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的价值尺度

第一节　中国成人教育制度：以人为本的价值尺度

“理念是制度系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理念指向的不同将直接导致制度功能定位的差异。制度价值就是体现制度之所以为制度、制度之所以应该是制度的进步理念。它的内容是丰富的，但就其最为根本和最为重要的应该是人本、自由、发展这三个理念。” ⁽¹⁾本研究对成人教育制度价值诉求的考察，也将围绕和结合着这三个重要的理念而展开。

一、人本理念的历时考量

人本理念，即以人为本的理念。它所强调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尊重、互信和支持。人本主义哲学是对“人”价值的充分肯定，反对对人的各种形式的异化，使人真正成为人本身。人本主义就是关注人的学问。

思想史上，“以人为本”的理念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源远流长，是一个逾越了几千年人们还一直在探求的问题。在我国，最早明确提出“以人为本”观念的，是春秋时期齐国名相管仲（公元前725年—公元前645年）。《管子·霸言篇》中说：“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孔子的“仁者爱人”以及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观念都在强调了人的作用和价值的基础上，闪现出了以人为本的思想光辉。古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Protagoras，公元前481—约公元前411）提出著名的论断：“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的惊讶，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这种充溢着以人为本的哲理宣示，确定了漫漫历史长河里人在认识中的中心地位。中世纪过后，14世纪到19世纪的欧洲思想解放运动重新弘扬了以人为本的理念，先后出现了人文主义、人道主义、人本主义思潮。现在理论界大都认为以人为本、人文主义、人本主义等都是同一个概念。Humanism既可译为人文主义，也可译为人道主义，还可译为人本主义。以人为本作为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的口号，这个时候的人本主义者复兴的是古希腊、古罗马的自由和理性精神。强调以作为个体而存在的“人”为出发点，以实现人应有的权益为宗旨，立足于反对中世纪的封建专制和宗教压迫，强调人的生存权利、充分享受世俗生活的权利、爱和被爱的权利等，提倡人性的解放和个性的自由，把异化给上帝的人的本质重新还给了人，因而具有及其重大的人性解放的意义。为此，马克思曾概括说 ：“社会是人同自然完成了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本主义。” ⁽²⁾ 中西方关于以人为本的人本理念和识见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本主义学习理论对学习本质的揭示主要从人的自我实现和个人意义的角度加以描述。‘以人性为本位’是人本主义教育理念中一个核心内容。人本主义教育以此作为教育改革的突破口，确立从人的本性出发，形成了有着显著特点和重大影响的教育理论和实践。” ⁽³⁾ 而人本主义教育思想的根本宗旨在于使学习者成为一个人格完善的、能够充分自我实现的“人”，作为学习者的“人”才是教育的出发点、中心和最终归宿。这也是人本理念反映在成人教育事业中的真谛和目的之所在。

二、人本理念的当代意义

人本主义作为人性的启蒙与自我意识的觉醒，作为对抗中世纪封建神学的思想武器，对人类摆脱愚昧、快步走向现代社会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无论是我国的圣贤，还是西方的圣哲，其人本理念的表述仅仅还是止于“以人为中心”的较为含混的提法上。而经过了一代代学者的努力发展到当代，人本主义的理念不但变得清晰和具体，而且更加易于把握。

辛鸣在《制度论：关于制度哲学的理论建构》一书中，将人本理念的现代解释归纳为：（一）它建立在肯定具体的人都有需要的基础上。他认为，既然是人本就必须满足人的需要。如果说连人的最基本的需要都不能满足，谈论人本就没有意义。（二）它明确区分了目的与手段的关系，提出了人是目的的最高准则。事实上，人既是目的又是手段，是目的和手段的统一。马克思说过，“每个人为另一个人服务，目的是为自己服务；每一个人都把另一个人当作自己的手段互相利用。这两种情况在两个人的意识中是这样出现的：（1）每个人只有作为另一个人的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2）每个人只有作为自我目的（自为的存在）；（3）每个人是手段同时又是目的，而且只有成为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把自己当作自我目的才能成为手段。” ⁽⁴⁾（三）它强调人本并不是人无所约束，无所事事，而是需要通过劳动来实现其存在与价值。即人本必须做到人的自我实现，而人的自我实现应该是“自我提出的目的”的自我需求活动，是“自由的实现”，只是这一自我实现的对象化和物化是劳动，离开了劳动人的自我实现和所谓人本就是空泛和没有现实性的。

