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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净方荣翔

时间:2022-02-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方荣翔在部队里主要是为战士们演唱,用自己的歌声鼓舞战士们冲锋陷阵。1958年底,方荣翔从朝鲜转业回国,来到了山东省京剧团工作。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一斤地瓜尚需七八毛钱,方荣翔一家老少九口,靠他一人工资生活,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传统戏开始解禁,50多岁的方荣翔终于迎来了大展雄才的机会。裘盛戎逝世于1971年,临终时以手表和戏装相赠,表明了他对方荣翔的评价

2.一代名净方荣翔

舞台春秋

方荣翔1925年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但因其在军营里做事的父亲恶习甚重,又战事不断,实际上是抛弃了方荣翔母子。他的母亲改嫁给了在戏班做事的方继洲。方继洲为了让方荣翔长大后有挣钱吃饭的本领,8岁就让他学戏,先是师从尚小云,后来又拜师骆连翔、张鑫奎、宋福亭、谭富英等人,可以说生、旦、净、丑他学了个遍,在各方面打下了基础。

16岁时,方荣翔拜当时的“裘派”创始人裘盛戎为师。从此,方荣翔为学戏真可谓殚思竭虑、宵衣肝食,达到了忘我的程度。方荣翔跟师傅学戏,多在晚上,晚上演完了戏,吃完夜宵,也要说上一段戏。有时师徒俩躺在一张席上谈戏论艺直到天明。特别是老师对角色“穷究其源,力辨其形”的探究;对“一套程式,万千性格”的讲解;对“形”随“神”走,“神”随“形”传地剖析,使方荣翔听得入迷,如入仙境,真正悟到了裘派艺术的神髓所在。

方荣翔从师裘盛戎一年多之后,学了《刺王僚》、《白良关》、《盗御马》、《赤桑镇》、《姚期》等大量剧目。1944年,19岁的方荣翔为了把学到的东西落实到舞台上,也为了挣钱养家,和父母及妻子四人,踏上了去东北的旅程,开始了边学艺、边实践的习艺之途。

1948年,解放四平的炮声打响了,听过方荣翔演唱的邓华将军找到了他,亲切地说:“你这个小个子大花脸,唱得很好。参加我们的军队怎么样?我就是冲着你要成立个京剧团!”自此,方荣翔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七纵队京剧团,开始了他生命旅程中一个最有意义的大转折

方荣翔在部队里主要是为战士们演唱,用自己的歌声鼓舞战士们冲锋陷阵。他们从东北南下,在硝烟炮火中喜看大片大片的国土升起了五星红旗,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1951年,方荣翔被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京剧团,经过短期训练,便跨过鸭绿江,到了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

在朝鲜战场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生活也相当艰苦,有时就吃炒面和积雪。夜里只要听到警报声,就必须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但不管怎样艰苦,怎样危险,方荣翔始终不忘磨练技艺,尽力把戏演好。他在坑道里写信向裘老师请艺,每逢回国探亲,他总是抽出时间到师傅家学戏。裘盛戎到朝鲜去慰问,他就随师左右,勤奋学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的勤学苦练,换来了艺术的日渐提高。方荣翔的名字在朝鲜、在东北也日渐为更多的人所熟悉,他的演出受到了更多的人欢迎。伴随着艺术上的提高,他的思想也日渐成熟,他曾两次荣立三等功,1956年他在红旗下宣誓入党,踏上了人生的一个新的旅程。

1958年底,方荣翔从朝鲜转业回国,来到了山东省京剧团工作。在部队里,方荣翔是高薪演员,生活比较宽裕,到地方后,工资只有200多元。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一斤地瓜尚需七八毛钱,方荣翔一家老少九口,靠他一人工资生活,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那时,有的名演员离团跑“散仙”,挣大钱,有人劝方荣翔也出去活动活动,可他坚决不肯。他宁肯逢年过节每人每顿只吃六个水饺,宁肯儿女们饿得患上水肿病,宁肯变卖衣物,宁肯让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去宁夏学戏,他也不离开剧团。他的话很简单:“我是党培养起来的,我不能离开组织。”

