以及学习目的等方面，对这一批特殊的学习对象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分析和研究。研成大学方希望集中利用16周的时间，把学生应该在韩国国内上的课程完全照搬到我们学校来上，所开课程与留在国内的学生一样，也都计算学分。根据研成大学的要求，短训班除了开设实用汉语、商业汉语、汉语语法、采访汉语和中级汉语实习等课程以外，还将HSK辅导作为一门必修课来学习。我们为这些课程精心选择合适的教材，并制定了周密的学时分配和严谨的教学大纲。（表1）

表1 课程设置、教材选用与学时分配

因为培训的第1周有分班测试，第16周要安排各门课程的期末考试，所以培训时间实际上不足15周。从学时分配上可以看出，HSK实习绝对是本次培训的重点课程，它所支配的课时是其他课程的2～3倍，当然学生在其他课程上学习到的知识最后都会充实他们的汉语知识储备，为HSK考试提供支持。培训结束前还会用HSK4真题测试，因此这门课最能体现本次培训的效果。如果能很好地发挥HSK辅导的作用，是会让短期班的学生大有收获的,同时也会增加短期班的吸引力，促进两校汉语培训的深入发展。

为HSK实习选择教材要非常慎重。经过十几年的研究发展，HSK已经比较成熟和完善， HSK辅导用书大致有两类，一种是分单项进行训练的，一种是整套模拟试题。对要上十几周课程的培训课学生来说，一套又一套的模拟试题容易让他们有重复疲沓的感觉，也不利于老师对同类题型的集中讲解。但是单项训练用书又太单调集中，也会影响学生对HSK全局的掌握。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新推出的《新HSK速成强化教程》系列兼顾了这两方面，实用性和可操作性非常强。HSK4级考试包括听力、阅读和书写三大部分，这本书于是也相应分成三个单元，每个单元根据难易程度有四到六课，每课都包括以下几个部分：介绍题型与特点，考点与难点，说明常见错误和应试策略与技巧，最后是本课小结与课后练习。在做完有针对性的单项技能训练以后，这本书还提供了两套模拟试题供使用者自测。更何况，这本书中的例题都是HSK4真题，每课课后练习的仿真度也很高，能培养学生的临场感。这本书2013年在我院一些班级使用以后老师和学生评价不错。因此，这次我们仍然用它来推动韩国短期班的HSK4辅导教学。

三、HSK实习教学中发现的问题

对研成大学大部分学生来说这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学习，是非常难得的体验真实语言环境的机会，他们大多数都是雄心勃勃而来。培训只有短短16周时间，还没等学习倦怠期到来就结束了，所以非常适合集中精力的强化学习内容和方式。很多学生都希望在短期内有所收获，不仅想提高汉语听说能力，特别是希望考好HSK，让将来的学习就业多一重保障。从培训结束时HSK4级真题统一测试成绩来看，43个学生中1人弃考，6人未过（1班1人，2班5人），通过率达到83.7%，这个数字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可以说这次短期班达成了预期目标，但是HSK实习教学中仍然存在着一些问题，具体归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跟不上”和“吃不饱”

事实证明，在短期内把韩国生HSK成绩拔高一到两个档次完全可行，但前提是符合学生自身的期望。在1班和2班都出现了个别学生消极厌学的情况，不过原因却大不相同。五六个2班学生上课总是无精打采，有时候还小声聊天，影响其他人上课。和他们谈话以后发现他们对汉语没有强烈的学习热情，有的是在父母要求下来参加培训的，还有的将来不会从事与汉语有关的工作。不过她们一致反映内容太难了、“跟不上”，没信心也不打算去考HSK4。查阅了这几个学生的分班测试成绩，确实都不高，3级尚且如此，4级对她们来说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很典型的例子：2班的具京谟同学是本次培训中进步最大的学生，分班考试时他的成绩是77.5分，是43人中的倒数第二。可是他非常努力，培训结束时HSK3真题测试得到215分， HSK4真题测试也有186分，完成了大逆转。具同学证明对2班学生来说HSK4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只要努力就可以达成的目标。可见HSK4难不是问题，基础差也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态度！对于这样没有学习动力的学生也许只能降低要求，培训结束时2班只有三个人没有通过HSK3真题测试，也算是一种安慰。