当代“以人为本”的思想已经成为了“科学发展观”的核心理念，说明了人本理念在我国的新发展。辛鸣将其归结为：“发展必须把依靠人作为根本前提，把提高人作为根本途径，把尊重人作为根本要求，把为了人作为根本目标。坚持以人为本，就是把人作为发展的实践主体和根本动力，把人作为发展的终极价值和根本目的，切实做到依靠人、提高人、尊重人和为了人。” ⁽⁵⁾

从人本主义的思想可以引发出成人教育的目标就是培养完整的人的思想。其内容既包括知识教育，认知能力教育和情感意志的发展，也包含了尊重和发挥个人在教育过程中的作用的意蕴。这些理念无不对今天我国成人教育的发展和价值取向有着深刻的影响作用。成人教育具有终身性、开放性和自主性的学习特点，是一个“无限制的领域”。“从人本主义理念来看，解放人性、完善人性，追求人的自我实现是其社会和教育追求的价值，这点也正是成人教育本质所在。” ⁽⁶⁾ 成人教育以成人为中心，以成人的需要及问题为重点，选择适当的成人教育活动和形式，安排课程和教学等。这些人本主义教育理念与成人教育的内涵都有着极为接近的地方，有着相互影响、相互借鉴的必要。总之，准确分析人本主义教育思想，科学取舍人本主义教育理念，对于今天我国成人教育价值的科学定位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人本理念的制度保障

所谓人本理念的制度保障，就是在成人教育的保障体系即制度中将“依靠人、提高人、尊重人和为了人”的思想和理念，用国家强制力的手段保障实施的整个过程。

对义务教育和未成年人的保护，国家已经提供了相应的制度性的保障，订立了相应的法律,明确了他们包括学习权在内的一系列权利。人本理念的保障问题从制度的层面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相比之下，成人学习的权利却依然故我地存在于一种抽象和懵懂的状态之间。虽说《宪法》和《教育法》都有诸如实行成人教育制度的条款，但从“依靠人、提高人、尊重人和为了人”的高度来考察，达到具体于特定的制度及条款之中、具有可操作性的制度目标，从而在现实中实现人本的理想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这种情况的存续，是不利于人本主义理念在现实中真正落到实处的。人本主义理念要在现实中化为人们自觉的思想方式和行为准则，就必须实现制度化，只有用制度的力量才能使其得以推动和保障。

而要保障人本理念在成人教育领域制度化的实现，首先就应该做到有促进成人发展的完善制度。制度在传统的意义上，有两种不同的功能。一是克服过去的惰性，改变人们的行为方式，将人们的行为框定到适合于一定社会要求的架构之内，对不合统治者要求的做法用国家及其制度制定者所具备的各种手段修理调整，以使其规范社会。人——是理性的趋利避害的动物。一般情况下，人们一旦知道某种行为被国家所不许，大多数人就会顺其意而为之。于是，制度的另一种功能也就顺理成章地浮了出来，那就是制度还存在着一种引导性。它能够指引人们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做哪些会受到惩罚，做哪些就会平安无事。如此，制度的作用就会得到有效的发挥。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制度自身的进步，制度激励性的功能逐步地得到了凸显。从制度创新的意义来理解，一个制度具有激励性，让大家都有执行这个制度的积极性，这才是我们今天理解制度较过去更为重要的路向和指标。制度的预设可以侧重某一个方面，不一定在三个指标中平均分配，但它必须存在, 必须完善, 必须明确地树立起一个成人教育方面确定性的标杆。虽然，目前散见于各种制度中的成人教育制度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它的不系统、不完善、不规范，甚至至今都没有一个完整法典的现实，与成人教育的需求很不匹配。连“有法可依”都没能做到，遑论其他的规范、引导以及激励等制度功能，就不免成了失却根据的无稽之谈。其次，则是确立和保障每一个成人学习者受教育的权利在任何情况下的不可剥夺性。人的权利是实现其自身的潜能时，社会给予的能保证他不受他人干扰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即权利是随着人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不断扩张的，这个扩张的过程是没有边界和终点的，人活动的疆域就是权利发展和实现的空间。成人受教育的权利，也是随着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时的产物，特别是社会发展到现代、包括后现代的时候，这种由人的需求转换到成人学习时成为了一种实现自身价值的具体条件的时候，就必须得到全社会的认同。然而，整个社会的认同与成人个体的需求并不总是同步的，有时个体即部分人的需求还会遭到社会更多人的不理解、压制和刁难。此时制度的力量就可以以更大的强制力，保护成人学习者权利的实现。再次，要使成人学习者学成后得到社会正面的评价并得到实在的好处。社会的风气和制度的引导性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要使社会欣欣向荣，为全民创造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对成人学习者的激励就是一条有效的途径，人们在普遍得到了激励的条件下，学习型的社会才能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