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与欧美并行的留学方针

一、日本与欧美并行的留学方针

在近代留学史的研究中，以20年代中期为界，中国人的留学走向由留日转向欧美的说法几乎已成定论。20年代开始的留美热潮、归国留美学生的活跃，以及美国留学生总人数曾一度超过了一直居领先地位的日本留学生总人数的事实，确实给人以中国人的海外留学已由日本转为欧美为中心的印象。但是，笔者在查阅各省留学方针和公费生的日美欧比例的过程中，看到的是各地方政府派遣留学生是从需要出发选择留学国度，公费生人数并没有极端向某个国家倾斜。从留学生总数来看，留美学生超过留日学生总数的时期，也只是在1925年到1928年的四年间，此后，留日学生总人数仍居首位，进入30年代后，又出现了第三次留日高潮，1937年上半年留日学生总数近六千人，日本留学路近、费省、来去自由等优势并未消失。

第一阶段（1928—1933年初）公费生派遣的国度和名额，在一部分省的留学章程中有明确的规定，据现在掌握的资料，可制成表1。从这里可以看到各省公费生国度分配的比例。

表1　第一阶段（1928—1933年初）各省公费生派遣国度和定员

注:※:1929年2月的《江苏省选补留日官费生及补助费生暂行办法》中，对留学资格、金额、考试、专业等有详细规定，但留日公费生的派遣人数未见记载。

*:是《教育部公报》第1卷第4期（1929年4月）统计的各省欧美公费生定员数。陕西省欧美留学生的名额是15名，缺欠也是15名，实际的派遣数为零。（刘真、王焕琛编著:《留学教育——中国留学教育史料》第4册，台北，“国立”编译馆，1980年，1780页。）

☆:朱经农《湖南教育概况》，《教育杂志》第26卷第7号，83页。

出处:1928年3月30日《浙江省派遣留学办法大纲》，《修正安徽省费国外留学生规程》，《管理江西留日学生事务规程》。1931年3月1日《修正湖北省政府教育厅选派公费留学生章程》，《湖南省留日公费生暂行规程》，《修正广东留日省费生补费办法》，《广西省留学国外学生暂行规程》，《河北省选补留日省费学生规程》，《陕西省留日学生序补公费及补助费暂行规程》。（《中华民国留日学务に关する诸规程》日华学会学报部，东京，1934年，23页、28页、31页、36页、43页、53页、56页、59页、61页。）

《国外留学规程》公布以后，许多省根据此规定整顿留学教育，不具体规定国别名额的省份明显增加。如广东省，在1933年前留日公费生的定员是40名，欧美留学生41名。在1933年9月改定后的《修正广东省选派留学外国学生暂行规程》中，并没有具体规定各国留学生名额，只是规定了有关选拔公费留学生的人数、留学国度、年限、专业等，在选考前通过报纸广告发布通知。⁽²⁾在山西省制订的《山西省考选国外留学生办法》中规定，公费生每年定额10名，有关专业、留学国别等具体事项在选考前公布。⁽³⁾就现在掌握的资料，在第二阶段明确规定公费生国别名额的有以下5省（见表2）。

表2　第二阶段（1933年4月—1937年）五省公费生派遣国度和定员

出处:1934年4月《湖北省国外留学章程》，1934年《广西省公费留学国外学生暂行规程》，1934年6月《湖南省考送国外公费留学生章程》，1934年春《安徽省国外留学公费生章程》。《第2版　留日学务规程及概况》，日华学会，东京，1937年6月，40页，52页，59页，34页；李金藻:《河北省教育现状》，《教育杂志》第26卷8号，1936年8月，2页。

如将“表1”和“表2”相比，可知安徽省、河北省留日学生稍有增加、其他三省则削减了留日公费生的人数。

陕西省的留日公费生名额，1929年以来是5名，1933年11月的规程中，留日学生名额增加到了80名。⁽⁴⁾但实际上此规定并未落实，因几乎在同时期，陕西省留日同乡会曾向省政府提出了要求增加留日公费生和补助费生名额以及补助费的请求书，由此，陕西省政府从1935年始增加了公费生名额，由过去的5名，增加到了10名。⁽⁵⁾

