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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濂溪祠记

时间:2022-01-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吾郴在宋称军B,州所隶有郴县焉。郴之祀先生,不获吾紫阳之记,吾后人已不能不驾恨其时。濂溪祠,在郴州郡城南。1071年调任郴州知军州。周先生后来又从郴令改任桂阳令,桂阳也是郴州所管辖的县。却唯独其中的永邵与郴州人把周先生视为家乡人。那么在郴州专门建个祠堂来祭祀周先生,难道不刚好合适吗!郴县人民祭祀周先生,没有获得当时关于朱紫阳作注的记述,我们这些后人已经不能不对此长期感到深深的遗憾了。

明·何孟春

吾郴在宋称军B,州所隶有郴县焉。舂陵周濂溪先生,尝以南安军司理被荐为郴令C,则郴县是也。先生又自郴改桂阳令,桂阳亦郴所隶县也。若洪、若江、若合、若处、若永邵、若广中,列郡则并郴D,又先生所历仕之地也。而永邵与郴视舂陵独为乡国E。先生两令郴,则仕郴独久。史载先生为郴令,治绩尤著F,则郴之感沾德化为独深。

呜呼!郴而专祠以祀先生,岂不宜也!宋宝祐G中,郴有像先生于文庙偏者,续有辟之为精舍者,殷其人知务哉H!然自绍兴之初,直阁向公春建祠之后,凡先生历仕之地,嗣守人无不尸而祝之,争焉记朱紫阳以阐先生之学,以表尊奉意I。而郴是时曾未闻,其距宝祐则迟于他处几何年矣。郴之祀先生,不获吾紫阳之记,吾后人已不能不驾恨其时。耐何入元以来,绍罹兵变,乃举精舍而复亡之J。其址屋于民间,绾章符者K莫之问焉,而奠先生于社,社祭先生,如之何其可也。

迩弘治甲寅秋,湖臬佥宪宜兴吴公淑分巡南道,所过郡庠,咸入整饬L。洎临郴,郴众庠生聚首计曰:“礼崇圣贤,我辈素志。今遇明公注厝如此,复濂之祠斯其际乎!”M乃共含语,面公欲吐,而公适讯及。遂为根出地,偿居民以官值,即其宅拟名书院,移置先生神位其间,而诿郡守钱塘陈君常,以书院规模之弗变,罅漏之须完者部工修葺。郡守承令,夷荒拓地,饰陋为新,亭构养心,池开爱莲。冬季功迄,以告公。公办香往谒祠,只回两阶,集众庠生谕之曰:“先生之祠已不复乎?复之,则余与若郡守力也。若其亦思有以学于是焉,于先生之学有得焉,庶祠不为虚复。”众庠生拜诺。公少却睨N左方,视郡守曰:“此堪树碑。”其砻石矣。乃走伻属乡人何孟春为记O

【注释】

A此文载明《万历郴州志》卷一二,有节录。濂溪祠,在郴州郡城南。旧址位于郴县之左稍北,后移建于城隍庙东,与韩昌黎同祠。弘治间复移于此,今郴州市九完小院内。周敦颐(1017-1073),字茂叔,号濂溪,汉族,宋道州营道(今湖南道县)楼田堡人,文中“舂陵”是别名。北宋哲学家,学术界公认的理学派开山祖。1046年任郴县令,又任桂阳(今汝城)令四年。1071年调任郴州知军州。政务之余,于官廨中亲辟莲池,自种莲花,并写下了流传后世的《爱莲说》。作者何孟春(1474-1536),字子元,号燕泉,明郴州人。弘治进士,明代文学家。官至吏部左侍郎,后隐居郴州燕泉,谥文简。B[]宋代行政区域名,与府、州、监同属于路。C[“尝”句]周敦颐曾任南安军司理参军,后调任郴县县令。D[列郡则并郴]列,诸多,各个。并,同,一并。E[乡国]家乡。F[治绩尤著]据《周敦颐列传》:“移郴之桂阳令,治绩尤著。”本文把桂阳令误解作郴令,与史载有出入。G[宝祐]南宋理宗赵昀第六个年号(12531258)祐,今作“佑”。H[“郴”起三句]像,安放塑像。偏,边,侧。精舍,学舍。殷,众多。务,致力。I[“然”起六句]绍兴,南宋高宗赵构第二个年号(11311162)。直阁,宋代官名,指直龙图阁。嗣,继承,继承人。尸,古代祭祀时代表死者受祭的人,或指神主,神像。祝,宗庙中主持祭祀的人,这里指祷告。朱紫阳,宋人,曾给周敦颐《性理易读》作注。J[“耐”起三句]耐,通“奈”。绍,接续。罹,遭遇(不幸)。兵变,战乱。K[绾章符者]做官的人。绾,系结,佩戴。章,印章。符,古代朝廷封官、传令、调兵遣将的凭证。或,“章服”误作“章符”,“章服”指用不同图案、花饰标志官阶品级的礼服。L[“迩”起四句]弘治,明孝宗年号(14881505)。弘治甲寅,1494年。湖臬,地名。佥宪,佥都御史的美称。庠,学校。下文“庠生”,即秀才M[“洎”起六句]洎(jì),等到……时候。注庴,措置、安排。际,机会。N[却睨]却,退。睨,斜视。O[“其”起两句]砻,磨。走伻(bēng),派遣仆从。属,同“嘱”,委托,交付。

