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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独立战争已经拉开帷幕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英国明令禁止美国船只往来,西班牙再次进驻佛罗里达州,并对美国将势力范围扩张至西南部提出抗议。最高法院的任务是进行司法审查,即对国会法案和州议会法案执行强制监督,以确保颁布的法案与宪法保持一致。然而美国宪法实际上并未反映出任何新的理论。美国宪法重申了几百年来英语国家人民好不容易确立的原则,它将英国长期存在的正义与自由观念奉为真理,这些观念从此被当作是位于大西洋

美国独立战争已拉下帷幕,十三个殖民地也得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在斗争中为了自己的原始政治组织付出了巨大代价。1777年,他们签署了《联邦条例》,建立起一个脆弱的中央政府,这个政府享有的职权只相当于美国人承认的英国王室的权力。他们的国会既无能力,又无机会在如此辽阔的土地上,在革命和战争留下的断壁残垣上构建一个有序的社会

内陆边境地区的小农场主是美国最强劲的一分子。是他们为军队提供了兵源,也是他们在大部分州改革了几种民主宪法。如今他们控制着立法机关,维护着本州的权利。在敌对状态结束之际,由结构不合理的国会所代表的联邦可能在战后种种问题的压力下,突然夭折或逐渐灭亡。美国社会由于巨大的利益冲突变得四分五裂,农民欠下城市居民巨额债务。国会发行过多货币,引发了通货膨胀。1780年前,一枚金元值四十元纸币。每个州都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只得征收重税以偿还利息。各地穷困潦倒的小农纷纷变卖家产,但也出现了很多大发战争横财的人。在美国社会,借贷双方以及农民与商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经济危机的不断加深引发了社会的骚乱与动荡,各地人民呼吁延长债务期限。马萨诸塞州的农民和退伍士兵担心失去抵押品的赎回权,纷纷起义造反。1786年秋天,丹尼尔·谢司上校带领一众全副武装的农民,企图对地方法院发起猛烈攻击。人们非常担心这样的暴乱会愈演愈烈。华盛顿和克伦威尔一样拥有巨额资产,他写道:“每个州都像一堆干柴,一个小小的火星就可能引起一场大火。对于社会动荡不安的局势,我感触颇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不止国内的问题亟须解决,和约中许多棘手的问题也还悬而未决。拖欠英国商人的债务需要偿还,对效忠派要给予补偿,还需撤走英国在加拿大边界设的贸易站,所有问题都刻不容缓。英国明令禁止美国船只往来,西班牙再次进驻佛罗里达州,并对美国将势力范围扩张至西南部提出抗议。美国与法国正式结盟,法国即将发生巨大变革的迹象已经显露出来。高瞻远瞩的人预感到又一场世界冲突正在逼近。美国各州深受内乱之苦,国家又尚未统一,似乎很容易成为野心勃勃的外国势力的囊中之物。

城市居民纷纷要求修改《联邦条例》,谢司领导的叛乱促进了这一要求的实现。1787年5月,从十二个州选出的代表在费城举行会议商讨此事。绝大多数人赞成建立强大的国家政府。在可能成为农民(或现在他们所说的农业民主派)领袖的人选中,弗吉尼亚州的帕特里克·亨利拒绝参加会议,而其中最伟大的一个人物——托马斯·杰弗逊则因出使巴黎而缺席。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是大会的主要人物之一,代表着纽约强大的商业利益集团。这个英俊睿智的男人是西印度群岛一个商人的私生子,战争期间他从华盛顿众多手下中脱颖而出。他已进入纽约的上层社会,婚姻幸福美满。他断定,其凭借自身实力进入的领导阶级应继续处于领导地位,如今,他成为了那些要求建立强大中央政府和限制各州势力的人所认可的领袖。由欧洲面临的危机和民主制度遭遇的威胁而引发的担忧促使这些人行动起来,大会上的争论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大多数代表都支持建立联邦政府,但提出的方法和细节却饱受质疑。在讨论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分歧。较小的州迫切要求在十三个州的联邦中保持平等的地位,并且强烈反对仅仅依据人口数量确定在联邦政府所占席位的制度。

