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试水”高考作文
今年语文高考那天，我人在旅途。当晚，有编辑打来约稿电话，让我“试水”高考作文，“上海卷、各地卷、全国卷，随便挑。”赶紧上网查作文题目，然后回短信：俺不敢。
当天下午开始，各类大小媒体照例热闹开了，不看都猜得到，大多数声音是在那里盛赞题目出得如何有水平，如何压不中、套不上范文，如何富于想象力……我庆幸自己回绝了稿约。
春天的时候，曾列席一场家有高考生的友人饭局，听大家忧心忡忡于作文，我自作聪明地“启发”道：这一年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国家的、民族的，政治的、社会的、民生的，估计题目多半是现实题材。
而今，面对一大堆作文题目，我只好自认缺乏想象力了。
全国卷，一直是我寄希望最大也总是大失所望的。高考生都十七八岁了，他们的父辈在这个年龄已经打起背包闯天下了，再说这一代又比父辈早熟得多，怎么还拿小兔、小狗、野鸭、青蛙跟他们说事呢？十七八岁，应该具备公民意识了。为什么不引导他们写写最关乎民生的医疗改革，写写最有切肤之痛的教育改革？
我最看不得的，是江苏卷的“品味时尚”。且不说，在“两点一线”的枯燥中度日度月度年的考生们有无时间、心情去弄懂时尚为何物；我只想问一句：江苏省有多少农村考生？其中，又有多少一边应试一边为将来的学费发愁？十几年前，肯德基公司在上海培训希望小学教师，我去采访，写了长篇报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没能展开来写的那个细节：第一次乘火车出远门的乡村教师，看到大上海的繁华，深受刺激，精神失常了！“品味时尚”这样的题目，对大部分考生是不公平的，甚至是残酷的。
忘了自己当年是怎样对付高考作文的了，反正结果是分数不俗。后来，在复旦读书，本人有一项成果：做家教，把学校附近那所普通中学里被老师看死的一名“差生”辅导进了他爹妈指望的上海大学，作文还赢了不少分呢！
可是今天，谁要胆敢把孩子交给我辅导，十有八九将在作文上失分。我会告诉孩子，“我手写我心”，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只要不跑题、不人云亦云、不逻辑混乱就是好作文。举例说明：写“全民读书月”，最容易，我抄一遍自己写过的《别奢望“全民阅读”》。可是，阅卷老师大概会摇头：立意不高。这四字评语，就足以把此文排斥在“一类卷”之外了。
这几天，有数位朋友热衷于把一些所谓“高考作文”传来传去。真假难辨，姑妄读之，我还是从中发现了几篇好文章。当然，是我认定的好作文，到阅卷老师的朱笔下说不定却正是“末类作文”。与读者分享一下——
北京卷“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有篇作文写道：“这样励志的题目，给我们北京的考生有些可惜了……外地的孩子经常因异地高考被查获，北京从来没有；外地的孩子上北大要分数惊人，北京的孩子还没考已平添很多分……这是因为，作为北京的孩子，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而他们没有，我不必用力展翅就能在天空飞翔。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骄傲？”
广东卷“常识”，有篇作文写道：“我觉得老师没常识，校长没常识，教育界没常识，现在高考写常识，无疑就是给我机会，表达我对整个中国教育界的强烈的不满，还有深深的鄙视。你们没常识。学生是要睡觉的……人是要睡觉的……我要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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