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光线
光线(Lighting)作为摄影艺术的灵魂，是电影重要的书写工具。不同光源、光线角度、光线性质塑造同一物体的造型效果不同，物体呈现的特征也不同。光线是表达情绪、营造画面气氛的重要手段。光线效果和影调是影片形成视觉风格的造型元素。通过控制光的强度、方向、受光面积，导演能够创作出画面的空间深度、描述和勾勒物体轮廓、塑造人物形象、传达场景气氛和情绪，创造特殊的戏剧效果。不同的光源方向、性质、强度决定了上述表现能力的不同。影调是画面整体用光的基调，不同的用光决定了画面的影调。
一、光的类型与画面造型特点
(一)按光源的性质分类
在“摄影技术与艺术”课程中，我们已经掌握了光线分类的基本知识，“视听语言”讲解的光线重点是讲授它在美学表现上的功能。
我们可以将光线的效果分为:自然光源和人工光源，相应的光效为日光光效和灯光光效。自然光源主要来自太阳和天光，亮度强、范围广而均匀，色温也比较一致。随着时间、天气的变化，自然光效会有不同，早、中、晚太阳的位置不同，呈现的光线强度不同，光效也不一样。日出日落时太阳的位置比较低，光线柔和，日出后逐渐变强;中午的太阳位置高强度大，画面比较凌厉，明暗的对比度增大;下午太阳位置逐渐下沉，雨、雪、阴天天气以散射光为主要光源，画面和自然光效的画面比较柔和，阴郁。自然光源效果和地理位置也有关，典型的例子如伯格曼的电影大多在瑞典拍摄，那里太阳的位置从来不会太高，所以他的电影中常常有非常强烈的侧光。空气的质感不同也会影响自然光效，空气干燥杂质少的加州和湿度大的热带雨林地区拍摄的画面效果完全不同。
人工光源指用灯光为主要提供照度的设备，相对情况较为复杂。人工光源由于选用灯的种类不同，色温也会不一样。人工光提供的创作自由度比较大，能够对人物形象和场景气氛进行某种造型处理，达到需要的戏剧效果。
一部画面视觉风格出色的电影都对光源效果有一定的追求，这是电影画面视觉设计的重要环节。光源设定和故事发生的情境、空间有直接关系，更和影片要追求的画面情绪效果、美学风格有关。如电影《杯酒人生》(Sideways)，影片拍摄地点在阳光灿烂的加州，所有的外景光线营造出平静、温暖的田园气氛，主人公在旅行中寻找到情感归宿和精神自由，光线的调子符合这样的积极励志的主题(见图1- 62、图1- 63);影片《破碎之花》(Broken flower)的故事也是公路片的故事模式，主人公一路寻找过去的恋人，光源是散射光，天空总是阴霾的样子，调子比较冷。从技术上帮助实现了影片要追求的情绪效果，中年男人对自己荒唐过去反思的人生况味和美国社会几十年变迁的讽世味道。
图1- 62
图1- 63
人工光源为主的影片的场景多数拍摄于室内或制片厂摄影棚内，它便于对场景光线的控制，可以追求更为多样的画面效果。相比自然光效，人工光效戏剧性更明显，可以运用造型手段追求某种反常效果。自然光和戏剧效果的人工光可以形成有意味的对比。如《教父》开头一场戏，室外婚礼的场景，阳光明媚，而室内教父却在讨论一桩和杀人有关的事，室内的光线以昏暗的顶光为主光，人物造型效果阴森，画面气氛诡异，隐藏着阴谋。这场戏室内和室外截然不同的光效和画面影调揭示了黑帮生活的本质:表面和谐的大家庭是以罪恶为基础建立的。
(二)按光源的位置分类
影响物体造型形状的主要因素是光位———主要造型光的位置以方向来分主要有:正面光、侧面光和逆光(见图1- 64、图1- 65)[6]。光的方向对于塑造具有表现力的银幕形象有重要的作用，它们有各自的表现功能。
正面光(Front lighting):又叫顺光，是呈现物体样貌、提供基本照度的光线;灯光高度与摄影机高度接近，相处在同一水平面上，光线投射方向与摄影机方向一致;正面光为主光源拍摄的物体，成像清晰，但立体感较差。被摄体受光，拍摄人物会冲淡皱折，但拍摄空间会减弱纵深感，画面显得平淡、没有起伏。
图1- 64 水平方向光位图
图1- 65 垂直方向光位图
侧面光:(Side lighting)因为侧面光照射下的物体会有由明到暗的过渡，能体现物体表面凹凸的层次，也能表现出人物的毛发、皮肤的质感;被摄体明暗反差大，缺乏明暗过渡、细腻的影调层次，常用来制造某种特殊光效。(见图1- 66)
逆光:(Back lighting)光线与摄影机相对，拍摄时受光面在背部，可以作为物体轮廓光，具有提取线条的重要功能;但由于逆光作为主光时人物的面部、物体的表面特征难以清晰呈现，造成视觉心理上的恐慌或神秘，所以常常被用来制造一些特殊的戏剧效果。(见图1- 67)
图1- 66 侧光效果，《石破天惊》