三年困难时期很快过去了,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可时隔不久,“文革”的急风暴雨又铺天盖地而来。在“文革”中,方荣翔因两件事受到冲击,一是在排演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时冲撞江青;二是因为他曾经参加过国民党京剧团。当时,较长一段时间把他打入“牛鬼蛇神”黑帮里去参加劳动改造。应该说,由于方荣翔平时待人谦和,所以在那段非常时期里,他受的磨难要比别人少。“文革”过去之后,党的文艺政策得到了落实。传统戏开始解禁,50多岁的方荣翔终于迎来了大展雄才的机会。这时,他的技艺已臻完美。他先在山东上演了《铡美案》、《赤桑镇》、《将相和》、《姚期》等裘派名剧,所到之处场场爆满,掌声不绝,方荣翔名满齐鲁。1981年他随团北上,又一举声震津门、誉满京都。尽管这两地是“京潮派”阵地,专家云集,观众层次面较高,“裘迷”更多,但方荣翔还是以精湛的技艺称雄剧坛,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方荣翔热”。他被誉为“裘派弟子之魁”、“大有出蓝之势”,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二代“裘王”。次年,又东渡日本、南下新加坡献艺,也是随处引起轰动,受到观众疯狂般的欢迎。他成了饮誉中外的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如果仅从外表来观察方荣翔,他是很难给人留下什么突出印象的。他,身材不高,面容清瘦,说话轻声慢语并且不善辞令。和他初识的人,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位演员怎么能够在舞台上扮演包拯、廉颇、窦尔墩、单雄信那样一类或正气凛凛或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和他接触过几次就会感到,方荣翔那瘦弱的身躯里,蕴藏着一团炽烈的火,一腔深邃的情。几十年来,他总是以火一样的热情对待自己所从事的艺术,这是他成为裘派艺术优秀继承人的主要原因。同时,他也以火一样的热情对待师长、朋友、观众、学生。

师徒情深

说起裘盛戎、方荣翔师徒之间悄谊之深,即使在有着尊师爱徒传统的我国戏曲界,也是不多见的。方荣翔学习京剧的年代,正值京剧艺术发展的鼎盛时期,一时间流派纷呈,人才辈出,光彩夺目。梅、程、荀、尚“四大名旦”争胜于前,李、张、毛、宋“四小名旦”斗艳于后;马、谭、杨、奚“四大须生”各领风骚;杨、黄、盖各派武生分庭抗礼。花脸行则有金、郝、侯三家鼎足而立。当铜锤花脸的代表人物金少山接近晚年时,裘派花脸创始人裘盛戎异军突起。铜锤花脸也叫正净,“千生万旦一净难”,可见它在京剧表演中所处的梁柱位置。这门艺术,由清末的何桂山、穆凤山奠基,中经金秀山、裘桂仙、金少山的发展,到裘盛戎时已蔚为大观。裘盛戎宗法其父裘桂仙,吸收金派及郝寿臣、侯喜瑞各派架子花脸之长,兼取生旦演唱技巧,形成唱做兼工、韵味醇厚的裘派风格,渐成“十净九裘”的局面。

艺术高峰的形成固然为学艺者提供了现实的典范,但也为继承和发展造成了困难。历史上某些艺术门类达到了不可企及的高峰,难以为继而走向衰落的例子也不少见。“神州学裘有几人,唯有荣翔神韵真。”这种说法虽属赞美,但也并非夸张。裘盛戎艺、德兼备,注重收徒传艺,其入门和私淑弟子甚众,而方荣翔作为裘门第一高徒,同他的尊师、勤奋分不开的。裘盛戎逝世于1971年,临终时以手表和戏装相赠,表明了他对方荣翔的评价和期望。当时,正值传统京剧被“四人帮”当做“四旧”扫除,只剩下几块“样板”的时节,他们师徒虽都不相信传统艺术从此灭绝,但裘氏身后,裘派艺人是否会滑坡、断层,先辈艺术家们开创的基业是否能延续光大,谁不为之忧心忡忡!死者长已矣,生者却重负难释。裘派艺术在它的创始者一代虽不能说是止于至善,也可谓百尺竿头。继承尚属不易,更何谈发展光大。看着师父留下的手表,这是时间的象征啊,方荣翔时年已是46岁,往半百上数了。再看看那几身蟒袍,波涛滚滚,蛟龙飞腾,什么时候能穿上它再与观众见面呢?再见面时穿着它的不是裘盛戎而是方荣翔。如果艺术上不抵,徒具衣冠,岂不有违先生遗愿,辜负百姓期望!因此,即使在与传统戏“一刀两断”的十年浩劫中,方荣翔也从未间断对裘派艺术的研习,从“四功”“五法”各方面下了巨大的功夫,就是在现代戏《奇袭白虎团》中志愿军团长的几段唱腔,他也揉进了裘派神韵。由于长期的不间断的艺术积累,使方荣翔具备了全面继承裘派艺术的条件,“文革”一结束,他便以“活着的裘盛戎”出现在舞台上。《铡美案》、《赤桑镇》、《姚期》、《遇后·龙袍》……诸多裘派剧目以崭新的风采再度与观众见面,弥补了裘盛戎去世在净行艺术上造成的损失。他自己的表演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常说:“我老师对我太好了,没有老师也没有我。就说我当志愿军时期,每次有机会回国或是老师赴朝慰问,一见面,总不失时机地教戏,指点我。我到了他家,常常抵足而眠。他去得太早,我这一生就是要完成一件心事,使师傅的流派艺术、裘派唱腔汇编成书出版,让广大专业和业余的‘裘迷’们能学有所本,普及弘扬。”方荣翔从1979年起就动手选编裘盛戎的唱腔,相继出版了《裘盛戎唱腔选集》和《裘盛戎艺术评论集》,对裘派艺术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传播工作。就连裘盛戎生前编的一出现代小戏《雪花飘》,方荣翔也抱病把它搬上屏幕。

