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权利意识的觉醒

4-1.农民工权利意识的觉醒

农民工权益遭到侵害大体包括十种类型：用人单位不签劳动合同；不为民工参保缴费；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工资；低于当地最低标准支付民工工资；拒不支付延长时间的工作报酬；解除合同后，不按规定给予民工经济补偿；违反规定向民工收取或者变相收取保证金、抵押金及其他不合理费用；扣押民工个人证件；随意延长民工工作时间；违反有关规定，侵害民工中女职工和未成年工的合法权益。⁽⁸⁴⁾面对这样的歧视和剥削，农民工更多的是忍耐。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态度，既是身份意识的多年沉积，他们已不得不承认并接纳低人一等的事实，更主要的是为了维持一份得之不易的工作。作为乡村变迁的推动者和现代城市的建设者，他们在家乡的期盼中走入城市，却只能在城市的漠视中忍辱负重。虽然他们也会采取非理性的方式加以对抗，但那通常是侵害已使其心灵趋于无助的边缘。我们认为，这是一种觉醒，至少说明了他们要用实际行动来维护自己正当权利的努力。而尤为令人振奋的是，在为生存的抗争中，农民工群体逐渐认识到靠单打独斗是孱弱无力的，必须依据法律和组织的力量才能获得社会公正。早在1994年来自珠江三角洲深圳、珠海、东莞、中山、南海和广州6个市所辖的9个镇中的149工厂中的调查显示，打工者的权利意识正在萌发。在1021份有效问卷中，①提出厂方应当按时按数发放工资不得拖欠的占4.0%；②提出应当提高工资的占14.5%；③提出保证并改善生活条件的占30.2%；④提出应当改善工厂劳动条件的占0.9%；⑤提出应当缩短工作时间的占3.2%；⑥提出各类平等要求的（包括要求人格尊严受到尊重之类）占23.8%；⑦提出要求“成立一个真正的劳工监察所”、“投诉热线”等比较抽象社会要求的占14.6%。⁽⁸⁵⁾2001年12月10日，深圳市南头城电厂的800余名员工的代表与厂方协商谈判并达成书面协议，厂方向工人补发3个月的工资和加班费。2002年1月23日，广东东莞的某私营企业的农民工，通过亲戚和老乡的关系组织起来停止工作，抗议老板不给加班费，最终达成协议。⁽⁸⁶⁾调查数据和个案记录下了农民工权利意识觉醒的历程。

农民工来到城市打工，他们的第一想法就是赚钱。为此，他们忍受恶劣的劳动环境和生活待遇。但事实却并非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与强迫加班、罚款和辱骂同时的是工伤事故的接续性发生，在此之后的则是欠薪，是农民工艰难的维权之路。在这一过程中，企业主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经常和工人的利益发生严重的冲突，因此，劳资关系问题也就成为了农民工问题的要害所在。据统计，从深圳特区成立到1999年，劳资冲突与抗衡的形式愈加多样，牵涉层面复杂广泛。期间共发生劳资纠纷案件3.5万宗，其中经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仲裁的有13 280宗，因劳动争议引发的大规模集体罢工案件110宗，工人集体上访案件1230宗。在这些数字的背后，都隐含着一连串辛酸的故事，包含着剥削与被剥削，沉默与屈辱，爆发与反抗等丰富的内容。⁽⁸⁷⁾这些纠纷也都在不同的程度上，凸显了农民工对自身权利的维护与伸张。

案例：法律援助500名建筑业农民工索回拖欠工资

2003年12月4日是第三个全国法制宣传日，由全国普法办、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法治的力量——12·4特别晚会”揭晓了2003年度十大法治人物。其中，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最庞大的群体——马鞍山500名在京民工的入选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让农民工享受国民待遇，保证衣食住行、按时发放工资是底线。没有经济基础，没有社会背景，想要打官司对于500名农民工来说难上加难。法律援助成了他们的一线希望，这使得全国首例将法律援助引入建筑行业处理拖欠工资的个案诞生。法学专家认为，这一诉讼对于解决建筑行业内拖欠民工工资的问题有很好的借鉴意义，500民工的胜诉已经超越了500个人和讨回500万本身的意义。

此时，农民工的薪资问题，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普遍关注，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已陆续出台了一系列以保障农民工薪资为核心的具体制度措施，包括将结算方式改为按月核发、建立欠薪企业逐出机制、建立实体统一管理建筑行业劳务等等，各地出现“民工欠薪月报”等应对措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郑重承诺，将用三年时间基本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这位去年曾替一位农妇讨回她丈夫两千多元欠薪的总理说，要建立健全及时支付农民工工资的机制，从源头上防止新的拖欠。他还表示将采取措施改善农民进城就业环境，并加强对农民工的培训。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提供的数据显示：截止到2004年3月25日，由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会同建设部等部门共同发起的全国性“清欠风暴”中，共帮助农民工追回2003年和历年被拖欠的工资253.8亿元，占拖欠工资总额的79.1%。其中，清欠2003年当年拖欠的工资156.82亿元，超过当年拖欠工资总额的96%。⁽⁸⁸⁾在此我们看到，国家的干预能力具有较高的解决社会矛盾的效率，而农民工自身在为平等的公民权努力抗争的过程，也就是中国社会真正迈向城市化、现代化的起点，它标志着中国农民非农化进程的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