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国家的观念

1860 年之前，英国和法国是欧洲两个引人注目的民族国家。西班牙虽然在地图上是个统一的国家，但内部矛盾纷然杂陈，可属于不同的范畴。葡萄牙、瑞士、荷兰和斯堪的纳维亚各国也算是民族国家，不过它们都是小国，又处于边缘。德意志和意大利的一些邦国，如汉诺威、巴登、撒丁、托斯卡纳以及两西西里等，它们分散在中欧地区，都是由一个民族的若干部分所组成的特殊政治结构。诸如罗曼诺夫王朝、哈布斯堡王朝和奥斯曼帝国则是由各个不同民族拼凑而成，领土延伸甚为广阔，由高高在上的皇帝及其官僚政客所统治。除了美洲各国近期的发展外，世界其余的大多数地方，这类由上述尚未形成的小民族国家以及非民族大帝国组成的类似的混合统一体随处可见。

统一与分裂从 1860 年或是 1870 年起，民族国家体制开始盛行起来，大民族国家的统一成为其他大大小小民族效法的楷模。在之后的一个世纪里，一些大民族终于在印度、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伊朗和尼日利亚等地建立了民族国家。小民族和一些中等的民族也日益把本民族当作一个国家来对待，赋予本民族主权与独立的权利。在这些主权国家中，甚至到 1945 年以后，有的国家的总人口甚至比一个现代城市的人口还要少。民族国家的观念既被用于将人群并入一个大单位，又被用于将人们拆散成一些较小的单位。19 世纪奥斯曼帝国进一步瓦解，希腊、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摆脱其统治而成为独立的国家，而同时帝国境内的阿拉伯民族解放运动方兴未艾。但除此之外，民族国家观念主要还是指创立大单位以取代小单位。1871—1918 年的欧洲地图与此前以及其后任何时候比较起来，说得上是最简单明了的。（参见第 450—451 页地图）

民族国家的特色关于民族国家观念和民族主义运动在本书里已经讲了很多，前述章节里论述过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在欧洲的统治所激发的民族主义思潮以及由此引发的运动；1815 年之后，民族主义者进行的宣传工作以及各国执政当局的镇压；还有在 1848 年革命中，爱国运动在德意志、意大利和中欧所遭到的挫折和失败。对许多人来说，民族主义，民族统一和民族独立的胜利，以及民族国家的创立已经成为世俗的一种信念。对于大多数热忱的民族主义者而言，民族代表着更高的真理，也代表着对一种更好的未来生活的集体期望和个体期望。

可以这样认为，所谓民族国家就是其最高行政当局要以一定的方式依赖和代表本国居民的意志和看法。这里必须是一个民族，而不仅仅是一大群人，这个民族在相当大程度上必须要有共同的感受和意愿。他们必须意识到他们同属一个社会，都是这个社会的成员，要以一定方式参与公共生活；政府是他们自己的政府，外人就是“外国的”。外人或外国人通常（尽管不总是）讲另一种语言，国家通常是（尽管不总是）由所有讲同一种语言的人组成。一个国家还可以具有相同的血统或是种族起源（不管怎么搞错都行）的信念，或是具有共同的历史（有时候是想象出来的）、共同的前途、共同的宗教信仰、共同的地理中心和共同的外部威胁这样的一种意识。国家的形式多种多样，但是它们毫无例外地感受到或想象到自己可算作是社会，并且是永久的社会，在这里，个人与他们的子女，以及子女的子女，都有着一种共同的命运。

统一与立宪19 世纪的各国政府看到，除非他们利用这种成员意识以及谋取国民的支持，否则便不能进行有效的统治或是发挥国家的全部力量。大民族国家的统一有两个可以明显看得出的方面：一是领土方面，就是说先前存在的较小国家联合了起来；二是道义和心理方面，通过建立或者发展自由主义制度和代议制，在政府和被统治者之间创立了新的关系，允许新合并的那些人口参与政治生活。这一民族整合和机制构建的过程在很不同的各种文化中都有重复，包括日本、沙皇俄国和北美洲边界上的各个社会。尽管在新的政治制度的真正权力方面，在实际上实现自治的程度上，差异仍然相当大，但新德国、新意大利、新日本和新加拿大，毕竟建立了议会制度；即便是俄国，也在朝此方向前进。1848 年欧洲革命者未达到的一些目标，现在已由各国政府的行政当局付诸实施了。

不过，这些目标只有在经过一连串的战争后才得以实现。正如 1848 年革命所昭示的那样，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德意志国家或者独立的意大利国家，必须粉碎奥地利的势力，至少使俄国暂时不起作用，并且还要推翻或慑服那些拒绝放弃主权的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小邦政府。在美国，要维护像林肯总统所认为那样的国家统一，就需要用武力镇压南方试图谋求独立的举动。1814 年之后的 40 年里，在欧洲那些公认的大国之间没有发生过战争。接着就是 1854 年的克里米亚战争，1859 年的意大利战争，1864 年的丹麦战争，1866 年的普奥战争以及 1870 年的普法战争。与此同时，美国爆发了内战（1861—1865 年）。1871 年之后，欧洲列强之间又有 43 年没有发生过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