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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的科学

时间:2022-02-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稀有动物保护组织是一家成功的小型自然保护组织,这家组织的关注点是将明星物种和自然生态系统视作与当地文化和人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荒野区域以及其中保护着的丰富的地球生物多样性,与人类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环境,完全是两个世界。当弹尾虫感到捕猎者靠近时,就会释放出可以自由活动的一端并击打地面。
保护的科学_半个地球人类家

   

海洋软体动物。

《伦敦动物学学会志》,1848—1860。

以说,人类世和许多错误的哲学思想一样都是心怀好意的无知。这种世界观存在多个源头,是一种全新的、以人类为中心的保护思路,更确切地说是反保护的思路。人类世世界观[10]的第一个源头是对自然保护组织发展历史的错误理解。第二个源头是对生物多样性数据库的掌握不充分。第三个源头,也是不那么显而易见的源头,是对生态系统进行过分强调,将其视为生物组织的关键层级,而几乎完全排除物种和基因的存在。

推崇“新型保护主义”的强硬派人类世主义者认为,传统自然保护组织的计划和目标并没有对人类的利益给予多少关注,这样的观点大错特错。30多年来,我本人一直服务于多家全球领先的自然保护组织,在管理与顾问委员会供职,深知传统的自然保护组织对人类的关注是多么深刻而广泛。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世界自然基金会对其指导纲领进行大幅扩充时,我也参与其中。

除了了解哪些动物和植物种群需要保护,它们生活在世界的哪个地方以及如何保护之外,还有一个终极问题就是为什么需要保护?仅保护几种富有魅力的动植物,相信这些动植物能发挥“伞护种”(umbrella species)[11]的功效,将周围的生命同时保护起来,这样做够吗?拯救自然界中体型较大、外表美丽的动植物对人类而言有什么样的好处?而将生活在保护区之中或附近的人们隔离开来,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错误的,而且也是徒劳的。

我们的解决办法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将关注点从熊猫、老虎之类的明星物种扩展到整个生态系统,连那些公众并不熟知的物种都包括在内。第二步是制定政策,帮助生活在自然保护区之内或附近的人们发展经济,提高医疗保健水平。

其他组织也在沿同样的方向对行动方针进行修正,将人类的利益放在中心位置。举例来说,保护国际基金会将重点放在帮助发展中国家的政府领导人上,为他们出言献策,将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作为农村地区提高人口经济水平和生活质量行动中的一部分。大自然保护协会一直在对生物多样性丰富的地区进行管理,并将这些地区向公众、生态学者和生物多样性研究人员开放,通过这种方式将人们的利益考虑在内。稀有动物保护组织是一家成功的小型自然保护组织,这家组织的关注点是将明星物种和自然生态系统视作与当地文化和人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生物多样性研究和保护的领导者一直以来都深知,世界上现存的荒野环境不是艺术博物馆,不是为了供我们休闲享乐而精心修整的花园,也不是用自然资源搭建出来的娱乐中心或避难所,更不是疗养院或未经开发的商业机会。荒野区域以及其中保护着的丰富的地球生物多样性,与人类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环境,完全是两个世界。我们能从荒野之中得到什么?由荒野的存在所形成的稳定的全球环境,以及这些荒野本身的存在,就是它们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我们是荒野的管家,而非其主人。

人类世空想家们所倡导的发展方向,包括他们口中的半野生花园、外来物种与本地物种结合而生成的新型杂交物种,以及可供商业开发的土地,这些东西将会带来什么样的伤害现在还无从预测。这些人写出的文章,其内容之贫瘠、视野之狭隘,都充分证明提出这些想法的作者对他们所攻击的生态系统之中的内涵和结构是多么一无所知。因此,有必要请这些人去大雾山国家公园(Great Smoky Mountains National Park)这处常有研究人员造访的美国自然保护区走一走,思考一下每类有机体之中已知物种数量的细分情况。本书所附表格10-1对这些数据进行了总结。研究专家和经过培训的志愿者在投入5万工时的调查之后给出了一份记录,里面有18200个物种。再加上所有未被关注、未被记录的瞬态物种和微生物,估计总数在6万~8万之间。

