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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馆好像一只大玻璃缸……”

时间:2022-01-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回顾史量才曾对他说过这句话:“报馆好像一只大玻璃缸,很容易敲破的。我捧《申报》这只大玻璃缸20余年了,虽然未敲破,可已捧得满头大汗了……”“九一八”、“一·二八”战争期间,史量才抛开了宁静悠闲生活方式,全副身心投入抵抗外侮斗争前列。为了申报玻璃缸不被敲破,史量才不得以接受了“不准用陶行知撰稿,辞退黄炎培、陈彬和”等无理要求,但他坚决拒绝派员进驻申报指导。

六十七年前,《申报月刊》主编俞颂华在史量才先生追悼大会上沉痛宣读他的悼词。回顾史量才曾对他说过这句话:“报馆好像一只大玻璃缸,很容易敲破的。我捧《申报》这只大玻璃缸20余年了,虽然未敲破,可已捧得满头大汗了……”这句话是对办报不易最生动的写照,最贴切的比喻,也道出了他办报20余年的艰辛和谨慎。

中国最早的报纸出现在19世纪六七十年代,不是由洋人创办就是托庇于租界。中国人自己办报“解蔽达聪”、“去塞求通”“发明大义、鼓舞大众”。自康梁起,他们在困难当头、民族危亡时刻创办了《中外纪闻》、《强学报》,希望通过报纸“开风气、合民智”,对维新变法大加宣传,然而,这两张报问世不久就被封闭,钳制新闻的《大清律例》就是敲破玻璃缸之大捧。在言禁如此严厉的专制、愚民时代,办报就是大逆不道,无数进步报人被捕杀,报馆这只玻璃缸被敲破也屡见不鲜了。民国肇始,袁世凯对报馆和报人采取收买和封杀恩威并举两手政策,凡接受他馈赠和津贴的报馆、报人自然就成了他老袁的耳目喉舌,无法履行“监督政府、指导国民”的报纸天职,胆敢抵制、抗拒者,结局可想而知。

《申报》这只大玻璃缸在史量才手里捧了20余年未被敲破难道是“吃人的嘴软”成为行贿者的御用工具?否也!恰恰相反。1915年恰逢《申报》原老板席子佩与司法界等暗中勾结,借着史量才曾拖欠过盘让费,签约中双方又未曾将招牌款算进为由,诬告他背信违约而敲诈了一倍于盘让款(12万)巨额退赔金245000万两银。这时刚接办三年不到的申报新主人史量才无疑是飞来横祸。也就在这经济极端困顿时,老袁为了要让影响最大、威性最高的《申报》为他做皇帝鼓吹,派人携15万金南下行贿史量才,史量才非旦没有接受这贿赂,相反于次日在《申报》醒目处,将这则丑闻揭露了出来。诡计多端的老袁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下立即敲碎《申报》这只名震天下的玻璃缸,但胆敢如此剥他老脸脸皮者注定不会放过的。所幸,袁皇帝虽然过了83天皇帝瘾,可是在83天之前之中,他没有片刻安宁,最后在万民唾骂声中上了西天。他来不及腾出手来收拾《申报》,史量才算是逃过一劫。

