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中在上海

扬中在上海

1942届／顾良佐

1938年暑假，我虚龄14岁，在上海考取了母校扬中初一年级。当时，上海已成孤岛，江苏省多所中学名校，迁来沪上继续办学。如上海中学在法租界菜市路（今顺昌路）底，苏州中学、常州中学二校合并称苏常中学和松江二中，在公共租界跑马厅西（今南京西路）大陆游泳池的那条弄堂里。扬中则租赁在南京路、山东路口大陆商场七楼北半部的部分房舍里。当时，除我们初一新生外，还有迁沪的其他高年级班，而且各年级又都有平行班。因此，校舍非常紧张，一直实行半日两部制上课。

我是住宿生，9月份开学时，由于本部宿舍没有完全就绪，我们部分男生，就食宿在校外永安公司西侧一条小马路——精武馆路上的精武餐馆社。大约两星期后才入住校本部。校本部宿舍也在七楼，极其拥挤，一间教室大小的房间里，中间留个窄窄的走道，两旁是一张紧挨一张的近二十张三叠铺，人只能从床的横头进出，盘腿坐在床上做作业。同学中很多是苏北人，他们生活艰苦朴素，学习勤奋刻苦，给我的影响和帮助很大。我们的伙食是承包给包饭作的，大楼里虽有多部电梯，但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有包饭，由师傅由底楼一层一层地肩挑上来，很辛苦。伙食标准是八人一桌，中、晚二餐的饭菜各为二荤、二素、一汤。

每逢不上课的半天，在做好作业后，我们有时会出去逛街。如去福州路上书店看书、买书，去外滩看外国军舰和大轮船，去下面二楼国货公司玩耍、购物。有时，几个人在轮空的教室里，把课桌并起来打打乒乓，喜爱音乐的同学吹吹口琴。这算是我们全部的课余文体生活了。

一年后，由于多种原因，迁沪师生分成“二拨”。大陆商场只留一部分，为扬中沪校，校长为黄泰老师。大部分去了南京路西段四明银行西边的新市场，是为迁沪扬中本部。校长为纪乃佺老师。这个新市场规模不大，商店不多，主要销售些小商品，有不少空舍，母校就把这些空舍租下来办学。我们住宿男生，少数住在新市场教室上面的阁楼里，大部分借住在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上的乐群中学。该校校舍是座四合院楼房，我们的宿舍就在四合院南半部的第二、第三层楼上。这个第三层原是只阳台，上面除了几间房舍，还有不小空间。每天一大早，就有许多同学在阳台上读背课文。大家捧着书本，边走边读，读到高兴处，有的还摇头晃脑，成为当时扬中清晨一景。

承包我们伙食的，据说是老扬中的老厨师，炊事员是他从扬州请来的。伙房就在新市场的东北角。因此，东侧的一排教室，就兼带成为我们的食堂。开饭时，把四只课桌一并，放上一张三夹板，就上菜吃饭了。饭后，撤去三夹板，立时就恢复了教室功能。我们的晚自修也都回到教室里上。当时，同学们都很节俭，每天除了行走在二点一线，包括不上课的半天，在宿舍里温课做作业外，几乎没有什么文体活动，即使一二角钱一场的电影也很少看。

这样，又经过了一年，扬中再次搬迁。这次迁到法租界高乃依路（今皋兰路）上的一座三层小洋楼里。据说这里原是苏联驻沪领事馆的新闻处。她的北对面，是一座白俄侨民的宏伟的东正教大教堂。当时，除女生宿舍在高乃依路校本部外，男生宿舍借在巨籁达路（今巨鹿路）民生坊五楼。这个五楼原本也是只大阳台，上面南北两侧的十几间平房，就是我们的寝室。每间里靠墙四周放四五张三叠铺，中间放二张八仙桌，作为我们做作业和就餐用。我们的伙房也在五楼。记得这一年的下半年，承包的老厨师不幸病故，我们还捐了钱，帮他儿子料理后事。七天后的中午，他儿子还专程给我们每桌加菜，并到各寝室鞠躬致谢。因为五楼阳台空间比较大，每天晨读的人更多了。但每天的晚自修还是要到相距约15分钟行程的校本部上。

当年，国难当头，扬中师生虽身处十里洋场，但始终保持和发扬着老扬中的优良教风和学风，严谨务实。每学期的期中、期末两次考试，为了杜绝作弊，要求每位学生严格做到充分准备和诚实自律。教务处还专门精心编排了十字型座位表。即你的前后左右坐的都是其他年级的同学。考试只能靠你自己。

扬中的师资是一流的。像我们的语文老师冯美周、数学老师万青芝、英语老师姚尔玉、物理老师侯湘石、化学老师方锟等等。他们个个学识渊博，经验丰富。在他们谆谆善诱、深入浅出的教诲，以及苏北同学的影响下，自问在扬中三年初中的学习是勤奋努力的，收获也是不小的。使我以较好的成绩初中毕业，并顺利地被母校录取在高一年级。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学校办不下去了，只好匆匆办理结束工作。部分师生留下来续办树人补习社，而我和大部分同学则辍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