方荣翔在生活中对恩师一家更是尊重备至、无微关心。方荣翔每次去师傅家总带着点礼品,这不足为奇,但难得的是他的做法。他总是把东西放在最角落处,往往等他离开一两天了,才被发现。“文革”开始后,裘盛戎一家生活也不好过,方荣翔就把补的500元钱送去。1971年裘盛戎去世后,方荣翔每月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几十元寄给师娘,在戏曲界传为美谈。

平民演员

方荣翔一生结交了很多观众朋友,他们之中有工人、农民、解放军、医务工作者、普通市民和学生,他们都深有感触地说:“方老虽然有名望,却没有一点名演员的架子,和方老交朋友,不仅因为喜欢和欣赏他的艺术,更敬重他的人品。”方荣翔则说:“作为一名人民演员,要为广大观众负责,为广大观众服务。”说起方荣翔与观众的感人故事,几乎随处皆是:

一天,吃午饭的时间早过了,方荣翔还没有回家。老伴不放心,让儿子去找。儿子走出家门不远,就看见方荣翔正顶着烈日给一群修路工人唱戏。回到家里,方荣翔还忍不住兴奋地对老伴说:“工人同志们顶着烈日修路,浑身都湿透了,让人心疼啊!要是您瞧见了,也得为他们唱一段!”像这一类的小故事,在方荣翔的生活中比比皆是,虽然算不上什么惊人的业绩,但他对群众的一片真情,却是朴实感人的。

1983年,方荣翔带领一个演出队到东北演出。在抚顺,七场戏的票很快售光了,可是,老虎台煤矿离市区远,没法来买票。这下方荣翔坐不住了,他提仪:抓演出的空儿,送戏上门,不要任何报酬。方荣翔送戏上门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工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把演员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这一天,方荣翔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方荣翔为什么能够这样真心实意、满怀热忱地为观众服务,究竟是什么力量推动他?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方荣翔曾跟友人说过这样的话:“过去我想得简单:我是一个演员,观众想听戏我就唱,现在我觉得: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就像鱼和水一样。要是群众不爱听戏了,京剧艺术还怎么发展呢?所以,我愿意多做一些工作,多争取一些观众,总不能眼看着京剧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衰败呀!”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

方荣翔虽是全国赫赫有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但对各地的票友都大力扶持,受他帮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票友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北京的“草园”票房成立于1979年,每个星期天和节假日都对外营业演唱,一律收门票一角钱。方荣翔去演出前,该票房负责人提出:方荣翔是全国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请他演唱应该考虑一下“票房价值”,把门票改为两角钱。这样既可以增加收入,又可以对方荣翔“略表心意”。然而方荣翔闻讯后,立刻表示:“和业余爱好者同台演唱,是我们专业演员责无旁贷的事,到基层去为群众演唱,也是我多年的愿望。多加一角钱事少,但对我影响事大,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最后,“草园”票房还是尊重方荣翔的意见,这次演唱会的票价仍是一角钱。