图1- 67 逆光效果，《精神病患者》
侧顺光:(Front-side lighting)因为侧顺光照射下的物体会有由明到暗过渡的影调层次，物体表面的凹凸层次能够得以体现，也能表现出人物的毛发、皮肤的质感;有利于表现物体的质感、色彩。
图1- 68 侧逆光效果，《金色池塘》
侧逆光:(Back-side lighting)具有侧光和逆光的表现特长，勾勒轮廓、刻画人物基本面貌，在侧逆光源位置较低，性质柔和时会使人物呈现诗意的质感。(见图1- 68)
电影《金色池塘》侧逆光，主光源来自侧后方，光线柔软，人物轮廓清晰，富有诗意。
顶光:把凸亮凹暗夸张到极致，物体着光背光的反差较大，造型效果比较反常，常用来塑造恐怖、凶恶的形象。(见图1- 69)
脚光:是一个更加不寻常的光位，光线来自下方，异常感强烈，常常被作为表现特定光效，制造恐怖气氛，使人物形象狰狞可怕。(见图1- 70)
图1- 69 顶光效果，《沉默的羔羊》
图1- 70 脚光效果，《我自己私人的爱达荷》
(三)光效的反差性质
按光效反差的性质可分为硬光和软光。硬光光源是直射光，直射的阳光或者光源明显的人工光，被摄体上产生明显投射的光线，着光和背光的区别明显，一般多用作主光;硬光源强调亮处和暗处的光比，加强了画面内的线条轮廓，物体显得线条分明，强硬沉重、粗糙。
软光是散射光，被摄体上的投射光线不明显，如阴天的天空散光源和加了柔光设备的灯光。软光在画面造型上没有硬光那么明显的着光和背光区分，物体亮度均匀，画面的光比小，空间比较平、人物轮廓比较柔和，着光均匀，物体显得柔软、轻盈、细腻。
硬光和软光形成不同的画面造型效果。硬光为主的画面明暗反差大，形成硬调画面，明暗缺少过渡，造成视觉心理的紧张，适合表现恐怖、残酷的场面，或者塑造有力量感的人物形象。软光为主的画面调子柔和，反差小，是软调画面，经常用来表现温暖平和、没有尖锐矛盾的生活场景，塑造较为温柔善良的人物形象。
二、影调的情绪功能
画面的影调是指电影画面的明暗基调和层次，影调的建立与分类和摄影的光线性质、场景中的色彩性质有关。分为黑白影调和彩色影调，黑白影调是画面中黑、白、灰的组成层次，一般分为硬调、软调和中间调、高调、低调。彩色影调除了画面中的明暗关系外还涉及色彩基调，可分为冷调、暖调。按色相可分为蓝调、绿调、红调;按色彩的明度和光线的明暗可分为，高调、低调、中间调。
给场景设计怎样的调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要求的戏剧效果，建立影调的依据是人的视觉心理机制，不同的光在创造画面情绪上有着不同的能力:明亮的光线、色彩使人兴奋，低暗的光线、色彩使人压抑。
高调(High-key lighting):以灰色至白色以及亮度等级偏高的色彩为主构成画面的影调，也是以画面中受光面积远远大于阴影面积的画面为高调的画面。高调光，很适合于表现欢乐、明朗的气氛。高调画面中的高光比，在画面中亮和暗的区域有大的反差，塑造出比低反差的画面更有力的人物形象。高调画面用于表述特定的心理情绪，经常用来描述梦幻的场景，或者人物的幻觉，或者渲染欢乐、抒情等场面。
低调(Low-key lighting):由浅灰到黑色及亮度等级偏低的色彩为主构成画面的影调为低调，画面中阴影面积大于受光面积。低调画面常常在提升悬念感，表达忧郁的情绪上有表现力，主要表现压抑、苦闷、恐怖的情绪和气氛，所以常常运用在悬念片、恐怖片中。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有大量的夜戏，导演的用光设计让人物经常处于黑暗中，表现了对台湾社会20世纪60年代的压抑气氛，和主人公纯真的道德理想被社会毁灭的主题。
影调的技术指标和情绪关系表
思考题:
1.光线是如何决定影片的整体气氛和情感基调的?试举例描述下列光线特征:
a.正面、硬光，b.中等、平光，c.软光源、散射光
2.假设一个场景中，需要用硬光源光实现特殊的效果，分析使用硬光源原因和设计如何实现?
学习材料:
李·R.波布克:“照明———光的相对强度、光的方向”一节，《电影的元素》，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第65—70页。
张会军:第三章《光线》，《电影摄影画面创作》，中国电影出版社， 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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