比较《国外留学规程》公布前后的各省规程的内容，许多省削减了留学生派遣的总人数。如历来留学生人数居各省前列的广东省，1933年以后留学生人数锐减，第一次公费生考试（1933年）的合格者4名，第二次（1934年）5名，⁽⁶⁾第3次（1936年）欧美留学生合格者12名。⁽⁷⁾江苏省在1935年，决定停止派遣公费、津贴费（半公费生的一种）留学生，将经费用以补充普及义务教育的经费。此省在1936年8月设立了留学生奖学金制度。⁽⁸⁾随着国内高等教育的发展，减少公费生的派遣是在必然。

由于史料的限制和政策的不稳定性，对各省历年留学国度公费留学生的名额很难做出准确的统计。但从就目前所掌握的数据“表1”和“表2”中可知，派往日本的公费生名额仍居各国之首。

1918年成立的支援中国留学生的民间组织日华学会，受文部省等政府部门的委托，自20年代初，开始对中国留学生进行了各项统计。从1927年始，每年出版一册中国留学生名簿⁽⁹⁾，其中有各项统计表，对公费生也有记录。日华学会统计的1929—1932年的留日公费生的各年度总数为232名、263名、341名、255名。⁽¹⁰⁾1933年的公费生数日华学会的统计为226名，而《教育杂志》刊登的《留日学务一瞥》中则是267名，各省人数如下，广东省41名，江西省72名，浙江省37名，河北省33名，湖北省10名，湖南省33名，江苏省13名，安徽省18名，山东省3名，陕西省3名，广西省4名。⁽¹¹⁾此后数年，日华学会统计的公费生人数明显增多，这与“满洲国”公费生也包括在内有关。

《国外留学规程》第2条规定，由省市选考并提供全部费用的留学生，称为公费生，第3条中还规定，“各省市应就其留学教育经费项下设留学奖学金，以鼓励本省市的留学自费生之成绩优良者”⁽¹²⁾。基于此规定，许多省开始设立奖学金制度。在此规定公布之前，浙江省等数省已开始实施半公费生制度。表3是可以查到具体数字的各省半公费生（奖学金生、津贴生、补助费生）的名额定员。

日本和欧美留学并行的方针，不仅反映在各省的留学政策里，在中央政府教育部的蒙（蒙古）藏（西藏）地区的教育计划也有体现。1933年教育部在全国教育改进法案中制订了“蒙藏”地区教育计划，其中有在8年以内向国外派遣36名留学生的内容，具体规定每两年派遣9名留学生，国别定员人数是日本4名，欧美5名。⁽¹³⁾

表3　六省半公费生（奖学金生、津贴生、补助费生）的人数

出处:1934年4月《湖北省国外留学章程》，《山东省修正选补国外留学奖学金补助费生办法》，1934年8月《湖南省国外留学自费生奖学金章程》，1936年10月《修正湖南省国外留学自费生奖学金章程》，1934年11月《安徽省ノ修正规程》，1936年8月《修正安徽省自费国外留学奖学金章程》。《第2版　留日教务规程及概况》，日华学会，1937年6月，40页，71页，64页，95页，74页，88页。

周佛海:《江苏教育最近之设施》，《教育杂志》第26卷7号，1936年7月，28页。

李金藻:《河北省教育现状》，《教育杂志》第26卷8号，1936年8月，2页。

1916年各省公费生的定员总数为1393人，其中留日公费生是1075名，欧美公费生是318名，日本公费生定员远远超过欧美之和⁽¹⁴⁾。与此数字相比，国民党政府大幅度减少了公费生特别是留日公费生的派遣。但综合观察公费留学生派遣国度的定员分配，可以看到其派遣方向并未极端地偏向欧美或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