【翻译】

我的家乡郴州在宋朝的时候被称为军,郴州所管辖的区域就有郴县。舂陵的周敦颐先生,曾经凭借南安军司理的身份被推举担任郴令,当时的郴就是现在这个郴县。周先生后来又从郴令改任桂阳令,桂阳也是郴州所管辖的县。像洪、江、合、处、永邵、广中等各州郡,就跟郴郡一样,又都是周先生任过官职的地方。却唯独其中的永邵与郴州人把周先生视为家乡人。先生两次在郴州郡里任职,可见先生唯独在郴州任职时间最久了。史书记载,先生担任郴令期间,治理地方的成绩尤为显著,那么郴州蒙受他的道德教化也是最深的了。

啊!那么在郴州专门建个祠堂来祭祀周先生,难道不刚好合适吗!宋朝宝祐年间,郴州有人把先生塑像安置在孔庙旁边,接着又有人将其扩建为学堂,可见当地有不少人知道致力于纪念周先生的事啊!但从绍兴初年开始,曾任职直阁的向春先生为他建立祠堂之后,凡是周先生做过官的地方,后来的继任者无不建立周先生的神像来祭祀他,争着记述朱紫阳为周先生作注的事,来阐述周先生的学说,表达自己对周先生的尊崇。而郴人在当时却不知道这事,他们直到宝祐年间才行动起来,这就比其他地方迟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郴县人民祭祀周先生,没有获得当时关于朱紫阳作注的记述,我们这些后人已经不能不对此长期感到深深的遗憾了。更无奈的是进入元朝以来,这里接连遭遇战乱,竟然连学堂也一起被毁。原址上有乡里人建起了民房,那些做官的也没有人过问这件事,却把周先生的牌位安放在土地神的位置上,在祭祀土地神的时候祭奠周先生,这样做怎么可以呢!

最近的弘治甲寅年秋天,湖臬佥宪宜兴吴淑先生分别巡视南方各道,所经过的各郡学舍,都加以整修治理,等到吴公到达郴州的时候,郴州众位秀才聚在一起商量说:“礼拜尊重圣贤,是我们这些人素来的志向。而今碰上了贤明的吴公如此安排学舍工作,修复濂溪先生的祠堂现在正是时候啊!”于是都心怀这种说法,打算在面见吴公的时候痛快地陈述一番,而吴公刚好又询问到了这件事情。于是亲自奠基,要求划出一块土地,用官府的库钱补偿居民,就在原址上拟定莲溪书院的名称,将周先生的牌位移到书院里,而后委托给郴州郡守、钱塘籍的陈常先生,把关于书院的规模不能任意改变,必须修缮那些破旧漏水的地方,建完后还要派遣工匠加以维修等事务交给他去办。郡守陈常先生接受命令,夷平荒地,拓宽土基,将破旧的墙面装饰一新,构建了养心亭,开掘了爱莲池。到冬季工程完工,就把这件事禀告吴公。吴公亲自置办香烛,前往拜谒濂溪祠堂,拜完返回时只走下两级台阶,召集众位秀才,训谕他们说:“濂溪先生的祠堂不是已经没有了吗?现在修复它,是我和你们郡守合力办成的。你们也该好好地思考,要从这个修复过程中学到一些东西,要对周先生的学说有所收获,希望这个祠堂不是白白地修复。”众位秀才拜谢答应了。吴公稍稍退了几步,斜视了一下左边,看着郡守说:“这个地方可以立一块碑。”那是一块磨得很光滑的石板,于是派遣仆从来委托我这个郴州本地人写一篇记。

