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德意志联邦的创立

一个有利的时机不久就来临了。处于国家统一过程中的丹麦人当时想让石勒苏益格公国成为丹麦的一部分，可是当地的居民虽然有一部分是丹麦人，却也有一部分是德意志人。德意志邦联议会不甘心就这样把德意志人聚居的地盘划入丹麦，于是号召对丹麦发动一场全德意志的战争。俾斯麦无意支持和加强眼下这个德意志邦联，它需要的不是一场全德意志的战争，而是需要一场普鲁士的战争。为了掩盖自己的意图，他联合奥地利一道行动。普鲁士与奥地利于 1864 年一齐向丹麦开战，不久就将丹麦打败。俾斯麦本打算把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公国一并划入普鲁士的版图，另外再随便捞些其他的好处，而这些好处有可能在未来与奥地利发生冲突时冒出来。他先是策划分别由普鲁士对石勒苏益格、奥地利对荷尔斯泰因实行临时占领。很快双方就因通行权、内部秩序的维持以及其他一些问题发生了严重分歧，这些争端都不是双方占领军所能解决的。俾斯麦一边假装尽力地调节这些纠纷，一边任其发展，以待时机的成熟。

作为民主主义者的俾斯麦俾斯麦接着开始败坏奥地利声誉的活动，并着手从各方面孤立奥地利。英国政府当时对大陆事务奉行不干预政策。而俄国对俾斯麦不可能有所行动：一方面一项重大的改革计划正在国内造成分裂，当时正处于高潮；另一方面，由于克里米亚战争之故，俄国对奥地利怀有一种敌对情绪；再有，在 1863 年俾斯麦曾经支持过俄国镇压俄属波兰的一次起义，因而定然会对普鲁士及俾斯麦怀有好感。为了争取意大利的新王国参战，俾斯麦抛出威尼斯这个诱饵。至于说法国，由于国内的不满和让军队牵累在墨西哥的军事冒险里，拿破仑三世眼前正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此外，在比亚里茨的一次秘密会见中，俾斯麦把他迷惑住了，他们达成了关于法国扩张的含混不清的口头交易，同时两个人似乎都一致同意有必要使欧洲地图现代化。为了在德意志内部削弱奥地利，俾斯麦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民主主义者。他打算对德意志邦联进行一次改革，建议经由成年男子普选的法律程序产生一个民选的议会。他认为，德意志的广大民众既不能投靠富裕的资产阶级自由派，也不能认同于德意志各邦国的现行政府机构，更不用说哈布斯堡王室了。他要用“民主政治”去逐步削弱所有阻碍他运作的既得利益集团。

七周战争与此同时，占领国彼此之间围绕着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问题继续发生争执。最后，奥地利在德意志邦联会议上正式提出这个问题。它指出，邦联会议的职能之一就是它的成员国之间防止战争。俾斯麦随即宣称会议无权干预此事，他谴责奥地利人入侵，并命令普鲁士军队开进荷尔斯泰因。奥地利呼吁邦联采取制裁行动，派出一支全德意志的军队去讨伐普鲁士。其结果是普鲁士在 1866 年不仅要与奥地利交战，而且还要与大多数的其他德意志邦国交战。普鲁士军队很快就证明了它的优势。普鲁士军队的射击术训练得前所未有的精准，装备的新式撞针枪在一分钟之内能射击五发子弹。加上利用新建的铁路把士兵运到作战地区这样一个富有想象力的策略，以及英明的指挥，普军很快击溃了奥地利人，并在不久之后将其他德意志各邦国军队一一击败。普奥之战或称“七周战争”，因其延续时间短促而令人震惊。俾斯麦在其他欧洲列强能够看出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就匆忙采取了停战议和的行动。

普鲁士不仅彻底兼并了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还兼并了整个汉诺威王国，拿骚和黑森—卡塞尔公国，以及法兰克福自由市。这里的旧政府在“红色反动分子”的扫荡下彻底垮台了，德意志邦联也未能幸免，它在 1867 年由俾斯麦一手包办的北德意志联邦取而代之。在这里面有新扩大的普鲁士和另外二十一个德意志邦国，但普鲁士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所有这些加盟的邦国。位于美因河以南的德意志诸邦国——奥地利、巴伐利亚、巴登、符腾堡和黑森—塔姆斯塔特——没有加入这个新组织，在它们自己中间也没有结成任何一种联邦。与此同时，意大利王国收回了威尼斯。

德意志问题，1815—1871 年

从 1815—1866 年，有 39 个邦国加入德意志邦联（较大的邦国如图中所示）。这时期的德国统一运动，为了反对民族主义团体，形成了两个方案：一为包括奥地利的全部德意志人的大德意志方案，二为将奥地利及其帝国从新的德意志民族国家中排除出去的小德意志方案。俾斯麦奉行的是小德意志方案，而不支持大德意志方案。俾斯麦（1）在 1866 年通过征服扩大了普鲁士；（2）在 1867 年将梅克伦堡、萨克森和其他地区与普鲁士联合，加入北德意志联邦；（3）在 1871 年将巴伐利亚、符腾堡和其他南部各邦合并入联邦，建立了德意志帝国。他还（4）从法国夺取了阿尔萨斯—洛林地区，（5）将奥地利排除出新的德意志帝国。这些疆界一直延续到 1918 年。

俾斯麦为北部德意志联邦制定了一个章程。尽管这个新机构同样是联邦形式，但比眼下已不存在的 1815 年那个邦联要强大得多。普鲁士国王成了它的世袭领袖，大臣们直接对他本人负责。联邦议会分成两院：上议院像在美国的一样代表着各邦国，不过不平等；下议院也称国民议会，被看作是代表人民，是经由成年男子普选制程序选出。在保守的容克和自由主义的资产阶级看来，像这样轻佻地对待民主政治，简直是精神错乱。不过它实在是一个大胆的措施，因为在当时的欧洲，只有法国才广泛地实施过普选权，而且在拿破仑三世统治下的法国，不论是刻板的保守分子，还是名副其实的自由主义者，对此都十分不满。至于英国虽然在同一年，就是说在 1867 年也同样扩大了选举权，但仍旧只有不到一半的成年男性居民获得了这种权利。俾斯麦意识到，“群众”是一个与强有力的政府共同反对利益集团的同盟者。他甚至与社会主义者进行谈判。社会主义是近十年来随着工业化而出现的，在这时的德意志主要是费迪南·拉萨尔的追随者。拉萨尔派社会主义者与马克思主义者不同，他们在理论上相信，通过现政府的行动，改善工人阶级的生活境况是可能的。使当时在伦敦的马克思（他的《资本论》最初是在 1867 年出版的）感到极其烦恼的，是大多数德意志社会主义者与俾斯麦达成了谅解。作为对民主选举制的回报，他们同意接受北德意志联邦。在俾斯麦方面，他利用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思想情绪，以此赢得了民众对那个正在形成的帝国的全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