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的方式及材料显现的复杂性

四、路斯的方式及材料显现的复杂性

对于建构与空间这两个相互联系又时而矛盾的要素之间的选择，路斯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森佩尔的建构思想的复杂性。在这种建构思想中，纯粹客体性的结构的明晰性以及结构的理性化做法相对而言退居次要的地位，而与感知主体密切相关的材料的非力学性能及其加工和制作工艺却得到了强调。

如果说在森佩尔那里，这种强调是为他对于建筑（或者更广泛地说艺术）的起源的论述服务的话，那么，在路斯这里，这种强调则是为他的空间来服务的。换句话说，这是一种侧重对于空间本身具有决定性影响的表面（cladding）的建构思想。从这一角度来看，爱德华·塞克勒和弗兰姆普敦那种以结构明晰性及其忠实表达为诉求主旨的建构论述，其自身的局限性便被暴露出来。

在对于结构的隐匿中，他显现了表面的材料，实践了材料的空间属性，并且进一步以这种表面材料的区分来表达了围合意义上的空间。在早期现代建筑对于非材质化的迷恋中，路斯对于材料的感性特质的把握恰恰反映了人文建筑中不可约减的一面，在创造纯粹形式的同时保有了室内感官性的体验。在早期现代建筑对于抽象空间的探索中，他的“容积规划”的实践恰恰凸显了（围合意义上的）空间的具体性，在打开了空间的同时却又保存了内与外的界限。他的思想与实践体现了现代与古典的双重性，而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正是佐证了柯林斯关于现代建筑传统其实是延续了中断于1750年代的古典传统的看法⁽⁵²⁾。也正是在这种双重性中，展现了路斯的“现代主义”与他诸多追随者们的现代主义的差异。所有这些，无不映现了路斯的方式在早期现代建筑的材料与空间实践中的独特性和重要性。

在材料的使用上，路斯也并不总是使用质感丰富的材料来区分空间，1928年的莫勒宅中那些丰富的材质便就只剩下了一些色彩来进行区分（图3－16）。而色彩作为一种非物质化材料又有着怎样的特殊性？另外，即便同样是使用物质化的表面材料，也有建筑在空间特质上与“容积规划”大异其趣，这使得硬要在材料的显现与空间特质之间建立对应关系的可能性令人生疑。路斯把结构与空间相对立，从而把结构与表面相分离，但是结构本身难道就没有空间意义吗？假如结构与表面能够取得一致，共同来塑造空间，那不是材料最完美的显现吗？

图3-16　莫勒宅室内

所有这些使得以上仅仅集中于路斯的考察便显得远远不够。而其他的方式对于路斯来说则不仅仅是一种补充，就材料的显现这一主题而言，它们更是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