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国方面，克里米亚战争也引起了一系列变革。尽管这笨拙的帝国幅员辽阔，从波兰一直延伸到太平洋，但如同人们早就说过，那是一个“巨大的村庄”。事实证明，它是没有能力击退来自法国和英国的局部性攻击的。不过，它那丰富的资源却使这两个西方强国望尘莫及。在战争期间成为沙皇的亚历山大二世本来就不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对自由主义也从未抱有坚定的信念，可是他发现，采取一些激烈的改革势在必行。当时的西欧声威显赫、盛极一时，那里有最成功的、甚至令人妒忌的国家。在这种情况下，以欧洲为楷模、但又有些差别的改革在俄国发生了。
沙俄帝国是一个非常难以描述的政治组织，连它的臣民都不清楚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19 世纪中叶，那些主张西化的人相信，俄国注定要变得更象欧洲。另外那些斯拉夫文化优越论者则相信，俄国有它本身的特殊命运，模仿欧洲只会削弱它，或是使它堕落变质。
沙皇的专制没有人怀疑，俄国与欧洲之间至少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差异。俄国的领导体制就是沙皇独裁，这是一种不为西方所确切了解的专制主义。在俄国，就连某些非常陈旧的欧洲观念都未被接受，诸如即使是最有权势的王公都不得侵犯宗教上的权力的思想，或者国王和国民彼此之间有着义务的这种旧的封建思想等等。人人有权从权力之手要求正义的概念，欧洲从未有人明确地否定过，而在俄国，这还只是从西方输入的有点纯理论的东西。沙皇是从来不根据法律来进行统治的，他用的是敕令、警察行动和军队。历代沙皇，不管是彼得还是从前的哪一位，基本上可说都是依赖进口欧洲的工艺方法和技术专家来建设国家，而这常常面临本国各阶级人士的强烈反对，于是在必要时，这些新方法就干脆强制执行。与欧洲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相比，沙俄帝国更像一部加在人民头上的国家机器，与人民之间没有有机的联系——它是纯粹和彻底的官僚政治。但是，许多俄国人在与欧洲的交往中，学到了自由、博爱、正义和无阶级社会，以及个人个性的丰富要靠高尚的文化和精神上的自由这一类思想，而独裁政府对此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很多持上述观点的人，发现自己经常谴责政府和俄国本身。这个政府虽然貌似强大，却害怕这样的人民。任何来自官方人士以外的思想，似乎都是有害的；至于出版物和大学，照例要受到严格的审查。
俄国农奴制的严重性另一个与沙皇专制统治一道得到加强的基本制度是合法奴役，即农奴制。俄国人口中的大多数是依附于主人的农奴。与 1848 年前东欧中部的情况相比，俄国的农奴身份更加负有法律义务。它类似美洲的奴隶制，因为农奴是被“占有的”，可以买卖，还可以在农业以外的工作上役使。部分农奴耕耘土地，无偿地为贵族们操劳。另一些可能会被他们的主人弄到工厂或矿上做工，或是为了诸如此类的目的租与他人。再有就是比较独立、像手艺人或技工那样工作的人，他们流动于城市之间或是在城里居住，但是他们必须从进项中提交一定费用给地主，或者在地主要求时回去。主人对他们的农奴负有某种家长式的责任，贵族们在村子里还成立一种个人的地方政府。和美国南方一样，法律从不干预或者只是极少地干预贵族与农奴之间的事务，因而农奴的命运每时每刻都取决于主人的个人品格和经济状况。
到 19 世纪中期，不论是保守的还是自由主义的俄国人，都一致认为农奴制必须尽快废除。从任何方面来讲，农奴制都不再是有利的了；在亚历山大二世即位时，已经有三分之二私人拥有的农奴（即那些不属于沙皇或国家的农奴）被当作借款的担保品抵押出去。俄国人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农奴制是劳动关系中一种糟糕透顶的制度；它使俄国农民成为文盲和愚钝的苦工，没有刺激，没有首创精神，缺乏自尊心或是工作自豪感，并且为军队提供非常蹩脚的战士。
西方的思想和教育受过教育的俄国人满脑子都是西方思想。他们同政府疏远了，同作为沙皇的一只臂膀的东正教教会疏远了，还同他们祖国的老百姓疏远了。他们对广大群众的无知和蒙昧感到惴惴不安，对事实上的奴隶制感到内疚，因为这正是他们自身地位赖以存在的基础。因此，大约就在我们讨论的这个时期，俄国生活中出现另一显著特征：“知识分子”。在俄国，受过教育，具有某种思想，订阅杂志，或是参加批评性谈话被认为是叫人十分兴奋的事，以致知识分子感到自己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阶级。他们是些学生、大学毕业生和有大量闲暇去学习的人。这些人虽然没有充分的思想自由，但是同去做其他事情相比较，他们在思想上拥有更多的自由。俄国知识分子倾向于总括的和包罗万象的哲学。他们认为知识分子应该在社会上发挥巨大作用。他们不切实际地夸大了思想家对历史演变过程的直接影响。他们特有的姿态是反对派的立场。有的知识分子面对沙皇政权和农奴制的庞大和稳定不知所措，转而求助于革命的、甚至恐怖主义的哲学。这只能使官僚们更加感到焦虑和害怕，从而招致政府更加频繁的镇压。
欧洲，1871 年
这幅地图展现了一个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和一个统一的意大利王国。由于合并了石勒苏益格（位于丹麦半岛颈部）和合并了法国的阿尔萨斯和部分洛林地区（在地图上围绕着斯特拉斯堡和梅斯的区域），德国的领土扩大了。1871 年到 1914 年之间，欧洲同它历史上的任何其他时期相比较，国家分离的情况较少。除了挪威和瑞典在 1905 年的自愿分离、奥斯曼帝国退出巴尔干以后的各种重新安排，国家边界在这一时期里没有进一步的变动。（Library of Cong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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