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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艺和诗论比翼飞扬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玉树的诗歌创作,题材宽广,体式多样。玉树的诗作,在体裁上经常变换格式,运用自如,丰富多样。玉树的诗歌里,最为突出的是意象丰富,哲理蕴藉。玉树诗歌的语言,朴素自然,精致优雅,艺术表现手法多姿多彩。这些诗篇有力地表明,玉树善于依据不同性质的诗歌素材,分别择取和灵活运用各种艺术表现手段,或象征化、拟人化、通感化、隐喻化,或白描速写、浓墨重彩,进行缤纷出新的艺

刘家鸣

从闽海之滨的石狮市走出的诗人、评论家王玉树先生,历经数十年寒暑沧桑,“头顶总是扛着雨雪横飞的日子”;“一生都在跋涉山水/让灵魂迎着磨难获得新生”。早在青年时代,他就热衷于文学创作,笔耕不辍。尽管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他不断地变换着社会角色:文工团员、空军战士、调干大学生、语文教师、文学研究者,职业和居所多次变动,但他的诗心不变,激情不衰,坚持不懈地作诗文、写评论,优雅的诗篇和丰富的诗论在其笔下自由挥洒,成绩昭著。如果说,创作和评论是鼓动文学自由翱翔的双翼;那么,玉树在“吟诗论艺当生涯”的岁月,就是乘着时代的风势,让自己诗艺和诗论比翼飞扬,蜚声当代诗坛。

诗歌创作伴随玉树走过60年的风霜岁月,让他得以抒发激情,表达心灵,吟唱着感悟社会人生的精神乐曲。无论在什么样的岗位上,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他总是把深情的目光投向缤纷的现实生活,从社会上和自然中各种景象或事物里开掘诗意,创造诗篇。他先后出版了《流光的记忆》《秋老漫歌集》《故园烟雨》等诗集,其中有不少优秀作品获得天津市和国内多种诗歌奖项,令人钦佩。

本文试就玉树的诗歌创作略作评述,力图揭示其优长和特色。

玉树的诗歌创作,题材宽广,体式多样。阅读他的诗集,可见他的诗歌,大多是从纷繁的现实或自然景物、历史文化现象、日常生活事情中发现诗意,点染成篇的。诗歌的题材,有关于国家时政大事,如对香港、澳门的回归或改革开放的辉煌成就的歌颂;有关于历史人文或故事传说的抒写;有对壮丽山川名胜古迹的优美风光的赞扬;有描绘故乡风物景致、缅怀亲人师友鲜活形象的逸事;有刻画城市建设新貌、环境绿化的吟唱;还有因现实社会事件触发人生感悟而衍生的思想理念化作诗行。大事小情,刹那意念,酿造诗篇,纵情挥洒。他说“莫笑苦吟多自醉,纵谈今古胜封侯”。他确实凭借诗篇表达对祖国人民和历史文化的热爱,祈愿人民大众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玉树的诗作,在体裁上经常变换格式,运用自如,丰富多样。他创作了大量的自由体的白话新诗,间有叙事诗、讽刺诗、散文诗,更多的是抒发心灵激情的抒情诗章。他写出语言精练的箴言式的小诗,也有句式整齐、诗行方正的诗篇,他还创作了沿袭古典诗歌形式的五言、七言的绝句律诗,还有按词牌要求、倚声填词的词作,抒发其内心激动的多样情愫。这充分表明,诗人热爱祖国,胸怀理想,执着生活,感情丰沛,能从所见所闻的纷繁事物中发掘写诗素材,选择新颖的艺术视角和表现形式,创造感人的诗篇。

玉树的诗歌里,最为突出的是意象丰富,哲理蕴藉。他的诗篇抒写着祖国社会历史的沧桑变迁,四季轮替的自然风光,河山名胜的雄伟秀丽,树木花草的荣枯繁茂,亲人和友朋的身影行踪和难忘往事。他最爱写春天和大海,榕树和石榴,月亮和星光,小巷和石桥,全在诗篇里化作鲜活灵动的意象。他吟唱着“一场春雨普天细细地下”,“如此温柔地抚慰众生”。他的诗里,春天的意象是清新、欢悦,充盈着生命的青春活力。他抒写大海,浩瀚无垠,浪涛翻腾,“以宽宏大量放声笑傲苍穹”。这大海的意象豪迈而广阔、宏伟而深沉。他描绘大榕树,根须纠结,“经往冬夏抵挡一切暴风雨/你有青铜般伸展的龙爪根/那垂挂于空中细细长须/欲扮成慈祥护爱的老祖”;榕树的意象显示着威严、坚强、沉稳和慈祥。诗人营造的月光和星星的意象,高雅明亮、亲切温馨,寄寓着美好的憧憬和希望。在故乡的石桥、小溪和山花野草的意象里,处处融进了诗人对家乡亲友的深切眷恋和无穷忆念。玉树诗篇里的意象,丰富多姿,意趣盎然。