在1班也有学习不积极的学生，不过原因不是“跟不上”而是“吃不饱”。这几个学生的成绩处于班级中上游，对她们而言HSK4虽说不是探囊取物，但也不会太难，所以就没有动力了。考虑到1班大多数学生的水平，把HSK4作为辅导目标是最合适的。学院没法再为几个人投入师资、安排教室专门开一个HSK5辅导班。所以，在她们悠闲懈怠、以逸待劳的同时，其他人都在拼命地努力。真题测试结果出来以后，我发现以前比她们差的学生反而考得更好，她们几个终究是不进则退了。

（二）让人疲惫的上课安排

强化有度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用增加一定教学周期里的绝对教学时间来缩短教学周期，这种做法不是无限制的，要受到学习规律等多种因素的制约，还要考虑到大多数学生的适应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因此要达到快速目的，在教学时间安排上就要掌握好‘量’和‘度’的尺度。”[2]这次速成强化教学周总学时为22课时，其中HSK实习课每周6课时，这些韩国学生都能接受，他们会觉得“疲惫”另有原因。

学生们的意见主要集中在两点：第一，HSK实习课都被安排在下午（星期二和星期三下午15:45—18:05，星期四和星期五下午14:05—16:30）；第二，每次连上3节。可以看到课程安排中特别突出是星期二和星期三，下午差不多四点才开始上课。对HSK实习课来说这绝对不是学习的黄金时间！上课时不断地讲解和练习，无时无刻不在进行高强度的脑部活动。而下午四点并非精力旺盛的时间段。再者一般语言课都是一次2节课，首先热身复习旧知识让学生兴奋起来，紧接着进入新知识讲解，然后学生注意力会渐渐消退，这时正好做练习巩固所学知识。可是3节课时间太长了，学生不可能集中那么长时间的注意力。所以往往最后半节甚至一节课就是“垃圾时间”：学生人在心不在，只盼着下课，老师唱起了独角戏。花了时间却达不到理想的学习效果。

（三）均分模式：“书写＞听力＞阅读”

我们这次强化辅导的顺序是听力→书写→阅读，把阅读放在最后是因为教材里这部分的课量最多（8课），和其他两部分的总和（听力6课+书写3课）差不多，可见编者认为在HSK4级中阅读最难才会安排这么多内容。近年来一些研究者注意到语言学习者的“焦虑”情绪对学习效果的影响。“学习者因语言学习过程的独特性而产生的一种对与课堂语言学习相关的自我意识、信仰、感情以及行为的明显焦虑情绪。”［3］不过据我观察，让韩国短期班学生“焦虑”的并非阅读而是听力，听力部分教学推进困难就是一项明证。而且听力训练提问时，他们表现出不自信。相反，这些学生在做阅读练习时就活跃多了，有时甚至会抢答。

这可能是因为日韩学生对汉字都有一定的认知基础。相信只要是教过混合班的老师都会对此深有体会：日韩学生在汉字读写方面的能力普遍高于其他国家的学生，也高于他们自己的听说水平，因此在汉语读写方面不会表现得很紧张。在我的预想中，真题测试结果应该是阅读好于听力，但成绩出来以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表2）

表2 1班、2班HSK真题测试各项均分

通过分析四次集中真题测试成绩的数据，发现单项均分呈现出“书写＞听力＞阅读”的模式，和学生们以为的“听力最难”恰恰相反，这是个值得深思的现象。有时候学生对自己的了解也不那么清楚，所以即使是对读写能力较强的韩国学生来说，阅读仍然应该是HSK备考的重点。

（四）应试技巧在书写部分的运用

HSK应试技巧的应用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成绩，它们在HSK4“书写”部分起到的作用尤为明显。从表2中的书写均分来看，1班和2班的学生都做得不错。书写部分题量最少，共25题（“完成句子题”10题/60分和“看图用词造句”5题/40分），而且这部分得分相对“容易”，不像前面都是选择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完全没有商榷的余地。书写部分给改卷老师的判断标准比较具体：完成句子题——0分：空白。低档分：未包含所提供的全部词语；词序排列不正确；有3个或3个以上错别字。中档分：词序排列基本正确但增加了未提供词；词序排列正确但有1～2个错别字。高档分：包含全部词语且词序排列正确，无错别字。