多么高贵的艺术家的情操,贵就贵在“一角钱”。

收徒传艺

为使京剧这一中国传统艺术发扬光大,使裘派艺术得以流传下去,方荣翔在繁忙的演出同时,还承担了大量的教学任务。

宋昌林在戏校时学的都是现代戏,没有接触过古装戏,初到山东京剧团时一度一筹莫展,感到前途渺茫,是方荣翔利用中午和晚饭前后,一字一句、一招一势地教,一出《赤桑镇》就是全部利用业余时间教会的。十几年来,宋昌林跟着方荣翔学了十几出裘派名剧,每一出戏,每一个身段,每一句唱腔,每一个气口,都渗透着方荣翔的汗水和心血。对学生,他既是严师又是慈父。1982年,宋昌林报考中国戏曲学院的时候,正赶上在上海演出。回济南考试只有一天时间,第二天返回上海后晚上还有演出,方荣翔让他赶快睡觉、休息,自己却在门外为其把门,还在门上贴张条子:“昌林刚从济南返回,晚上有演出,请勿打扰!”

从1985年到1989年,方荣翔做了两次心血管手术,可即使在与死神的纠缠中,他仍惦记他的学生。学生们每次去探望,他都主动给他们说戏。就在他最后住院的几个月里,方荣翔仍为学生们整理了《飞虎山》、《断密涧》、《龙虎斗》的全部剧本和录音。

1988年方荣翔在香港演出时,收台湾京剧演员王海波为徒,弟子中又多了个“女花脸”。

方荣翔正式收徒共37名,其中大部分是在他病后带的。而他所教授的业余爱好者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一次,方荣翔去南方演戏,日程排得满满的。可偏偏这时候有几位青年要向他学戏。方荣翔就抓住早上一点时间教他们吐字、发声的基本功。有几天,方荣翔身体不好,住院检查,就征得医护人员同意,每天把这几位青年请到病房里,继续辅导他们。

在上海,京剧界都知道方荣翔对青年工人翁思可进行“函授教学”的故事。翁思可自幼迷裘,曾托人带信给方荣翔,向他问艺。方荣翔接信后立即回信解答他提出的问题,并写道:“演唱方面的许多问题,写信说不清楚,我们又相隔千里,见面不易,是不是可以通过录音相互学习呢?”从此后,两人之间信件、录音带往来不断。两年以后,小翁终于较好地掌握了裘派的吐字、发声方法,考进了上海京剧院。

方荣翔几十年来几乎每天都要收到几封乃至几十封观众来信。这些观众,有的要求拜师学艺,有的索要唱词、曲谱。方荣翔不管多忙多累,总要抽空回信。他还自费印了几千份唱词、曲谱,分别寄给各地的京剧爱好者。他主编的《裘盛戎唱腔选集》出版后,把稿费全部给了师娘作养老金。他自己又出钱买了几百本,寄给素不相识的观众。而每当他的徒弟、观众向他表示谢意,感谢他无私地传授技艺时,方荣翔总是说:“当年我的老师就是这样无私地传授给我的。我不过是谨尊师命罢了,希望你们比我做得更好。”

献身舞台而不悔

方荣翔的晚年,始终都面临着一个痛苦的抉择———在心爱的艺术和个人的身体健康之间,他只能选其一而无法二者兼顾。为此,他的家人和组织上均时常处于矛盾的心情之中。而他自己,却早已选择前者而抛弃了后者,为了京剧事业,为了多年来鼓舞他、支持他、热爱他的观众,他选定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豁出性命走了下去。