代表们都来自建立已久的大西洋沿岸城市,但他们不安地意识到,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力很快会受到人口不断增加的西部地区的威胁。在遥远的俄亥俄河和阿勒格尼山脉,那里地域广阔。大会已经规定,只要其中任何一个地区的自由居民达到六万人,就允许将这片土地划入联邦的领土,与十三个州享有同等地位。那里的人口早就开始增加了,因此他们获得权利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在著名的十三个州将会发生什么呢?是它们赶走了英国殖民者,它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比那些生活在偏远又不安定地区的人更了解联邦的政治和真正的利益所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古弗尼尔·莫里斯(他这个与众不同的基督教徒的名字取自他的母亲)说道:“培养政治才能的合适场所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而不是偏僻蛮荒之地。如果西部地区的人民掌握了势力,他们就会摧毁大西洋沿岸的利益集团。”这两个观点都是正确的。大西洋沿岸地区拥有财富和经验,但那些新开辟的地区有充分的理由加入联邦,而且大陆会议的代表们信守承诺,没有阻止他们这样做。但是,总有一天这些地区之间会发生冲突,势力和前途都属于西部,出于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大会开始着手制定美利坚合众国宪法。

这部宪法简明扼要地规定了新中央政府的权力,确立总统为最高行政长官。总统由各州立法机关推举的选民间接选举产生,任期四年,有否决国会法案的权利,但可能遭到弹劾。总统是军队和政府的最高领导人,只对人民负责,完全不从属于立法机构。众议院以人口为基础每两年选举一次。这种对民主原则的让步由于参议院的设立而有所缓和。参议院由州议会每六年选举一次,旨在制止众议院任何具有煽动性的行为,维护有产阶级的利益不受依据人口原则选举的众议院的侵犯。它与总统共享任命权和立约权,以限制这个有力的机构。位于宪法这座大厦顶端的是最高法院,法官在得到参议院批准的前提下,由总统任命,终身任职。最高法院的任务是进行司法审查,即对国会法案和州议会法案执行强制监督,以确保颁布的法案与宪法保持一致。

以上就是1787年9月在费城策划的联邦统治机器。国家政权已经建立起来,在其职责范围内享有最高权力。但它的职责范围受到严格限制,而且很快又受到了更严格的限制。宪法中没有授予联邦政府的权利全都下放到各州。这样就不会再出现国王乔治三世的大臣们在威斯敏斯特企图行使的那种中央“集权”了。这个经历种种磨难才得以建立的新国家从此依靠这一闻所未闻的东西——成文宪法,变得日益强大。乍一看,这部具有权威性的文件同英国不成文宪法的传统与先例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美国宪法实际上并未反映出任何新的理论。它并不是建立在法国哲学家所写的,并将在欧洲引起轰动的煽动性作品上,而是以古老的英国传统原则为基础,重新加以阐述,以满足美国的迫切需要。美国宪法重申了几百年来英语国家人民好不容易确立的原则,它将英国长期存在的正义与自由观念奉为真理,这些观念从此被当作是位于大西洋彼岸的美国的象征。

成文宪法当然会带有刻板僵化的弊端。无论多么高瞻远瞩的人,都无法提前制订出能解决未来问题的条例。费城的代表们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做出了能修改宪法的规定,而且由他们起草的文件都十分灵活,容许宪法出现改动。但是修改宪法必须经过讨论商议,并为大众普遍接受,任何改动都需要遵循开国元勋们的指导思想。宪法的主要目标是保守的,它将确保各州的原则和统治机器不受到草率且反复无常的改动。美国人民根据自己的基本原则建立了一个政治体制,这个体制将受到人们的尊敬和拥护,就如同英国议会和王室在英国受到的尊敬和拥护一样。

现在需要将宪法公布于众。代表们预见到奉行民主和孤立主义的州议会可能会反对宪法的实施,对此他们提议召开地方代表大会,对政府的新制度进行投票。汉密尔顿和罗伯特·莫里斯领导的强大而结构完善的团体已经成为了联邦党,他们希望那些与国家利益休戚相关的,不愿意加入战争期间为管理各州而成立的革命性机构的人,能看到新宪法的价值和可行性,限制极端派造成的影响。

对于农业民主派、边远地区的居民和小农来说,这部宪法好像背叛了革命。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英国殖民者的统治,获得了地方自由,如今却必须服从另一个同样强大和强硬的统治机器。以前他们被告知,自己是为了人民的权利和平等而战。而现在,他们发现宪法的宗旨是保护财产,反对平等。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感受到了隐藏在契约和债务背后强大的利益集团对他们的压迫。但他们没有领导人,所以对此无计可施。即便如此,在弗吉尼亚、纽约和其他地方,人们强烈反对通过宪法。杰弗逊当时在巴黎进行外交活动,他对新政权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汉密尔顿和莫里斯领导的团体发表了一系列名为《联邦党人》的公开信,并依靠这一出色的宣传取得了优势。

