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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风赋》

时间:2022-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

【原文】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

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

“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帷,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

“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蔑,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鉴赏】

陆机《文赋》中说:“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咏物一直是中国古代辞赋的重要题材。若要追根溯源,《风赋》则可视为咏物赋的奠基作品之一。尽管主流观点一致认为其为后人伪托宋玉所作,但这丝毫不减损《风赋》的艺术价值,也不影响它的流传和接受。

《风赋》已不再是骚体的典型体制,其恢弘恣肆、错彩镂金、铺张扬厉的风格已显示出汉大赋的某些特质。《风赋》名为体物,实为讽谏,而讽谏恰恰是赋这种文体自古而来所担负的非常重要的政治教化功用。作者开篇引出楚襄王的一句高傲自负、不解民生之苦的疑问,所谓“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由此生发出宋玉的两大段关于“大王之风”和“庶人之风”的论述,以此婉讽襄王流连于富贵之盛而不察民生疾苦的精神现状,同时对王侯与庶民间相差悬殊的生存状态及不公平的等级制度加以揭露和批判,以期襄王能够“与民同乐”,关爱百姓。

虽有托物言志,但《风赋》归根结底是一首咏物之作,因此,其最大的艺术特点就是摹写物态的丰富、全面、逼真和精巧。作者对“风”这一事物的理解与描写,占了全篇的绝大部分篇幅。作者先写风的发生,“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细致生动地写出了风的形态、风的声响、风的气势、风的力量,由兴而止,由盛而衰,形象逼真,如在睫前。后又分别论述了“大王之风”与“庶人之风”,将风经过时或飘摇轻飏或鼓沙扬尘或减弱或增强的势态刻画得极其丰富而真切,包括风所处的周围的建筑与环境、风对于花草树木和人体的影响,也都表现得十分生动。作者正是采用铺排的手法,将风写入了极致。

《风赋》另外一个鲜明的艺术特点就是对比手法的运用,作者写“大王之风”,产生、经过的地方是“高城”、“深宫”,吹拂的是桂椒、芙蓉、秦衡、蕙草等名贵的花木,潜入的地方是中庭、玉堂、罗帷和洞房,作用是“愈病析酲”;而后写“庶人之风”,起于穷巷,吹扬尘土,裹挟混浊、腐臭之物,进入瓮牖、室庐,作用是“殴温致湿”、“生病造热”。于此,君主与百姓间的贵贱差异烘托而出,不言自明。作者的铺排和夸饰使得这种对比表现得更为明显,给人以深刻印象,含蓄而冷静地揭示了主题,一时间发人深省。

《风赋》还采用了对话体的形式。这样便可以委婉而巧妙地表现讽谏之意,增加了赋的情节性,使文章免于议论说理的空洞和枯燥。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风赋》的语言。此赋中既有三言、五言、七言等字数不定的散句,又有整饬排列的四言句,长短结合,韵散相间,因此产生了一种错落有致的形式之美。同时,《风赋》文辞华艳、丰雅、大气,兼有生僻意象和字眼的出现,这正体现了骚体赋向汉大赋的转型。《风赋》即为此过渡期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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