方荣翔患心脏病已是由来已久,他突发心肌梗塞第一次是1974年,第二次是1980年。第二次病发时,正是天津市电视台主办的京剧裘派专场演出刚刚结束的当天晚上。方荣翔在这次演出中,其声腔技艺超群,演出十分出色,得到天津市广大爱好京剧观众的热烈欢迎。从1981年至1985年,方荣翔在心脏手术前这四年多的时间中,首先在纪念京剧表演艺术家裘盛戎先生逝世十周年的演出中一炮打响,震动了首都的观众。此后,凡是由中国戏剧家协会等单位主办的如:纪念梅兰芳先生、尚小云先生、谭富英先生等艺术家们的演出活动,均邀请方荣翔参加。这中间,他所在的山东省京剧团,除两次出国演出外,并分队到全国各个城市演出。方荣翔率领的演出队先后到江苏、上海、东北等地演出,赢得了全国各地广大观众的称赞和爱戴。1984年底,由北京戏曲研究所主办并邀请的京、津、沪著名京昆演员和香港京剧团,为修复长城和中国伤残人福利会联合义演,方荣翔来不及照顾病危的八旬老母,一直坚持演出。他这一年里做了几年的工作,他太累了,终于又住进了医院。方荣翔心脏手术后,朋友们都劝他不要再登台演戏了,可方荣翔却说:“我动大手术,死里复生全靠党,我什么都不会,就会唱戏,我只有重登舞台演戏来报答党和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手术后仅半年,方荣翔就参加了国庆演出,这期间他共演出了《赤桑镇》、《将相和》、《铡美案》、《大保国》等五出戏。有谁想到,这是在医生坐在第一排用心电遥控仪监测着,随时预防不测的情况下演出的呢。

方荣翔一生的愿望就是发展京剧事业,弘扬裘派艺术,因此能去香港、台湾演出也就成了他的一大心愿。1988年6月,方荣翔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为了给山东争光,为了使京剧艺术在海外产生更大的影响,赴港前,方荣翔不顾自己的病体,每天到团里参加紧张的排练,有时排戏到夜里12点。到了香港后,方荣翔不住高级饭店,不逛繁华街景,不管多么劳累,每天上午总要把晚上演出的戏排一遍。方荣翔在香港的演出盛况空前,每天都有几十位台湾京剧同行下飞机直奔剧场看戏,还有观众从美、英、法、日、新加坡、卢森堡等国专程赶来。由于紧张的工作,他那颗超负荷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了。

6月18日,方荣翔在演出重头戏《赤桑镇》时,心脏剧烈疼痛,他坚持着,没让观众看出来。剧团领导准备让徒弟替他,但他服过药后,仍坚持把后面的戏演了下来。许多观众知道内情后,含着眼泪欣赏他高超的艺术,有的观众买了氧气瓶送到后台,以防不测。医生检查后,认为第一次手术搭桥的四根血管全部堵塞,必须再次施行手术。方荣翔却坚持要把演出任务完成。最后,热爱京剧的医生也被他感动了,同意他继续演出。每天山医生陪他到剧场,演出结束后再护送回医院。就这样,方荣翔从6月19日到7月10日,出色地完成了演出任务。为了维护祖国的荣誉,为了海峡两岸的文化交流,满足众多京剧爱好者的要求,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在面对生与死的关头,方荣翔考虑的是:“我做第二次手术后还能演戏吗?如能继续演戏我做,否则就不必了。”

究竟是什么给了方荣翔如此顽强的意志,如此宽阔的心胸,能够把死亡都看得如此超脱呢?让我们听听方荣翔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虽然身体无力,心功能负荷减弱,只要能坚持工作,心情还是比较宽慰的。春节前后还有些活动,也是推不出去的,那就只有坚持……”

坚持!———谁能想到,这两个字竟是方荣翔给自己开出的最后“药方”;谁能想到,这两个字竟是方荣翔对观众热烈欢迎的舍命报答!坚持!甚至在很早以前,他就以生命开始实践这两个字了。

1987年在京演出时,不想突发心脏病,所有的人都劝他把戏回了,可他用虽虚弱却十分坚定的口吻反复说:“不能回!观众都已来了……”说罢,他就带着倾刻间即可危及生命的病痛上场了。

落幕时,他又推开大家劝阻的手,坚持三次谢幕,向他心爱的观众告别。事后他说:“我那时就是一心一意想为观众把戏演好,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又说:“以后再来京补偿吧。”

他是质朴的人,质朴的人总最记得所欠他人的一切,总最容易忘记所给予他人的一切。方荣翔就是这样,在奉献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之后,却仍怀着要“补偿”观众的遗憾之心。

也正是这种信念使方荣翔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在病床上心里想的依然是京剧事业,仍然在整理唱腔,在病床上为电台录制节目,为学生讲授技艺。1989年4月22日,方荣翔因心脏病复发不幸病逝,终年63岁。