《联邦党人》公开信被列入了美国文学的经典名著,其中所包含的实用智慧在当时富有争议的作品中占据着突出地位。这些公开信的作者没有对政治理论泛泛而谈,而是陈述了美国面临的真正危险,揭露了联邦存在的明显弊端,列举了新宪法条款中具有争议的长处。汉密尔顿、杰伊和麦迪逊是公开信的主要撰写者,前两个是纽约人,麦迪逊是弗吉尼亚人,都不是来自在国家生活中已经失去原有优势的新英格兰。他们的性格和观点都大相径庭,但却一致同意,在宪法中树立体现美国理想的集体信仰是至关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十三个州的分歧,使之和谐共处。一百七十多年的时光证明了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是多么辉煌,影响力是多么长远。《联邦党人》公开信树立的信仰至今仍受到美国人民的拥护。

《联邦党人》中写道,自由可能演变为肆无忌惮。在美国遭受灾难之前,必须建立秩序,维护安全,成立高效的政府。在这部政治著作的一个章节中,一名联邦党人全面而有力地对这一永恒难题作了一番阐述。

“人们获得财产权的能力有所不同,这是……利益的一致性所无法跨越障碍。保护这些能力是政府的首要目标。由于对人们获取财产的不同能力加以保护,迅速导致人们所占财产的数量和种类出现了差异。而且各个财产所有者的情绪和观点由此所产生的影响促使社会分成了不同的利益集团和党派。”

形成这些派系的潜在原因在于人类的本性。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下,这些原因引起的不同程度的活动随处可见。对不同意见的渴望,将人类分成了不同党派,使他们互相憎恨,并让他们变得更易怒,彼此之间只会相互压制,而不会为了共同的利益团结协作。但形成这些派系的最普遍也是最持久的原因是财产的分配不均。那些持有财产和没有财产的人组成了不同的社会利益集团,债权人和债务人也同样处于两极分化的状态。地主利益集团、工业利益集团、商人利益集团、金融利益集团以及许多小利益集团在文明国家不可避免地壮大起来,并将这些国家分成受不同情感和观念所支配的不同阶级。对这些相互冲突的利益集团加以管制是现代立法机构的主要任务,这种管制还会将派系之见牵涉到政府必要的日常活动之中。

他们的对手也用文字进行反击,但是无济于事。“因为我们有时会滥用民主,因此我认为开辟一条民主的支流并不是一件坏事,”弗吉尼亚州的理查德·亨利·李写道,“有识之士会发现,现在提出的改革是将权力从多数人手中转移到少数人手中。”在党派之争和联邦党人与激进派的冲突中,宪法在一年内就得到了十一个州的批准。罗德岛和北卡罗来纳又观望了一段时间。新世界对社会革命怀有强烈的不信任感,构成社会的两大团体之间的分歧还未消除。信仰人权的人还在等待时机。那些像汉密尔顿那样害怕政治出现动荡,意识到调解冲突、维护秩序和保护沿海各州有产阶级刻不容缓的人已经成功了。

1789年3月,新的联邦政府召开会议。参议院和众议院难以召集到法定数量的与会者,宪法的反对者窃喜不已。新政权似乎没有活力和热情。然而到了月末,足够数量的议员已经到达纽约,政府将在那里成立。第一步就是选举总统,领导革命的华盛顿将军显然是合适的人选。华盛顿公正无私,有勇有谋,目光远大,富有耐心,做事冷静而又直接,一旦决定了某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具备了当时形势需要的所有特质。但他不愿意上台。对他来说,在芒特弗农度过悠闲又不失活力的晚年时光,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务农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使他开心的了。但是,和往常一样,他听从了责任的召唤。古弗尼尔·莫里斯在写给华盛顿的信中说得很对:“政府职能的运行要依靠个人,你冷静沉稳的性格对于建立稳定强大的新政府是必不可少的。”

在职位的头衔和高低问题上还存在许多困惑有待商讨,这遭到了反对派的嘲笑。但华盛顿的威望使新设立的总统一职保留了尊严。1789年4月30日,在纽约新建的联邦大厅里,华盛顿庄严就职,成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一任总统。一个星期后,法国议会在凡尔赛举行会议。在这个风云突变的世界里,另一场巨大的革命一触即发。脆弱而未经检验的美国统一制度和秩序恰好在这时建立起来。

