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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时间:2022-12-0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很快,张九龄惨遭罢免,这一打击对王维而言是致命的,是抽薪止沸之畸变。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玄宗仓皇逃往四川,而王维不幸被俘,安禄山将其拘禁于洛阳菩提寺,并让其担任伪职。全诗的禅机蕴于尾联之中,张少府以穷通之理问于王维,王维的回应却是似答非答,答亦不答,只是请君一道,去往那水浦深处,听一听不绝渔歌。所谓穷通之理,便是得与失,顺与逆,阻塞与通达。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酬张少府

唐·王维

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这首《酬张少府》是王维的晚年之作,晚年的王维在心态上与中年时期截然不同,他曾自评道:“仆年且六十,足力不强,上不能原本理体,裨补国朝;下不能殖货聚谷,博施穷窘。偷禄苟活,诚罪人也。”这个评价,几分谦逊几分自嘲,还余几分无可奈何。于上裨补,于下博施,王维虽谦言无力奉行,但他对自身的评价标准,却是佛家所推崇的普度众生的思想。至于自讽“偷禄苟活”,这四个字的背后隐藏着王维一生的浮尘仕途与精神蜕变。

王维虽早年出仕,官拜太乐丞,但他的仕途并非就此一帆风顺。初入仕途的王维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便因受到伶人舞黄狮子的牵连,被贬为济州司仓参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伯乐之于千里马,或许正如钟子期之于俞伯牙。得之,此生夫复何求;失之,余生不复抚琴。王维就当真在人生低谷时,遇见了他的伯乐张九龄。《新唐书》有载:“张九龄执政,擢右拾遗。”张九龄为相正直贤明,为人温文尔雅,他对王维的提拔及赏识,王维自言“终身思旧恩”。

张九龄执政之前,王维始终郁郁不得志。而为报张丞相的知遇之恩,王维也再次燃起了熊熊的政治抱负。但天不遂人愿,现实如一场瓢泼大雨,很快便将王维的壮志雄心彻底浇灭。很快,张九龄惨遭罢免,这一打击对王维而言是致命的,是抽薪止沸之畸变。只因从此之后,王维虽仕途未断,但对于仕途却再也没了期望,没了热情。哀莫大于心死,张九龄的离开,在精神上抽空了王维的宏图大志。

但若故事只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那么王维晚年诗作中的惆怅便无迹可寻,自讽“罪人”亦无凭可依。张九龄之后,李林甫独揽大权,朝纲日下,然而王维虽未辞官归隐,但在官场上也只是当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已无任何政治理想与抱负可言。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玄宗仓皇逃往四川,而王维不幸被俘,安禄山将其拘禁于洛阳菩提寺,并让其担任伪职。王师还朝后,王维得以被从轻发落,但受任伪职的经历,始终是他晚年生活的最大郁结,既使升迁,也丝毫不能减轻这种精神上的压迫感与愧疚感。于是,也就无怪乎他自称“罪人”,自言“偷俸苟活”。

晚年的王维,其诗作依旧颇具禅机,但已和中年时的山水田园诗大不相同。此前是寄情山水,以万物之静展现禅韵之美,但他晚年的诗作却多是直言生死玄机、佛经禅理。或许是自知时日无多,或许是命运逼迫太急,王维在晚年对悟生死、得解脱的追求越发急切。越是想摒除邪念证得解脱,或许便越是容易被此念所惑,最终求而不得,失了方向。

这首《酬张少府》,首联说诗人晚年喜静,心无挂碍,与慧开禅师的诗偈,“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颔联却仍多多少少地显出了王维的心事——“自顾无长策”。若事不入心,又何须自顾,何须觅长策?正是因为朝中李林甫当道,王维心有苦闷又无计可施,才越发想要归隐山林。但此番归隐之心,显然与中年时闲淡山野的心情迥然不同。诗人依旧迎着穿林之风,解带抒怀;依旧映着山间明月,弄弦怡情。以前是花色不染心,现在却是风月抚愁思。山还是那座山,月还是那轮月,甚至人也还是那个人,唯有那颗历经劫难的心,失却了当初的清净超然。

虽然心中有愁,不似中年时那般怡然自得,但不得不说王维终身对佛教的笃信,对归隐的憧憬,让他始终能落笔自清逸。且再细读颈联,“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言辞虽朴实简单,并无生僻之意,但所刻画的意象却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感。只因“松风吹解带”一句,既可以理解为诗人自己迎风解带,潇洒旷怡,又可解释为是穿过松林的山风,将诗人的衣带轻轻松解。若取后者,诗中意境便更为上乘,仿佛诗人并非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或住客,他更似与这山风明月融为一体,他也成为了这座山林的一部分。若解带者是松风,那么抚琴者,是诗人还是山月呢?是“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情景,还是山月在琴弦上翩翩起舞,奏起了一首无声之曲?只需稍加想象,这看似超于常识之外的意境,所带来的独特之美,远胜于锱铢必较的考据。

全诗的禅机蕴于尾联之中,张少府以穷通之理问于王维,王维的回应却是似答非答,答亦不答,只是请君一道,去往那水浦深处,听一听不绝渔歌。所谓穷通之理,便是得与失,顺与逆,阻塞与通达。这种看似答非所问的方法,是禅宗常用的开悟之法,以助人断绝心念的层层攀援。

禅宗的思想过于深奥,难以用语言表达,所以佛说不可说。但若真是一字不言,又无法令凡夫开悟,于是又不可不说。说也不可,不说也不可,由此禅宗便产生了这种看似答非所问的语言形式,旨在用最简练的表达方式,破除执念,将繁化简,余下的便是自性自度。

曹洞宗有一公案,讲的是曾有僧人问洞山良价禅师:“如何是佛?”

禅师答曰:“麻三斤。”

僧人不解其意,又复问于智门禅师,“为何洞山禅师言佛是麻三斤?”

智门答曰:“花簇簇,锦簇簇。”

僧人更加迷糊了,直言不明白。

智门再答:“南地竹兮北地木。”

那么,佛究竟为何是麻三斤?而求穷通之理又为何要入浦听渔歌?想知道其中深意,唯有一字之法——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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