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是教化的手段

“顺民之经，在明鬼神、祗山川、敬宗庙、恭祖旧。”“顺”的本义是“训”，也就是教化。教化百姓的纲领在于尊重敬畏鬼神、山川、宗庙、祖先。教化不只是讲道理，读书听课，而是非常讲究礼仪制度，通过环境氛围来影响人。西方也是如此，礼拜天去教堂，平时油腔滑调的人也会规矩起来。通过环境、礼仪等这套东西，使人养成对神明、对自然、对祖先、对宗族的敬畏之心。有了这种敬畏之心就不会轻易犯罪。每个老百姓都这样战战兢兢、循规蹈矩，当然最有利于统治。反过来说，“不明鬼神，则陋民不悟”，小老百姓不信鬼神，就不会感悟。“不祗山川，则威令不闻”，古代皇帝都要封禅、祭山祭水，把自己装扮成大自然人格化的代表，从而建立起统治权威。否则，老百姓就感觉不到君王的威 严。

我们现在也提倡道德，但效果不大。什么道理？过去儒家也有各种道德规范，但如果只有规范，没有促使人们遵守规范的道德力量是没有用的。过去民间大多人都不识字，为什么会遵守忠孝节义这套规范？因为有宗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报应观念在起作用。所以古人做坏事也坏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发了财拿点钱出来架桥、铺路、赈灾，做点好事，是为了死后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这在民间几千年都起作用，不是通过文献，而是通过乡规民约，以及民间说书、戏曲、讲故事等形式在起作用。这就是教化，而且非常有影响力。人们开始懂事就对这套东西深信不疑，所以才会去遵守道德规范。现在为什么大家都不信了？破除迷信了，甚至连和尚自己都不信了。不然，和尚不会去给手机开光。按照戒律，做这些事敛财是万劫不复的重罪，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传统的乡村社会，大部分老百姓甚至都没进过县城，更不会轻易打官司。社会稳定不是靠刑罚和警察，而是靠这些无形的力量，也就是“明鬼 神”。

“不敬宗庙，则民乃上校”，这就涉及宗法制度了。大家敬宗庙，就不会犯上。这套宗法制度的伦理观念就是“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我们中国人从小教育孩子要听话。西方教育没有这一条，而是提倡独立思考，有创意。从宗法的父家长制出发，扩大到国家，用到政治上，就是所谓的“君父一体”。在家讲孝，在朝讲忠，忠臣出自孝子，因为孝子不会犯上。另一方面，祭祀宗庙是礼最重要的内容。礼在政治上是权力象征。不同形式的礼仪，代表政治权力的大小和政治地位的高低。所以敬宗庙，使每个人明确自己的尊卑长幼，就不会犯上。“不恭祖旧，则孝悌不备。”宗法制度下，不仅不犯上，还要救济、供养与自己一脉相传下来的宗族。如果不这么做，就不可能有孝悌。宗族要供养同族的老弱病残，承担责任，才能维护它的架构。本章最后一句话：“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四维”如果得不到宣扬的话，国家就会灭亡。下面一章就专讲“四 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