玉树说,“诗是人类心灵之歌”,“诗人的这种心灵的歌唱缘自对社会人生的深度感悟”。[1]数十年翻云覆雨的人生经历,由南到北、从军人到文学研究者的生活遭际,现实生活的磨炼使玉树经常静心反省,不断思索,有所感悟,深化认知。他把种种的感悟和认知,深化为哲理,艺术地渗透到诗歌意象或意象组合群中。在《隽语录》《偶得十二章》《星光小集》等篇凝练的诗句里,隐含着诗人睿智的情思和人生感悟,对社会和自然的诗性发觉。看到几层石阶,使他悟到:“人的一生都在跋山涉水/让灵魂迎着磨难获得新生。”一丛春花,使他体味到:“最美的莫过于春天吐蕊的鲜花/最长久的东西不是那万年岩石。”还有“泪花胜过于炫耀的彩色广告/心灵的天堂是真诚、公忠和无畏”;“并非神创造了世界/历史的兴替要依靠每个人”。他的诗歌里,诸多近乎平淡无奇的诗句,其实是警世醒人的箴言!看似随意朴实的诗句却包孕了诗人内心的憬悟而意味隽永。

玉树诗歌的语言,朴素自然,精致优雅,艺术表现手法多姿多彩。他说:“文章最爱神来笔/绮丽从来不足珍。”他的诗篇里,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矫情的夸饰,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的诗篇里,无论是抒情、写景、叙事,在用语炼字、遣词造句方面,注重清新朴实,自然晓畅,易于激发读者的感情的共鸣。他写季节变化:“春风调好颜色泼满天涯/看万山落叶纷纷含笑离去。”写夏季蛙鸣:“在晚间水田里播布/伴着农家熟枕的稻香梦。”他怀念故乡,“心中的思念怦然化作一阵雷雨/眼前骤然生长出一片美丽的森林”。他说:“写诗是‘淘字’,须从存储的字海中筛选出来,如同淘金。”“高度凝练、简洁的语言,必然是经过一番苦心孤诣的筛选,百般锤炼的结果”,它“能唤起具体的事象和邈远的联想,有的还蕴含着炽烈而真挚的诗情哲理”[2]。他的诗篇中,既没有欧化的语句,也不用艰涩诡异的词语,而是注重口语化,畅达易懂,于朴实平淡中包含真挚的情愫或哲理意蕴。

玉树诗歌的艺术表现,丰盈多姿,缤纷万状,是他重视吸收中外诗歌史上优秀传统的营养,殚精竭虑、苦心营造的结果。他的诗集里,有些诗篇是继承和运用了古典诗词的艺术表现手法,诗行简短而韵味深长;有些诗章在刻画景物或现象时,着意建构鲜明如画的意境,让人情动心醉;有些诗篇里,意象排列跃动,诗行之间似断实连,乃是选用了现代主义诗艺的某些表现技巧;有些诗篇则借鉴了民间歌谣俚曲的艺术手法,率真直白,诗情坦荡,多含泥土气息;有些诗章却以精短的语词,传达着深邃的人生哲理,像是格言箴语,辞隐深意,启人沉思。这些诗篇有力地表明,玉树善于依据不同性质的诗歌素材,分别择取和灵活运用各种艺术表现手段,或象征化、拟人化、通感化、隐喻化,或白描速写、浓墨重彩,进行缤纷出新的艺术创造,显得不拘一格,焕然多姿,从而达到诗歌的真与美的统一,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和谐统一。