许多细节问题还有待解决,首先就是通过《人权法案》。宪法中缺乏这样的基本主张是反对派控诉的主要问题。联邦议会就人权问题通过了十项修正案。接着通过的1789年的《司法条例》使最高法院成为了联邦统治机器中最强大的一部分。史学家查尔斯和玛丽·彼尔德写道:

“法律详细规定,最高法院由一名首席法官和五个助手组成,在每个州设立一个联邦地方法院,各有自己的律师、法官和人数适当的助理。这就是为了在所有地区——从新罕布什尔到佐治亚州,从沿海到边境——推行政府决策而设立的权力代理机构……《司法条例》的撰写者们独创了一项可以向最高法院上诉的制度,这样,每当当地政府的决策与宪法发生冲突时,这些决策就会被宣布无效……总之,类似于昔日大英帝国控制地方立法机构的制度,在美国重新建立起来,这种控制权掌握在间接选出并终身任命的最高法官手中。”

当时行政部门还未建立,但很快就成立了财政部、国务院和国防部。新的联邦政府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担任这些重要职位的人:来自纽约的伟大的联邦党人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从巴黎回来的弗吉尼亚民主党派人士托马斯·杰弗逊,以及影响力略小的马萨诸塞州的诺克斯将军。

从1789年到六年后提出辞职的这段时间里,汉密尔顿凭借杰出的能力改进了宪法,将美国巨商的经济利益与新体系联系在一起。确立一个统治阶级势在必行,汉密尔顿提议向人们证明联邦政府要建立强大的国民经济。政府根据他的建议采取了一系列措施。1790年1月,他向众议院提交了《关于公债制度的第一个报告》。国会将承担各州的债务;公债制度的实施取决于过去的义务是否得到承认。各州的战债将由联邦政府承担,以吸引大批债权人关注国家利益。国家将募集资金偿还所有的债务;一切受投机活动影响的旧债券将被收回,然后发行新的债券。国家还将成立偿债基金,建立国家银行。

这个计划让金融利益集团欣喜若狂,但也遭到了许多人的强烈反对,反对者们意识到,新政府是在利用税收偿还如今由议会承担的各州债务的利息。资本家和农民之间的矛盾再一次被激化。新英格兰的商人把大部分战时获得的利润用在购买债券上,如今债券大大增值了。曾经欠债最多的马萨诸塞州从中获得的收益最大。大多数公债集中到了费城、纽约和波士顿的少数人手中。他们购买债券时享受了很大的折扣,如今在全国交税,以债券的票面价格偿还他们。在弗吉尼亚州发生了激烈的抗议,反对汉密尔顿的计划。种植者不信任建立公共财政体系的想法。他们预见到了辉格党中最坏的一部分人将操控新政府。帕特里克·亨利写道:

“这个制度与1688年英国发生革命后建立的制度非常相似,它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使英国欠下了巨额的债务,而且将无限的权力悄悄交到了政府手中。这种权利在政府机构的各个分支中随处可见,打垮了所有的反对派,时刻威胁着一切与英国自由有关的事物。相同的原因会产生相同的作用。在我们这样的农业国家,建立、集中并维持一个庞大的金融利益集团的措施……必然会造成以下某种弊端:农业屈居商业之下,现有的联邦政府形式出现变革,这种变革对美国自由来说是致命的……你们的请愿者在宪法中找不到授权国会承担各州债务的任何条款。”

这种分歧在美国历史上具有深远的影响。强大的政党已经开始形成,并很快有了领导人。汉密尔顿迅速成为聚集在北方的金融和商人利益集团的领袖,他的对手正是国务卿杰弗逊。在新政府刚成立的几个月里,他们曾一起共事。汉密尔顿正是由于得到了杰弗逊的支持,才赢得了足够的票数,使他提出的让国会承担各州债务的提案得以通过。他能得到杰弗逊的支持,是因为他同意国会和政府所在的城市应该坐落在波多马克河边,跨过弗吉尼亚州的边界。同时,费城将取代纽约,成为暂时的首都。但是,汉密尔顿的财政措施实施之后,一波投机活动便猖獗起来,引起了国务卿的反对。两位领导人彼此误解颇深。华盛顿亟须巩固新宪法,利用他强大的影响力防止公开决裂。但是到了1791年,杰弗逊和他的弗吉尼亚种植者们正在寻求机会与纽约和北方地区对汉密尔顿政党心存不满的人联盟。