如果你觉得已知的18200个物种之中的任何一个是无关紧要的,那么我请你三思。这些物种只不过是你所不熟悉的。许多将毕生精力贡献给研究事业的科学家也一样,他们对这些物种也不熟悉。

如果大雾山国家公园中的吻虫、无翼昆虫和多足动物消失,可能对剩下的生物群落没有太大影响(我的这个猜测很可能是错误的),但我敢肯定,剩下的生物群落没有几种动物可以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不导致其他物种数量出现严重的下降。为了证明这一说法,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在物种列表中随机抽取5类动物并假设其灭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如纽形动物、软体动物、环节动物、缓步动物和蛛形动物。这些类型动物的灭绝会严重扰乱生态系统的稳定性,甚至导致整个系统的垮塌。

如果不能开展一个像大雾山国家公园那样的生物多样性全面普查,那么针对自我持续的自然生态系统所进行的研究都不能说是完全站得住脚的。而大雾山国家公园的研究工作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收集的信息还有太多,包括每个物种生活的区域、活动的区域和时间、物种的生命周期、种群动态、与生态系统内部及系统内外的其他物种的互动等。甚至在分类学群体之中,比如所有燕尾蝶、所有猛禽、陆地蜗牛、圆蛛,放眼整部分类学花名册,我们会发现,物种之间在基础生物学和对其他有机体的影响上存在巨大的差别。

我第一次造访大雾山国家公园是在攻读研究生期间。当时,我见到了令我啧啧称奇的弹尾虫。这种难以察觉的小生物在身体下面长有一根杠杆,一头可以自由活动,另一头与身体相连,能像折叠刀那样开合。当弹尾虫感到捕猎者靠近时,就会释放出可以自由活动的一端并击打地面。虽然杠杆的体量只能以毫克来计算,但这一击的力量可谓是动物界最迅猛的爆发力,可使弹尾虫高高弹到空中向前飞行。用人类的视角来看,整个飞行长度相当于一座橄榄球场。

但是,若从自然历史的宏大视角来看,这一伎俩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常有人说,捕食者和猎物的进化就像一场军备竞赛。某些种类的蚂蚁就进化出方法来应对弹尾虫的计谋。这些蚂蚁会运用许多手段来挫败猎物的跳高行为。其中一种手段就是在原地附近部署众多猎手,当弹尾虫从一位猎手处跳走,就会落在另一位猎手旁边。

另一种适应手段,也是我在整个动物界发现的最为精准、最为精巧的捕猎手段之一。我针对家蚁族(Dacetini)中的几种蚂蚁进行过相关研究。这些蚂蚁会从腰部的一大块组织中释放出某种气味以吸引弹尾虫。当感觉到弹尾虫靠近时,蚂蚁就会静止不动。之后,通过不断左右移动的两根触角顶端的气味收集器的指引,蚂蚁会缓慢地靠近猎物,以最大的角度张开长有大牙的下颚骨,某些种类的蚂蚁甚至能张到180°开外。然后,蚂蚁会保持这个姿势:两根长长的刺针向外伸出,一直延伸到张开的下颚骨外面,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如果刺针触碰到弹尾虫,它的下颚骨就会迅速关闭,速度之快连肉眼都无从察觉,令弹尾虫不可能跳开。蚂蚁下颚骨内部表面上的长牙会将猎物刺穿,紧紧固定。此时的弹尾虫虽然会立即释放出弹跳杠杆,但已经无济于事。即使跳向空中,也会与捕猎者牢牢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前不久的一天我在公园散步时,在一块朽木的旁边掀起了一块树皮(此举得到了护林员的允许),看到了3只小小的综合纲动物。综合纲动物也是一种貌似昆虫的小生物,常常隐居在不起眼的位置。以弹尾虫为食的蚂蚁有时也会将综合纲动物视为猎物。我看到的这些小生物属于综合纲下面一个叫作铗尾虫的特殊群体,它们在尾部长有一对钳子状的尾铗。虽然世界各地存在许多种类的铗尾虫,但人们对其生物学特征的研究却少之又少。关于它们喜欢吃什么食物,它们的生命周期是什么样的,以及这对尾铗为什么长在这么不同寻常的位置,我都没有答案。而且,所有生物学家中没有一个人能猜测到,如果铗尾虫灭绝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写到这里,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还有来生,我将不假思索地将毕生精力投入到对综合纲动物的研究中去。