玉树写道:“曾从沧海观潮变,且为春温绘碧流”;“意到笔端情自醉,铿锵妙乐入神宫”。确实,他的诗歌创作,无论是白话新诗或古体旧诗词,总是源自生活,发自衷心,写得自然、自在、自由,洋溢着浓郁的激情,往往呈现出意境美、哲理美,散发着感人心性的艺术魅力。我认为,玉树的诗歌里,精心描绘的画面或场景,往往具有动态感,意象之间、诗行之间并非静止呆滞,像是电影蒙太奇一般交替递换着,如同小溪细流似的汩汩荡漾着,悄然传达着诗人内心情绪的起伏波动。他的诗歌里,无论是颂扬社会建设的繁盛兴旺,或是抒写历史文化景物的风貌,或是描绘故乡民俗风情,往往充满了历史沧桑感。他说:“我非为怀古而来,在回眸往事时意在从历史长卷的褶皱中悟出新意。”[3]人的艺术构思,穿越时空而浮想联翩,着意表现所写的诗歌对象在岁月流变中发生的深刻变革与更新。然而,他的诗歌中历史沧桑感并非显示消沉,反而在今昔对比中表现出诗人真挚的热爱与深情,心态乐观,多是信心坚定地向前瞻望,憧憬更加美好幸福的明天。这就使得诗歌所包孕的历史感与现实性融为一体,富有励志向前的鼓舞力量,使读者感悟到社会的前进,历史的变迁,向往锦绣的未来。

阅读玉树的题材多样、体式各异的诗篇,人们会感受到诗行里,不但散发着浓烈的时代生活气息,而且总是满贮着一股浓郁的激情、诗情:这就是诗人所抒发的亲情、乡情、友情。诗人深深地忆念着父母劳作的身姿背影,感激父母于艰辛年月里养育教诲自己的厚恩。诗人时时眷恋着闽海之滨的故宅乡土,脑海中隐现着南音的琴声、茉莉花茶的清香、苍绿的榕树和高耸的塔影。诗人缅怀往昔的同学和战友,真挚的情谊和难忘的思念,存储在诗篇的字里行间。他吟唱着:“人的童心不会苍老/纵使白发飞满头/记忆的浪花依旧高涨。”童心不泯,真情不衰。积存在他诗歌里这股浓郁强烈的激情与诗情的核心,就是对祖国人民、对亲友和故乡的无限关爱。这是一种感恩的爱、深沉的爱、高洁的爱。尽管时光流逝,人事沧桑,诗人这种炽热厚重的关爱感情,永不淡化,永不削减,一旦触发,化作诗行。如玉树所说:“诗是生命的活水/从心坎里骤然溢出/同唱昨天的白云黄鹤/共写八千里路江山。”从而持续地吟唱着人间大爱之歌。

玉树先生不仅以诗歌创作行世,而且经常撰写评论文章,发表诗歌美学观点,普及诗歌创作理论,是一位很活跃的诗评家。他的诗歌理论,基于自身长期的创作实践,又经多年潜心研习中外的各种诗歌理论汲取营养,加以认真深入的钻研和思考,因而观点明确,论述扎实,平易畅达,在国内学界屡获好评,富有学术价值。

同玉树的题材广、体式多的诗篇相照应,他的诗歌理论,学术视野宽阔,涉及诗歌美学的方方面面,本着开放宽容的态度展开评述,在明晰流畅的文句里隐含着理论的张力。我试着把他的诗歌理论,分成四部分进行评析:

诗人论。玉树的诗歌论著中,多有对著名现代诗人的论评,郭沫若、冰心、闻一多、艾青、徐志摩、戴望舒、卞之琳、胡风、鲁藜、穆旦、何其芳等;还有当代的蔡丽双、柴德森、王一桃、木斧等人的不同体裁的诗歌作品,分别作出中肯恰切的评价,多有独立创见。他的诗人论,恪守“知人论世”原则,遵从鲁迅所说:“倘要论文,最好是顾及全篇,并且顾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处的社会状态,这才较为确凿。”[4]所以他总是密切联系各位诗人所处的历史时代、社会环境、文化背景、文学思潮;联系诗人的生平经历来展开论析。他的诗人论,注意研究和探索不同时代的诗人创作个性和风格特色,揭示诗人同古典诗词或外国诗歌或民间歌谣之间的继承与借鉴的关系,指明他们在这基础上独立的创造和出新。他注意把各个诗人的诗歌美学观点、创作思想,同各自的诗歌创作联系起来进行对照评析,从而指明各个诗人在诗歌创作上演变的轨迹和特色。玉树二十多年来潜心研究“七月派”重要诗人鲁藜的诗歌,撰写了许多篇从不同侧面和学术视角上评论鲁藜诗歌的学术论文,论析精当,富有创见,成为国内著名的鲁藜研究专家。