在决裂发生之前,汉密尔顿提交了《关于制造业的报告》,这份报告将成为未来美国贸易保护主义论的基础。为了鼓励本国工业的发展,政府将实行保护性的关税和补贴政策。出现在新世界中的工业社会的繁荣景象呈现在美国人民眼前,正如在英国迅速发展的工业社会一样。

由于华盛顿再次当选为总统,联邦政府表面上的团结又维持了数月。然而杰弗逊和汉密尔顿之间的冲突已经不仅限于经济方面了。完全对立的政治观点使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对于人性,他们持有根本对立的看法。成功的金融家汉密尔顿坚信人是由感情和利益所引导的,人类的动机如果不严格加以控制,就是邪恶的。他曾说过:“人类!人类是大野兽!”他反对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和依据人数确定统治阶级的做法。他认为必须建立强大的中央政府和有实权的统治阶级,在实业统治阶级支持的联邦体系中,他看到了美国的未来和希望。正在蓬勃发展的英国社会是新世界的理想,汉密尔顿希望通过自己在财政部所做的努力,也能够在大西洋彼岸建立这样的社会。他代表了美国发展的一个方面,即代表了自力更生且大获成功的商界。商界不相信普通人的集体主义,不相信汉密尔顿所说的“集体的智慧”。但是在这种物质成就的信条中,根本找不到推动美国人民前进的政治理想主义的踪影。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带着明显的偏见对汉密尔顿作了一番评价:“他是一个伟人,但不是伟大的美国人。”

托马斯·杰弗逊是在完全不同的形势下脱颖而出的,提倡一种对立的政治观点。他来自边境地区弗吉尼亚州,那里有着严格的个人主义和对全人类的信仰,是反抗英国统治阶级实行中央集权的核心地区。杰弗逊是《独立宣言》的主要撰写者,也是美国独立战争中农业民主派的领导人。他知识渊博,对科学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还是一位极具天赋的业余建筑师。他那典雅的住宅“蒙蒂塞洛”就是依据他自己的设计而建的。他与英国和欧洲政治哲学界盛行的左翼分子有着联系,而且像被称为重农学派的法国经济学家一样,他主张建立自耕农社会。他畏惧工业无产阶级,正如他不喜欢贵族统治一样。工业和资本主义的发展使他感到不知所措。他鄙视和不信任银行、关税、控制信贷的一整套制度以及汉密尔顿巧妙引进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他认为联邦政府的中央集权制度会对个人自由构成威胁。他不情愿地从巴黎回国,投身到新体系之中。时间的流逝和拿破仑战争带来的压力使他对工业主义的看法有了改观,但他内心始终坚信,只有在自耕农中才有可能建立民主政府。他并不认为美国最终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业民主国家。

杰弗逊说:“欧洲的政治经济学家提出了一条原则,即每个国家都应该努力发展工业。我们要把这条原则像其他原则一样运用于美国……可是我们拥有广阔的国土,这吸引着人们发展畜牧业。那么是应该让所有的公民发展畜牧业,还是应该让一半的人放弃从事畜牧业,转而为另一半人生产工业品和手工业品呢?……种植者道德的沦丧是在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不曾出现过的。这是一部分人的标志,他们不像牧民那样尊天重地,依靠自己的土地和产业维生计,而是靠买主的损失和冲动谋生。这种依靠关系导致了阿谀奉承和唯利是图,遏制了良好美德的传承,并且为各种野心提供了工具……既然我们有土地耕作放牧,那就别希望我们的公民整天坐在工作台或摇动手工纺纱杆前……由于制造业的普遍发展,我们的工作坊可以继续留在欧洲。把食品和物质运给那边的工人胜过为他们带来消费食品和物质,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的习惯和原则……大城市的暴民非常支持纯粹的政府,他们所起的作用就像伤口对人体健康所带来的影响一样。是人们的习惯和精神使共和国得以保持活力,而习惯和精神倘若退化,就好比溃疡一样,会迅速吞噬国家法律和宪法的核心。”

杰弗逊始终坚持弗吉尼亚人的社会观,那是一种很简单的社会观,没有受到工业主义复杂性、危险性和挑战性的影响。在法国,他看见了或自以为看见了自己政治观念的实现:陈腐的贵族阶级被推翻了,农民通过革命维护了自己的权利。另一方面,汉密尔顿将小皮特统治下的英国看作是他美国梦想的体现。英法战争的爆发将使汉密尔顿和杰弗逊之间的根本对立和冲突变得更加尖锐,并预示着美国两大政党——联邦党和共和党的诞生。这两个政党都将分裂,遭遇失败并改换名称,如今的共和党和民主党就是由它们演变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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