【赏析】

本文作者,即自称郴籍“乡人”的何孟春,明朝嘉靖年间任吏部左侍郎。他是大明王朝一名刚正耿介的政治家,一生仕途坎坷。他不畏强权,力主革新,却生不逢时,屡次谏诤,终因大胆直言而违忤圣意,迭遭贬斥,落得削籍归乡的结局。他也是明中叶一名文学家,其创作深受李东阳的影响和赏识,具有伤时感事的现实主义色彩,被视为“茶陵诗派”柱石,有文集《燕泉集》、《馀冬叙录》、《馀冬诗话》、《何文简疏议》及《孔子家语注》等流传于世。这篇《郴州濂溪祠记》是他受人之托而写的一篇记,记述郴州濂溪祠的由来及其兴衰变迁。

濂溪祠是郴州人们为了纪念、祭祀宋朝著名哲学家、文学家周敦颐先生而建立的祠堂。周敦颐,世称濂溪先生,是一位顺应三教合流思潮的儒家学者。他以儒家的社会伦理哲学为主体,吸取佛教的“禅定”思想及道教陈抟《无极图》的宇宙观,开创了道()学体系。他把儒家的《周易》思想与阴阳五行说、道教的内丹理论相结合,论证宇宙的本原—“无极而太极”,并制作了描绘宇宙形成和发展变化的宇宙生成图式,还著作了阐发《太极图》的《太极图说》。

文章第一段追述了濂溪先生与郴州的渊源:“列郡则并郴,又先生所历仕之地也。”濂溪先生曾经在郴州各郡县为官,却被郴州当地人民视为自家人,这是因为他在郴为官时“治绩尤著”,官声很好。这就为后文作者追述郴人建祠祭祀这位先贤埋下了伏笔,同时也为接下来抒发对濂溪祠辗转兴废的感伤之情张本。

正因为“郴之感沾德化为独深”,郴人专门建了祠堂来祭祀他。作者随后记叙了濂溪祠堂的沿革和百余年的变迁:宋朝宝祐年间,人们塑造了濂溪像,将其置于孔庙旁边,继而祠堂被扩建为学堂,担负着尊儒礼贤和启蒙教化的作用;而远在南宋初的绍兴初年,凡先生曾经任职的地方都建立了濂溪祠堂,一代一代的人祭祀他,阐述他的学说,表达对他的敬意,而郴人建祠纪念濂溪先生晚于他处,令人“不能不驾恨其时”;进入元朝以来,因为罹遭兵灾,祠堂毁坏,无人祭祀。前后两处对比,表达了作者对濂溪先生的崇敬之意,对郴人晚于其他各地建祠祭祀濂溪先生,令人不免对“不获吾紫阳之记”深感遗憾,及其对濂溪祠堂衰落破败的痛惜之情,为后文重修濂溪祠堂再度张本。值得注意的是,该段同时提及被誉为“理学开山之人”的濂溪先生与曾给《性理易读》作注的朱紫阳,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古典哲学思想薪火流转,渊源有自的特点。

最后一段交代了写作的缘起:到弘治甲寅年秋天,湖臬佥宪吴淑巡视南道时,兴教办学,整修学堂,郴州的读书人乘风借势,修复了濂溪祠堂,将吴公携手当时的郴郡守陈公兴复濂溪祠堂,“夷荒拓地,饰陋为新,亭构养心,池开爱莲”,“办香往谒”的盛况,和前述“入元以来”濂溪祠因兵变“乃举精舍而复亡之”,但是“绾章符者莫之问焉,而奠先生于社,社祭先生”的莫大遗憾,进行了具体深入的分析和对比。赞扬了吴淑先生和郡守陈常尊奉先贤、奖劝教育、激励学子等卓异事迹和不辞辛劳、礼祀先贤的高尚品德。

全文以时间为经,以善举为纬,巧用对比手法,追述历史沧桑,饱含对濂溪先生的敬意,深情地讴歌了振兴教育的地方官员。以古鉴今,这篇文章对后人加深了解郴州的区域和历史特点,弘扬郴州的品牌文化和人文精神,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李太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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