诗体论。玉树有许多论文,评析各种性质、不同体裁的诗歌作品。对于抒情诗、叙事诗、哲理诗、现代格律诗、格言式的小诗,以及新旧体诗词,均是依据诗歌的不同体式在创作上的审美要求,结合着历史时代的情势,给予学理上的评议和诠释。不同体裁的诗歌,在意象的创造与组合韵律与节奏的安排,艺术表现手段的运用,各有特点和社会效应;而且会因政治风云的变动,时代思潮的影响与干扰,使得各种诗体发生某种变异或革新,被打上时代的烙印。他的诗体论,以明晰恰当的、深入浅出的论说,使人得到学理上的教益和启示,对于诗歌创作的发展与进步大有裨益。

流派论。玉树的诗论,严谨地梳理和评价了近代西方诗歌史上各种诗歌流派,如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现代主义等诗派及其代表性的诗人诗作,论析中肯,评价公允。他不但论述这些诗歌流派在外国的历史文化环境中诞生与发展的过程,它们各自的艺术成就与特征,而且评析这些外国诗歌流派传播到中国后产生的影响和效应。“五四”以来,郭沫若、冰心、闻一多、艾青、徐志摩、冯至、卞之琳、穆旦等的诗歌创作,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外国诗歌流派的影响,择取适当的艺术元素,融会到自身的诗篇中。他论析了“五四”以来诗坛上流传过的,如浪漫派、象征派、现代派、“七月派”等诗歌流派,结合着不同历史时期的时代精神、诗人的个性风格展开评论。他强调指出各个诗歌流派的产生与发展,各自的艺术成就和风格特色,是同本民族文化传统与时代思潮密切相关的,切不可忽视。

诗艺论。玉树有众多的诗论,是探讨诗歌美学和诗歌创作规律的。他的诗艺论,内容丰富,涉及诗歌创作的各个方面:诗歌素材的发现与处理,灵感的捕捉,飞驰想象与建造意象,选择体式和安排音律,以及灵巧地驾驭语言,都给予清晰明确的诠释。他努力倡导新诗的格律化,反复强调要继承和借鉴古典诗歌的优秀传统和民间歌谣的艺术元素,认为:“传统永远是构成诗歌文学中民族性的历史根基。任何艺术创作都要受到传统文化的制约,没有草根与土壤哪里来的鲜花?”[5]而且,他对诗坛上刮过的否定古典诗歌和民歌传统、鼓吹“全盘西化”的错误倾向,勇敢地进行公开批评。他强调,在诗歌创作上,应当践行“古今融合、中外互补”的思想主张,体现出鲁迅倡导的“拿来主义”的原则精神。他的诗艺论,是在用心地揭示诗歌的“造美运动”的基本规律,以明晰畅达的语言,阐明诗歌创作的艰辛与严谨,是要“使内容与形式的结合做到混化无迹,也就是把深邃隽永的思想保存在独创而完美的艺术形式里”,[6]这样做才能使诗艺发挥到极致,从而产生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

玉树的诗论,是他长期坚持和认真研究诗歌创作的学术成果。他的论述系统广泛,触及诗学原理、创作技巧、艺术形式的方方面面,持论公允切实,观点鲜明,有的放矢,实事求是,既不墨守成规,也不媚俗跟风,而是严谨持重,与时俱进,力求体现时代与大众对诗歌的审美要求。

纵览玉树的诗论,我认为,还有几个基本特点:

一是纵深的历史感。玉树的诗论,在评价各具艺术风格的诗人创作,或是论析诗歌创作中各种主张与倾向时,大都寻根溯源,探究其历史的演进和更新表现,展示诗歌流派、诗人创作、诗体与诗艺发展的历史轨迹。如果把他的诗论综合连接起来阅读,会看出像是一部简明扼要的诗史,给人一种印象深刻的纵深的历史感。他这样把诗歌发展变化中的今和古、现实和传统密切联结的论述,让人鉴古而知今、观古以察今,认识诗歌的现状同历史传统之间的不可分割性。因而,诗歌创作的进步和繁荣,理应从历史传统中汲取精华和动力。

