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的显现

第三章　材料的显现⁽¹⁾

如果说森佩尔从根本上提出了材料、面饰与空间之间的关系，从而扮演着某种奠基者的角色，那么，却又因其在后期更为侧重材料与面饰的象征意义，忽视了它们的技术内涵，并且也隐匿了饰面的空间内涵，而使其在实践上的成就远不能令人满意。然而，所有这些都在阿道夫·路斯那里得到了恢复，并因其在材料、饰面和空间关系上的进一步论述，尤其是他令人信服的实践，而成为现代建筑的开拓者之一，也成为本章的重点考察对象。

但也正是在路斯这里，所谓材料的显现首先呈现出其复杂的面貌：无论从表面材料的物质性/非物质性来看，还是从表面材料的多重性/单一性来看，路斯的室内空间都是对于材料的赞美，对于材料知觉性的颂扬，是材料的显现。然而，从结构材料的真实表露来看，路斯的实践恰恰又呈现一种隐匿的特征。相较于之前的森佩尔，结构的工具性从属地位在路斯那里得到进一步确认，表面材料的重要性也因此得以突出，建筑的焦点被置于围合意义上的空间品质的塑造。这样，纯粹客体性的结构的明晰性以及结构的理性化做法相对而言便退居次要的地位，而与感知主体密切相关的材料的非力学性能及其加工和制作工艺却得到了强调。就这一点来说，路斯继承了森佩尔的有关观点，但是又弱化了森佩尔对于材料和饰面的象征性的强调，而恢复了其知觉属性和空间内涵，并在“饰面的原则”、“饰面的律令”以及他的“容积规划”之间建立了内在的联系。

从材料的视角来看，对于路斯实践的认定的困难事实上正是“显现”的多重内涵的体现。在本书中，就不透明材料来说，所谓“材料的显现”至少有着三个层面的含义：与注重表面相比更注重承重结构的真实表现；与非物质化的抽象性材料（如涂料等）相比更注重触觉化的感官性体验；与单一材料相比更注重材料的多重性。（这种多重性的关键乃是在于材料的区分，而这种区分既可以是为着繁复的象征性的精神表达，也可以是为着纯粹视觉性的感官愉悦。与这两种倾向不同，这里关心的是材料的区分与空间模式和空间效果之间的关系。）

本章前三节将集中考察路斯的文化批判、饰面原则、容积规划，在这种多面向的呈现与评介中，探寻不同侧面之间的内在关联性，从而探讨在材料的结构属性以外其显现的方式及其空间内涵。第四节则是对于其他几位不同时代的建筑师——密斯、路易斯·康和彼得·卒姆托——从材料和空间的角度来进行研究，探讨他们在建筑品质尤其是空间和建造趣味上的不同追求。并在与路斯的比较中，来呈现材料显现的多重方式及其概念和实践上的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