史量才在申报这只玻璃缸内不是装些鱼,为观赏、为贩卖换钱,他不是做报生意,而是高屋建瓴为社会历史立一权威的言论机关,他要让后人透过明亮玻璃看到整个社会历史真面貌。他本着司马公写史记精神办报:“为后人修史取材之便。”提供翔实可信的资料。为了写好这段“史记”,他选聘了求稳敬业的陈冷为总编。史量才深知要捧住这只大玻璃缸必需吸取“不惜身价性命,为之一搏”的《苏报》和竖三民等报的只图惊雷一声、闪光彩一时的教训,尽可能避免无谓牺牲,为长远保住阵地着想,尤其竖三民创办者于右任都在付出沉重破缸代价后冷静了下来:“不可疾言之,本始不可徐察之。不可庄语之,本始不可婉述之。”陈冷总编在主持《申报》17年中始终保持沉稳调子,致使读者对他的“温吞水”、“太上感应”、“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时评”不满,他只得发表《我之论调》加以申明说:“我之论调诚有过于和平之处,然而和平者措词命意固未尝有所忌讳也”。“我不称之曰国贼,不名之曰惩办,而我时有罢免段徐曹等之言”。表明和平并非无立场,不作惊人语是为了不落把柄于当局,免遭横祸。区区苦衷以求得读者谅解。这对于秉性刚直不阿、爱憎分明的史量才无疑是有违本意的,但为写“史记”大计,他只得隐忍,诚如他在《申报》二万号庆典大会上讲话:“……吾思想服务于《申报》16年,实为16年公共的老罪犯。盖无一日不受人指责,无一日不在法令裁制中。吾志力薄弱、学殖荒芜,不能使申报光而大之,以餍阅读者之耳目,吾何能辞其咎。唯吾人同处此环境下,不见民国以来拥重兵挟大炮者相环采其势力之雄千万倍于报纸。……试一面顾此冷静之申报,犹得日与阅者相见而无间,若逞其意气取快一时,恐吾同人亦早在缴械改编之例矣。”然而,他不甘心在民族国家遭外敌入侵仍持“委曲求全”态度,他向全体国人发出宣言:“申报一息尚存,亦将奋其老马之力,一洗无功之耻。”“九一八”、“一·二八”战争期间,史量才抛开了宁静悠闲生活方式,全副身心投入抵抗外侮斗争前列。他被公推为上海市民地方维持会会长,身先士卒率领全市民众做19路军坚强后盾。对申报锐意改革,如雷霆震怒一泄胸中久积愤怒,时评的改革如重磅炸弹,强烈冲击着当局,起着擎旗前引,一呼百应的战斗作用。副刊改革也紧密配合,一扫往日鸳鸯蝴蝶满园游飞局面,代之以匕首投枪般的文字掷向反动当局。《申报》“不偏不倚”的立场态度发生倾斜,天平倾向了共产党,公然为共产党仗义执言、著名的三论“剿匪”,宋庆龄“国民党不再是革命集团”的宣言,“中大学潮的真象”报道与“评议”无不深深刺痛了蒋介石。于是老蒋挥动红蜡芯笔向《申报》这只大玻璃缸敲来:“申报禁止邮递”六个批字,使《申报》整整禁邮了35天,损失之大可想而知。在强权威压下史量才并没屈服,他以记者身份出席宋庆龄的民权保障同盟召开的中外记者招待会,慷慨陈词,愤怒揭露抨出当局公然践踏临时约法中的“人民群众有言论、集会、出版自由”条款的蛮横行径。为了申报玻璃缸不被敲破,史量才不得以接受了“不准用陶行知撰稿,辞退黄炎培、陈彬和”等无理要求,但他坚决拒绝派员进驻申报指导。老蒋见已达到威胁并使史让步目的,就网开一面,给申报解了禁。解禁后的《申报》不改初衷,史量才聘请了留学回国青年黎烈文主持《申报·自由谈》,黎烈文则约请了鲁迅、茅盾为两大台柱,使大批左翼作家都拿起笔作刀枪。在当局强令撤换黎烈文后仍让自由谈保持原有风格,“萧规曹随”地发挥着战斗作用。史量才还聘请李公朴担任申报业余学校和申报妇女补习学校、申报流通图书馆负责人,为进一步给广大无钱读书的青年读好书,特开辟了“读书问答”专栏,配备了革命进步青年如夏征农、柳湜、艾思奇担任读书指导员。反对当局嗅出了“读书指导”赤化青年的味道,挥舞大棒要逮捕读书指导员,责令史量才撤换“读书问答”专栏,史量才在老蒋的眼里成了桀骜不驯的非拔去不可的钉子。仗着老牌《申报》这只举世公认的优质玻璃缸,年深月久已深入人心,有其他任何报纸无法代替的崇高威望,不是嘛,“去买张申报纸来看看!”这张申报纸是指商报、时报、民报或其他什么报,申报成了众报总代称,老蒋未敢轻举妄动,他意在取那捧得满头大汗的缸主人的性命,然后,由他派员按他的意志来捧这只优质缸。最后,一切都随了老蒋心愿,史量才倒在老蒋“枪棒”下了。然而,为捍卫真理,为尽报人天职而死,是死得其所,死得重于泰山!

(《上海盟讯》,2000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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