二是多样化的比较论。玉树的诗论在展开评议时,重视从学理上对诗歌创作或诗人的诗风进行比较,以便充分显示所要评析的议题的主旨,发表个人的学术观点。他的评论,经常对诗歌流派之间、诗人之间进行横向的平行比较,或彼此的影响比较,有助于辨识不同流派或各个诗人的艺术特色与风格差异。他写道:“郭沫若的热情奔放,徐志摩的轻柔华美,艾青的雄浑壮丽,都能映照出个人的生活脚步”;而“鲁藜是从劳苦大众中走来的诗人,他能吃苦而不畏生死的艰险,所选择的题材正好能充分展示他的文学禀赋”,“力求在朴素自然中寄寓着理想光彩”。[7]于是,鲁藜诗歌的艺术个性和风格特色就突显出来。他还对著名诗人的诗歌风格进行前后比对。他指出,戴望舒作为深受法国象征派诗歌影响的诗人,在前期诗篇里,多有“朦胧的联想和暗示,诗情徘徊于梦幻与现实之间”;但是到抗战期间,戴的诗风发生变易,“写实与象征交融的抒情风格的确立,是戴望舒后期诗艺对前期诗艺的突破性和超越”[8]。玉树在评诗论艺时所展示的,无论是横向的平行比较或是影响比较,有助于认知和区分各个诗人的创作个性和艺术创造力,有助于加深认识诗歌创作的美和规律。同时也明显看出玉树在诗歌研究中的睿智与博识所造就的学术功力。

三是鲜明的现实性。玉树的诗论,往往是针对不同历史时期在诗坛出现的某种创作倾向或学术论争而写的;呈现出鲜明的现实性和时代性。他坚守诗歌源于生活的创作理念,坚持诗歌创作与批评的普遍认知的原则,敢于发表个人的观点。他的一些理论文章,批驳过所谓诗歌“全欧化”及“纯自我”和否定中华诗歌传统的观点,评析过“先锋诗”“实验诗”一些人鼓吹只写内心的玄秘怪异的错误倾向。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积极参与诗坛上有关创作问题的研讨与论争,敢于公开亮明自己的学术观点、维护中华诗歌美学的科学性和严肃性,为的是促进诗歌创作的健康发展。玉树的诗论,并非关闭在书房里写的“纯诗性”文字,而是目光注视现今诗苑的风云变化,同时代思潮密切联结的理论文章,强调“诗歌精神的真谛是要与时代发展同步,与群众结合在一起,是对诗的艺术进行艰苦的跋涉与探索”[9]

《浅谈诗和写诗》一书,最能显示出玉树诗论的现实性特点。这本书里“把一些严肃的理论争辩化为可读的话语”,“力求浅显易懂,好让青年读者便于接受”[10]。诗评家朱先树说:“这本书概括论述了诗学的主要问题”,“能给读者以系统的知识和对诗形成准确完整的印象”,“是准确把握了诗的本质而作出的,既是科学的又是有现实针对性的理论叙说”。[11]这本理论性与通俗性相结合的佳作,是为钟情于诗歌的爱好者与写作者,构建了一座通达诗歌宫殿的桥梁。

玉树的诗论,明显地贯穿着一个中心思想:就是他一贯坚持的诗歌创作的现代化、民族化和大众化相结合的主张。这“三化”又是统一在诗歌的真美基石上。他说:“诗是对美的顽强追索,是对真的独立耕耘”;“不能脱离无比丰富的民族文化传统,也不可轻视民间歌谣的率真清新的特点”[12]。他始终认为:“诗歌的发展必须走向现代化、民族化和大众化的坦途,这是历史的最佳选择。”[13]

玉树认为,如果说文学是人学,是人的心灵之学;那么,“诗歌从来就是一门情学,最集中地表现了至真至善至美的人生境界,又可以说是‘文学中的文学’了”。“诗是一种诉诸人的感情的文学样式,人的生活与想象力完全融合的结晶体,而又侧重于表达主观精神世界上的感受。”[14]诗歌本是情学,诗人富有博大宽厚的爱心,强烈深沉的激情,理应深深扎根于现实生活,同时代不可分离的。玉树写道:“生活的激流才能鼓动诗的风帆,仅有写作才华而失去生活的依托,便不会发出闪亮的艺术光彩。”[15]他一再强调,诗歌的“新”,“就在始终朝民族化、大众化和现代化方向前进,力图运用崭新的语言技巧表现当代人的思想感情。诗的重要内质在于拥有常说的‘高情感’与艺术自主性,否则任何奇妙的诗艺也无法挽救诗的滑坡与衰败”[16]。玉树指出,诗歌创作,必须密切结合时代和人民群众的审美需要,进行不断的创新,“诗的变创功夫不在热心追逐他人的足迹,唯有脚踏实地探索古今中外成功经验,才有希望构筑新诗未来的辉煌”[17]