方荣翔有句话:“咱们搞艺术的,要死死在台上。”他最终虽然没有死在台上,但他确确实实是为了京剧艺术而耗尽了心血。他曾对医生说:“我要求不多,你们再给我两年时间,我把未完成的事完成了,把欠别人的‘债’还了。”他所指的欠的“债”,是早已答应过的外地邀请的演出。他所讲的未完成的事是整理裘派剧本,中国和山东音像出版社约定的录音录像。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把裘派艺术更多地留给后世,使中国京剧这一瑰宝不断发扬光大。

人民艺术家

方荣翔匆匆地度过了他的一生,但他留在世上的价值却是无法估量的。他虽然是全国闻名的名演员,但一生却过着极其俭朴的生活,不仅吃喝从不讲究,就连外出演出时,也都是穿着旧衣服,以至于不被人理解甚至闹过一些笑话。由于他体弱多病,剧团给他准备小车接他上下班,他总是推辞不要而去挤公共汽车。省里开人大、政协会议为他安排小车,他也不坐。有一次司机急了,再三要求说:这是领导交给我的任务,否则无法向领导交待。他才无奈地说:“就这一次,以后千万别用了,汽油这么紧缺,我有自行车就行。”

方荣翔一家老少九口人,靠他一人工资生活自然并不宽裕,但他平时接待朋友、学生、京剧爱好者和素不相识的人,都是在家里,从未给剧团提过什么要求。相反,他的工资自1956年在朝鲜时评为国家文艺四级之后一直未提过,当有人提到此事时,他从没有怨言,反而说:“我的工资比起别人不算低了,这就很不错了。”

方荣翔一生为京剧事业的繁荣和弘扬做出了巨大贡献,为此也得到了很多的荣誉。他多次当选为省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在艺术界他被推选为中国艺术研究委员会特邀委员、山东省文联名誉主席、中国剧协山东分会名誉主席、山东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常务理事。然而他在荣誉面前,一贯谦恭谨让。他常说:“我只是一名普通演员,党和人民给我这么多荣誉,我只有尽最大努力多演戏,演好戏,以报答党和人民对我的培养,这是我的义务。”外出演出,他总是拒绝去住领导安排的高级宾馆、饭店,而是和大家一起吃住在招待所,他说这样心里踏实。1989年文化部表彰他,并发了5000元奖金,他把奖金全部捐给了灾区人民。

方荣翔雄厚的艺术资本,又常常引起那些由于商品经济发展而派生出来的各色各样的“拜金狂”、“钱串子”以及海内外“穴头”的艳羡和算计。然而,在种种的诱惑面前,方荣翔总是那样淡漠、平静,那样的“贫贱不能移”。每演出一场,总是和大家一样,领取两元微薄的夜宵费。而对于有意义的义演,他即使带着病也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团体都曾来动员方荣翔去“走穴”,他总是义正辞严地回绝,他说:“第一,我是共产党员,国家已经给了我应有的报酬,我不能额外再去捞取私利。第二,京剧本身是一门综合性艺术,必须有严谨的态度、严密的配合才能完成。如果我们全队都去可以,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能去。说说就演,那是糟踏艺术,我不能为了钱而不要艺术。”即便是在那些被某些人看作可以“捞一把”的出国演出中,方荣翔也始终洁身自好。那年团里到日本、新加坡演出,别人都是“几大件”、“几小件”的回来,而作为主演的他,却是两手空空。

这就是一个艺术家对待自己的严谨态度,一个人民的演员不被金钱所诱惑的高尚品德的真实记录。

方荣翔是位真正的艺术家,认认真真演戏,堂堂正正做人,这是他做人的信条。

方荣翔有什么爱好吗?有,他喜欢画脸谱,喜欢和京剧票友交朋友。

方荣翔最珍视的是什么?是裘盛戎先生留给他的戏衣和观众给他的书信。

方荣翔最厌恶的是什么?是拉帮结伙,设计整人。

方荣翔最痛恨的是什么?是不正之风,贪官污吏。

方荣翔最大的希望是什么?是国家早日强大,人民尽快富裕。

方荣翔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是没能到台湾演出,到美国、法国讲学,为沟通海峡两岸的文化交流和弘扬民族文化做出最后的贡献。

