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对财政安全影响的讨论

财政赤字是由财政支出和财政收入两方面决定的。在支出给定的情况下，征税和发行国家债务是政府筹措资金的两种主要方式。^[4]对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的论述可以追溯到李嘉图对其的研究。

一、政府公债无非是一种推迟了的税收

李嘉图在《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中提出，政府无论是以税收还是公债形式来筹资，对完全理性的个人和整个经济的影响都是一样的，公债无非是推迟了的税收。李嘉图认为发行公债会对生产性投资产生挤出效应，因此，李嘉图极力主张节省开支。李嘉图说：“任何可能促进国家和私人节约的措施都可以减轻国家的贫困。但如果认为把国家的实际困难从社会上一个应当承担责任的阶层身上转移到根据任何公平原则都不应担负额外责任的另一阶层身上，就能消除这种困难，这是一个错误和幻想。”李嘉图指出：“积欠巨额债务的国家处于极不正常的状态。”^[5]

凯恩斯则认为：经济低迷是社会需求缺乏而导致的短期问题。凯恩斯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政府应该通过公共支出来刺激短期社会需求。等经济被刺激起来正常运转之后，政府再通过增税和削减公共支出来弥补预算赤字。显然，政府支出来源于政府税收，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将导致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的产生。因此，举债支出虽然浪费，但结果可使社会致富。他在举债支出的附注中说明：举债支出包括一切政府举债净额，不论政府举债是为兴办资本事业，或为弥补预算不足。前者增加投资，后者增加消费倾向。^[6]

阿尔文·汉森在他所著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经济问题》一书中分析：公债是经济的内在稳定器，为偿还公债而征收的赋税实际上是为保持经济稳定所收取的保险费。他认为，公债的内在稳定器的作用是通过财富效应和付息制度实现的。在衰退时期，一方面人们由于持有更多的财富而增加消费支出，另一方面人们由于照样得到公债利息而增加消费支出，从而有助于缓和经济衰退。在经济繁荣时期，尽管财富效应不明显，但在累进税率的影响下，赋税的增加快于国民收入的增加，有助于抑制总需求的过度增长而导致的通货膨胀。他强调：没有实际证据表明，公债的增加导致工作和投资积极性的下降。如果将来的纳税人将缴纳更多的赋税，以应付公债持有更多的货币收入，那么其后代因公债而更加富有还是更加贫困，并没有明确的答案。他进一步举例阐述，如战时举债能够使资源转入战争用途，在资源得到充分和有效利用的条件下，社会在战后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后代则因战时举债而受益。^[7]

二、财政预算必须避免浪费和提高效率

可是，汉森的学生萨缪尔森则认为，政府对外债务的增加最终还是需要以增加出口的方式来偿还，这意味着该国居民可以支配的社会资源减少，从而对该国社会福利造成不利影响。因此，政府预算必须避免浪费和提高效率，应以民主的方式决定政府使用多少资源和如何使用资源。^[8]汉森的另一学生，曾在肯尼迪总统担任经济顾问委员会成员的托宾认为：联邦预算如果只是作为反周期补偿，即逆着经济周期风向而动，这是不够的；通过任意变动反周期预算来加强这些内在稳定器，也是不够的；必须做到财政政策的长期水平和长期趋势与充分就业的增长轨道一致才行。^[9]

然而，戴蒙德认为，国家的内债和外债都会减少资本积累，导致人们的福利损失。因为，政府债务增加，市场上对资金的需求增加，利率上升，企业投资成本增加，资本积累下降。从福利角度看，债务增加，需要付息的税收增加，人们的可支配收入减少，直接减少消费；资本积累减少，劳动生产率和工资降低，也影响消费，进而影响人们的福利水平；内债使资本积累减少得更多。^[10]费舍的跨国实证研究发现，高额的财政赤字不利于长期经济增长。由政府支出增加引起的债务对经济的影响，主要取决于政府支出的效率。政府支出效率越高，债务的正面作用就越大；反之，政府支出效率越低，债务的正面作用就越小。因此如何利用政府支出，是决定政府赤字和债务的关键。^[11]

三、债务的增加将导致民众税收的增加

当然，政府举债行为本身并不一定带来公共财政风险。郭玉清在《逾期债务、风险状况与中国财政安全——兼论中国财政风险预警与控制理论框架的构建》一文中这样分析：在对举债项目进行了可行性论证、政府债务能够及时清偿的前提下，通过举借一些外债和内债，地方可以迅速解决财源不足的弊端，拉动本地经济持续平稳增长。他解释说，在某些经济发达地区，政府举债规模远超过落后地区，但其经济发展速度能支撑高债务总量，确保债务及时得以清偿，公共财政风险程度反而低于后者。他指出，在公共财政风险程度比较高的落后地区，地方政府往往大搞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却不考虑投资项目能否取得稳定而持续的利润流。他进一步分析，项目失败后，投资冲动造成的巨额亏损拖欠，又通过列收列支、买卖税款、拨款空转、寅吃卯粮等手段维持财政收支虚假平衡，潜在的偿债压力与日俱增。^[12]

李翀在《财政赤字观和我国政府债务的分析》一文中提出：赤字和债务的增加将导致利率的上升，从而对消费支出和投资支出产生不良影响；赤字和债务的增加导致越来越多的公共资源从个人和企业转移到政府，假若政府支出效率不高，将导致整个社会效率下降和公共资源浪费。他分析：在赤字和债务不断积累的情况下，政府应对自然灾害、经济动荡和外来侵略的能力下降，从而将对整个经济和社会造成不利。举债终要偿还，他强调，一旦政府不能按期偿还债务的本金和利息，将对经济和社会造成破坏性影响。他进一步分析，政府债务危机导致政府债券价格暴跌，并引起整个金融市场的动荡。在政府债务危机发生的情况下，政府只能选择减少支出和增加税收，从而对经济造成强烈的收缩性的影响。他警告说，政府支出的减少将导致社会福利支出的减少，政府债务的增加将导致民众税收负担的增加，人们必将提出应该由谁来为政府债务危机承担代价的问题，结果将导致罢工和抗议浪潮，造成社会的动荡。^[13]

上述讨论从不同学术角度阐释了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对公共财政安全的影响，为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公共财政风险提供了理论导航。为此，本著作将运用实证和逻辑分析的方法，从公共财政安全隐患直接危及世界各国的经济安全和全球主权债务危机诱发中国式的公共财政风险这两个方面来论证面临挑战的公共财政安全，为课题“建立和完善公共财政安全监测预警机制”^[14]的深入研究提供理论支持，从而为有关决策提供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