也就是说在“完成句子题”这个部分，只要学生能动笔最少也有低档分。因此对于较差的学生而言教学目标是提高到中档分，而好学生则要争取满分。首先必须让学生谨记七字真言“不多不少没错字”：包含所提供的全部词语，不增加未提供词语，不写错别字。在此基础上，树立词语在句中的正确语序位置的概念，并集中讲解几种特殊句型（把字句、被字句、“是……的”句等），把这些语法知识用题海战术固定在学生的记忆里，建立“条件反射”。

看图用词造句——0分：空白。低档分：内容与图片及所提供的词语无关；有3个或3个以上错别字；句子不完整，有语法错误。中档分：句子完整、无语法错误但有1～2个错别字；句子完整、无语法错误但内容简单。高档分：句子完整、无错别字、无语法错误且内容丰富。这一题更有可为！可以把辅导目标定为“保中争高”。配合图片给出的主题词从原则上来讲各种词类都有可能，但还是以动词、形容词、名词出现的频率最高，所以我们给每种词制定了一个书写模式：①主题词是动词时，建议学生使用“主语+正在+动词+（宾语）”；②主题词是形容词，就用“主语+很+形容词”，当然这两种模式也不会总适用。最后，主题词是名词反而最复杂，因为名词可以是主语或宾语，与之配合的动词、形容词等都需要学生自己决定。不过不管怎样务必坚持一个原则“宁简勿繁不错字”，如果对复杂句没有把握就用简单句，可以保证至少得到中档分。

四、下阶段短期班有待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到底什么样的速成强化教学才是成功的，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分析和总结了本次韩国短期班的教学经验后，有些问题还有待进一步的思考。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下一次汉语培训会做得更好。

（一）第一个问题：被忽视的口语

在和韩国学生共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他们无论是在课上还是在课下总是很害羞，偶尔主动问老师问题也磕磕巴巴，给人一种“口语不行”的印象。他们自己对加强口语很感兴趣，虽然实用汉语和商业汉语两门课用的是口语教材，可这次HSK实习课一切的强化辅导都是针对笔试的。

HSK以测量考生的汉语水平能否适应在中国学习、生活和交际的需要为主要目的，在HSK实习课上学生的汉语接收能力能够得到直接的训练和检测；而汉语表达能力却不能得到直接的训练和检测。HSK也提供口语考试，按照韩国班的水平可以针对性地备战中级口试。下次培训我们应该考虑学生的需求，增加HSK口试辅导。

（二）第二个问题：被“浪费”的语言环境

在今年4月11日上海东华大学举行的“汉语教学理念与教学方法研讨会”上，大会主讲专家李泉老师做了名为《短期汉语文化教学理念》的报告，他认为短期教学的关键词是短期与来华，汉语教学应该与文化考察并重，以激发学生学习兴趣为核心目标，注重学生在情感方面的收获。这次培训每周22课时，虽然压力不是特别大，但给学生自由支配的时间有限。而这有限的时间还会被复习、预习和课后作业挤占，层出不穷的阶段测验、期中考试、期末考试和HSK真题测试就像悬在学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哪里会有心情体验中国现代社会生活、领略中国历史文化？再加上韩国学生集体观念重，上课下课总是一齐进出，住宿也由于方便管理而被集中安排在一起，这些都影响了他们体验真实语言环境，很难沉浸其中。不得不说宝贵的语言环境在一定程度上是被浪费了！当然，安排文化考察并非那么简单，学生人身安全和考察经费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参考文献：

[1]李锋亮，曹越. 韩国留学生在华学习情况的实证研究[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14 （12）：128-131.

[2]翟艳. 汉语速成教学的时间观[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0（2）：52-57.

[3]张莉，王飚. 留学生汉语焦虑感与成绩相关分析及教学对策[J].语言教学与研究， 2002（1）：3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