这就是人民的艺术家方荣翔。

千秋风范一净魂

誉播四海的一代名净方荣翔,倾注毕生精力,为京剧艺术奋斗,为广大观众服务,终因积劳成疾、心力交瘁而长眠了。其生亦荣,其死亦哀。生前死后,人人都认为,论艺术水平如方荣翔之高者有之,论思想品格如方荣翔之美者也有之,而论二者统一如方荣翔“艺术精湛品德高尚”者则几稀矣。

19世纪法国著名作家福楼拜曾经感慨地问道:“艺术!艺术!你究竟是什么恶魔,要咀嚼我们的心血呢?”这个提问本身就告诉我们,艺术之所以具有魅力,首先是因为它能吸引从事艺术创造、攀登艺术高峰的人们为之奉上全部心血。在传统戏曲艺术中,京剧是我们的国粹。方荣翔为之吸引,跻身于京剧舞台,清艺于裘盛戎门下,唯裘派是宗,刻苦研求,奋力攀进。虽未以自己的旗帜高张,却把裘派的大雅宗风扬及海内外,论其功劳,不可谓不卓著。而在此过程中,他几度波折,几度与死神较量而不改初衷。他视艺如命、执艺如痴、终其一生未敢懈怠,生怕艺业疏淡愧对人民;他收徒传艺,倾囊而授、字斟句酌、一丝不苟,唯怕裘派宗风不能弘扬;他重义轻利、拒绝高薪“走穴”,而乐于义演,就怕铜臭之气污染心灵,他虽受任多职,享有盛誉,却淡泊明志、安贫乐道、节俭度日,唯怕自身脱离了群众。

他的最为宝贵之处,还在于他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时代的使命感和紧迫感。他多年重病,心脏开刀,但仍以顽强的意志争分夺秒地与病魔抗争,在病痛中为人民演唱,面对死神的纠缠而登台献艺,把舞台视为自己的归宿地,这是何等不容易啊!

人是唯一知道自己生死期限的生物,方荣翔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是多么留恋他为之献身的这个世界啊。他在有限的时间里还抓紧整理剧本,录下唱腔,给京剧事业再留下一笔财富。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留下的遗嘱是:“我两次心血管手术,都是国家用的外汇……我仅是个京剧演员,基础有限、水平不高、贡献很少,可是领导给我许多很高的荣誉,我心中很是有愧……对党和政府,对人民,我只有歉意,愿我们的国家不久时间富裕起来。”

生前竭诚为人民服务,临终还念念不忘国家的富强,方荣翔不愧为人民艺术家的典范。正是出于对艺术的挚爱,对观众的深情,才使得方荣翔具有这种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奉献二字可以说贯穿了他的一生。1989年1月,他在接受文化部的表彰时曾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普通党员应该做的事。为党争光,为国争光,义不容辞。”这几句话方荣翔讲来就具有特殊的意义和分量。它真实地,不带一丝夸张地揭示了数十年如一日热恋艺术,热恋舞台,不惜以生命去殉自己的事业的精神源泉。如果说,在艺术生活中也有临危不惧的英雄志士,舍生取义的仁人君子,方荣翔就是这样的人。

面对方荣翔的精神境界,就更使我们唾弃当前的拜金主义、利己主义和文艺界的“走穴”之风、虚假之风。在方荣翔的奉献精神面前,那些人的金钱与虚名显得多么肮脏和渺小。方荣翔的精神也在我们每个人面前树起了一面镜子,它不仅使那些歪风邪气在这面镜子面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也不仅对戏曲界、文艺界的同志有教育意义,它更是在我们每个人心中树起一个尺度,告诉我们怎样执着于自己的事业,怎样谦虚待人,怎样淡泊名利,怎样看待生命的价值。

中国有着几千年的文明,更有着许多优良的传统美德,那些大成就者无不从中汲取营养。方荣翔的事迹和精神正是反映出了他身上的诸多美德。青少年学习方荣翔更应该学他的精神。从小热爱知识、尊敬师长、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地钻研学业,不受歪风邪气的侵蚀。只有从点滴学起,才能领会方荣翔精神的实质,并把自己的才学奉献给社会,奉献给人民。

战国人尸佼认为:只要具备了崇高的美德,便可“不爵而尊,不禄而贵”。反之,则是“爵而无尊,禄而无贵”。方荣翔的一生值得传颂的美德、精神太多太多,他真正是一位“无爵无禄”而德高艺著、亦尊亦贵的艺术家,是一位德、艺双馨的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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