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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本土传播研究的学术起点

时间:2022-03-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简言之,华人本土传播研究应该走理论原创与借鉴、融合并举之路。作为一种本土化研究取向,华人本土传播理论研究的一个基本特征便是其反思性。多数欧美传播学研究者在主观上并没有将自己的研究刻意局限在欧美区域,他们也希望得到具有普适性的传播理论体系。也正因为此,从全球范围内的传播理论研究现状来看,传播学的本土化具有世界性特征。
华人本土传播研究的学术起点_亚洲传播理论:国际传播研究中的亚洲主张

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1968)[1]在其枟知识与人类的旨趣枠(Knowledge and Human Interests)一书中将社会科学知识划分为三种类型:实证主义的技术性知识、理解沟通的对话知识和旨在解放的批判性知识;以这三种知识旨趣为基础,哈贝马斯提出了社会科学的三种研究路径,即经验性与分析性的研究路径、历史性与诠释性的研究路径和批判取向的研究路径。这三种研究路径均适于华人本土传播研究。如果我们对哈贝马斯提出的三种社会科学研究路径予以简化,可将华人本土传播研究的路径归纳为两种主要路径:其一,将植根于华人社会文化土壤的传播思想、观念、智慧、经验、知识按照一定的范式使之理论化、体系化(这涵盖了哈贝马斯所言之经验性与分析性的研究路径、历史性与诠释性的研究路径);其二,根据中国的国情,将产生于西方,并得到比其他国家更快发展的西方传播学理论,通过引进、消化、改造、创新,使之与东方历史传统、社会文化、本土实践科学融合,成为适合东方文化环境的传播理论(这在实质上包含了诠释性的研究路径和批判取向的研究路径)。通过两个层面的努力,最终建立一个区域性的华夏传播学流派,建构基于东方社会文化土壤的、具有东方特色的传播学理论体系。简言之,华人本土传播研究应该走理论原创与借鉴、融合并举之路。而这两类传播学研究路径必须建立在对传播理论发展的反思之上,这种对理论发展的反思包括对内和对外两个维度。因此,我们应将理论发展的反思性(reflexivity)作为华人本土传播研究的学术起点和研究基础。

传播学本土化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本土化代表了传播学研究中的一种反思取向。作为一种本土化研究取向,华人本土传播理论研究的一个基本特征便是其反思性。华人传播理论研究的反思性应该包括如下内涵:从历史、文化的视角对传播学的发展进行思考,把传播学的发展与本土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联系起来,在“社会—文化框架”下对已有的传播学理论成果在反思的取向中进行分析。这种反思性主要体现在对西方传播学理论普适性的反思和对本土传播学发展的反思。

(一)外向反思维度:西方传播学理论是否具有普适性?

普适性是包括传播学在内的一切学科理论所追求的“理想”。[2]传播现象是人类文明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社会现象,我们必须承认人类的传播活动、传播现象具有一些普遍适用的、共性的理论与规律。多数欧美传播学研究者在主观上并没有将自己的研究刻意局限在欧美区域,他们也希望得到具有普适性的传播理论体系。但是,由于“西方中心论”的根深蒂固的影响,欧美传播学研究者自觉或不自觉地会将传播学理论的建构基于西方传播现象之上,因而具有较为浓厚的西方色彩。[3]其研究成果对于欧美以外的地区或国家,尤其是对于与欧美的文化具有较大异质性的地区或国家,未必具有普适性,其研究结论的解释力也因此受到一定的限制。如有的学者所言,西方学科范畴是对应人类“认知”的目标而建立起来的,而中国传统的学术分类体系则是服务于人格的成长和人生的终极关怀等实用的需要而建立起来的,前者所遵从的是一种“知”的逻辑,而后者遵从的是一种“行”的逻辑(赵旭东,1999)[4]。在中国的文化传统里面,并不存在西方定义的“理论”(汪琪,沈清松,罗文辉,2002)[5]。正是由于这种东西方文化差异,西方传播学理论在面对华人社会及其传播现象时注定会出现一些“解读障碍”和“话语阻断”。当然,长远视之,传播学本土化和传播学普适性“理想”之间并不存在根本冲突,经由本土传播研究获得对不同文化特质的传播现象的认识,是最终建构具有普适性的传播学理论的重要基础。

知识社会学、科学哲学领域的理论观点在我们探讨传播学“普适性”命题时具有重要的参照价值。在社会学理论的发展中,有关知识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地位,与此相应,知识社会学得以发展、兴盛,且形成了该领域的一些学术流派,如知识社会学的爱丁堡学派、巴黎学派。许多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家强调,知识是社会建构的。知识社会学爱丁堡学派的代表学者巴里·巴恩斯(Barry Barnes)就这样认为:像其他任何知识一样,科学知识也是受社会文化因素影响的;即使是纯粹的对事实的描述,由于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往往要借助信念来处理自己的知觉,因而这种描述也是受一定的理论或文化制约的;描述要诉诸语言,而任何术语只有在一定的语境中才会有意义,这种语境只能是由群体共享的语境。[6]巴恩斯指出:“事实是被集体界定的;任何知识体系由于其制度特征,必然只包含集体认可的陈述。”巴恩斯的看法与美国科学哲学家N.R.汉森的观察渗透理论的观点颇为相似。汉森认为,观察是一个有理性因素渗入其间的感性反映形式,因为不同理性因素对观察的影响,所以不同的个体对同一事件的观察很不一样。[7]换言之,纯客观的观察事实是不存在的,观察中总是渗透着理论,渗透着观察者的理解。观察渗透理论并不意味着观察不能解决任何科学问题,而只是说我们在观察时,必须要选择一个标准条件,只有在这个标准条件下观察到的东西,才是观察对象本质的属性,而在任何非标准条件下所作的观察都是观察对象非本质的属性。