沿着同样的思路,我们来继续发挥一下想象力。在夏天的野外,我们手中拿着一个捕蝶网只需在植被上轻轻挥动几下,就能捕捉到许多不同种类的苍蝇(试一下,结果会令你感到惊奇)。这些不同种类的苍蝇各自擅长食用不同种类的水果、花粉、菌类、死尸、人类的新鲜血液(如果你允许的话)。有些苍蝇还是其他昆虫的寄生虫。宿主的重任并非任何昆虫都可以担当,而是在数以千计可供苍蝇选择的昆虫之中,千挑万选的几种。我十几岁时曾有过这样的顿悟,还差点因此成为一名双翅昆虫学家,即专门研究苍蝇的昆虫学者。

我曾为长足虻科的那些体型精致、结构精巧的小苍蝇痴迷不已。它们在夏天阳光下的树叶上舞蹈,浑身闪烁着带有金属光泽的蓝色和绿色。这些长足虻科的苍蝇究竟有多少种?它们为什么要用尽浑身解数去舞蹈,以至于引起人们的关注?它们的幼虫时代是在哪里度过的,又是怎样度过的?遗憾的是,我因为陷入了对蚂蚁的关注而分了心。虽然当时我身处亚拉巴马州北部,远离热带地区,但还是在我家后院发现了一窝途经此处的军蚁。这些军蚁是本地物种,算是遍及中美洲南部雨林那些军蚁的缩小版。我跟着这支快速移动的庞大队伍走进了邻居的院落,然后继续跟踪,看着它们如潮水一般倾泻在柏油马路上,随后又进入一片树林。在队尾处,我看到寄生蠹虫和其他一些昆虫紧追不舍。在如此壮观的场景对比之下,那些外表华美的长足虻科小苍蝇就显得黯然失色了。就这样,我决定专注在蚂蚁研究方面。那个时候,我对即将踏入的生物界之中浩渺无垠的美丽完全一无所知。

每一个生态系统都是由特定的有机体编织而成的大网,无论是池塘、草地、珊瑚礁,还是世界各地能找到的数千种各式各样的环境。每一个物种都是由个体组成的可以自由杂交繁殖的群体,它们与生态系统之中的其他一些物种存在着或强或弱的互动,也可能完全没有互动。面对大多数生态系统,生物学家就连其中大部分物种的身份都还没搞清楚,又如何定义物种互动行为的诸多过程呢?如果某些本地物种消失,而之前此地并不存在物种入侵,我们该如何预测这一生态系统在此过程中发生的变化呢?我们能拿得出来的只有残缺不全的数据,只能凭直觉和猜测进行填补。

我们这些真正对野外生态系统进行过分析,并细化到物种层面的研究人员,仅仅在局限性最强、最为初级的物种上取得了可观的进展,研究范围仅仅覆盖生态系统中生存的动植物的一小部分。我们用豪放的笔法绘制出了红树林、小池塘、潮间带水坑和南极干谷。从这些小型栖息地中,我们学到了关于移生过程的一些基本原则,还发现了在生物多样性数量均衡的前提下,捕食和移生之间的相互关系的一些惊人事实。我们还了解到了季节和气候变化,以及人类活动所带来的影响。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生态系统分析运用的研究方法的先进性,还不及20世纪初分子遗传学和细胞生物学革命开始之前的生理学生物化学研究水平。

掌握更多关于大自然的知识将如何帮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自然保护和人类世呢?答案是十分明确的。为了拯救生物多样性,我们需要在对待地球上的自然生态系统时严格遵从预防性原则。在科学家和公众对生态系统有更多了解之前,我们需要严格遏制进一步采取行动的倾向,以谨慎的态度向前推进——研究、讨论、规划,给幸存的地球生命一次机会;避免找捷径,避免万金油式的大意言谈,尤其是那些会对自然界构成无法复原的伤害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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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昆虫学家贝奇·尼克斯(Becky Nichols),大雾山国家公园,截至201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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