玉树的诗艺和诗话,坚定不移地弘扬着诗歌史上悠久深厚的现实主义传统,尤其是继承和发扬“五四”以来鲁迅、冰心、艾青、鲁藜的诗歌艺术和创作理论。他说,诗歌是“把个人的心灵体验以独特方式展露出来,而对诗意的把握全靠灵智的高下及其秉承文化传统的深度。当然诗歌的核心是抒写自我的情感,取决于忠实对待生活的感悟的程度与创造性”。[18]“真正的诗往往是时代的风打击在诗人心灵上所反照的光辉,是把自己的追求放在感情里燃烧。”[19]他概括诗质三昧:“即指纯真、精练、出新。”

玉树的诗艺和诗论,生动地表明文艺理论和创作实践理应互相连接,相辅相成。他的诗论,既不流于抽象空疏,呆板僵化,玄秘艰涩,而是切合时代与现实的要求,开放灵活,观点明晰,文路晓畅。他的诗艺,则显纯净高洁,热情潇洒,真实坦诚,含蓄优雅。他的诗歌,既不朦胧诡秘、晦涩艰深,又不迎合时尚、矫情媚俗,而是有感而作,发自私衷,真诚地吟唱着自己的心声。“慨然吟得新诗赋,寄与苍茫意未央。”诗人王一桃评说玉树的人品:“谦逊、厚道、热情、大方。他纯朴得像鲁藜笔下的泥土,热情得像火山中奔突的岩浆,他是一位‘外冷内热’型的学者和诗人。”[20]这是恰切精当的品评,道出了玉树为人和写诗的全部真实。我则认为,玉树是一位学者型的诗人,又是一位诗人型的学者。他的诗艺和诗论,互通互动,相得益彰。他的诗论,因有创作实践经验而生动畅达:他的诗艺,则因有理论的助动而趋向清雅秀逸。当然,玉树在诗艺与诗论上的丰硕成就,还因为他在诗歌道路上坚持不懈地进取,笔耕不辍。玉树为人乐观自信,不矜持、不张扬,深信:“一棵树永远离不开土地的滋养,一个人的事业必须靠努力耕耘才能丰收。”

赞曰:玉树临风,昂然屹立。英士暮年,诗心未已。灵感频发,才思俊逸。纵情挥洒,佳作生翼。

(刘家鸣 原南开大学文学院著名学者)

先后载于《天津作协通讯》、厦门《闽南文化丛刊》

【注释】

[1]王玉树:《秋老漫歌集·自序》,《秋老漫歌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版,第1页。

[2]王玉树:《功夫在淘字》,《书边拾墨》,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年版,第82页。

[3]转引自翟大炳:《好梦与“突围”》,《书边拾墨》,第159页。

[4]鲁迅:《“题未定”草(七)》,《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30页。

[5]王玉树:《浅谈诗与写诗》,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208页。

[6]王玉树:《何其芳论诗歌形式再探讨》,《探寻诗艺与文心》,青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0页。

[7]王玉树:《从湄公河畔归来的大诗人》,《世华文学星空灿烂》,世界华文文学家协会出版2005年版,第82页。

[8]王玉树:《略论戴望舒晚期诗风的转变》,《世华文学星空灿烂》,第62、63页。

[9]王玉树:《现代诗歌精神的一次超越》,《探寻诗艺与文心》,第319页。

[10]王玉树:《浅谈诗与写诗·跋》,《浅谈诗与写诗》,第211页。

[11]朱先树:《诗学大众化的新尝试》,《浅谈诗与写诗》,第1、3页。

[12]《再说几句话(跋语)》,《流光的记忆》,中国戏剧出版社2000年版,第104页。

[13]王玉树:《晴窗十年回话》,百花文艺出版1993年版,第242页。

[14]王玉树:《晴窗十年回话》,百花文艺出版1993年版,第241页、第37页。

[15]《从湄公河归来的大诗人》,《世华文学星空灿烂》,第75页。

[16]王玉树:《诗不如歌流行》《虎印雪泥集》,第211页。

[17]王玉树:《王一桃近期诗作泛描》《世华文学星空灿烂》,第124页。

[18]王玉树:《“唯美”倾向号情感真实的融合》《世华文学星空灿烂》,第130页。

[19]王玉树:《鲁藜的创作道路与艺术风格》,天津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5页。

[20]王一桃:《为〈世华文学星空灿烂〉而歌》,《世华文学星空灿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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