如果对华人本土传播理论所依凭的知识社会学基础进行考察,我们会发现,作为一种社会科学,传播学的理论建构不可能超越环境和文化的影响,而社会文化环境又会随着时间和地域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就建构传播理论的重要基础——传播经验、传播现象、传播思想、传播观念而言,不同社会、不同文化语境、不同时代的人具有不同的传播经验、传播思想、传播观念,其对传播活动、传播现象体认的方式和产生的信念也会不同。我们很难断言,这其中的某一种传播信念、传播思想就是唯一真理或是唯一合理的。

因此,从人类传播观念、传播思想、传播经验的多样性来看,传播学理论的多元化建构和发展是合理的、必然的。也正因为此,从全球范围内的传播理论研究现状来看,传播学的本土化具有世界性特征。例如,维莫尔·迪萨纳亚克、陈国明、三池贤孝等众多具有亚洲文化背景的传播理论研究者,从亚洲视角出发,对本土传播理论进行了可贵的探索。早在1978年,来自哲学、人类学与传播领域的港台地区学者以及美国华裔学者曾共同探讨如何发展中国传播理论。1987年,D.劳伦斯·金凯德(D.Lawrence Kincaid)出版了枟传播理论:东方视角与西方视角枠(Communication Theory:Eastern and Western Perspectives)。1988年,维莫尔·迪萨纳亚克(Wimal Dissanayake)出版了枟传播理论:亚洲视角枠(Communication Theory:The Asian Perspectives),这两部专著是亚洲传播理论研究的开创性著作。在中国大陆,1982年在北京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性的“西方传播学座谈会”(后称“第一次全国传播学研讨会”)确立了中国大陆传播研究对待西方传播学的“16字方针”,即“系统了解、分析研究、批判吸收、自主创造”。自此,传播学的本土化成为中国大陆传播学研究的核心课题,也是从此时开始,一批学者为推进中国本土传播理论的发展已经或正在付出努力。

(二)内向反思维度:华人传播研究中的“前反思性接受”[8]取向

西方传播学理论普适性的困境所映射的是西方以外的本土文化对西方文化霸权的一种抗拒心态。就完整的学科意义而言,传播学是20世纪从西方传入中国的若干“新学”之一。既然传播学是来自西方的“舶来品”,那么它就不可避免地带有异域文化的特质,它在与中国的现实对接时,就必然会有一个适应、融合的过程,这就是本土化的过程。其间有不少主观上的努力意图,但总的说来,这一过程是一个客观的过程,具有其必然性。

但是,我们在自觉的传播学本土化研究方面的力量投入还是不够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时至今日,我们的传播学研究仍然主要在充当西方传播学理论的“注脚”。以我国台湾地区的传播学研究为例,1993年臧国仁与汪琪的传播学检讨报告,1998年钟蔚文与赵雅丽对于传播学术期刊的评价报告,以及罗文辉在1995年和2000年的两项研究,均指出台湾的传播学研究中存在的一个问题:“大多数被视为理论性的研究,其实只是利用本地资料测试既有理论;所得到的结果无论是支持或不支持这些理论,都少有进一步探讨。”[9]陈韬文教授亦认为中国的传播研究“鲜有创新典范之作,在开放改革三十年后,仍然未能与世界学术平等对话”[10]

在华人传播学的现实发展中,以下倾向亟须扭转:在传播学研究中不假思索地照搬、不加具体分析地移植西方传播学的理论和概念;一些研究者对植根于东方历史文化土壤中的传播思想、观念、知识、智慧等重要资源缺乏应有的重视,甚至以反对“闭关自守”为由对本土化研究持否定的态度;沉迷于“创造”新概念、追逐新理论,却对本土传播现象和传播实践缺乏充分的现实关注。就总体情况来说,华人传播研究在世界传播学体系中仍然处于话语权缺失的弱势地位。其中的关键症结在于,华人传播学界对待西方传播学理论和方法存在一种“前反思性接受”的取向。这种“前反思性接受”取向具体体现在,一些华人传播研究者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将西方的传播学理论和研究方法的有效性和真理性视为理所当然,未经反思就接受下来,所从事的工作多为“知识引进”或“知识移植”,进而导致在传播学知识生产中对西方传播学的“路径依赖”。如果要提升华人本土传播研究在国际传播学界的地位,那么就必须摒弃这种“前反思性接受”取向,自觉地对华人传播学研究中的“路径依赖”进行反思,在更深层次对传播学的知识生产与再生产进行跨国界的结构性分析。

概而言之,理论发展的反思性构成了华人本土传播理论研究的学术起点和基础。正是在一种反思的维度中,华人传播研究者开始摆脱对西方传播理论的盲目崇拜,更为自信地从事创新性研究工作。而华人本土传播学理论的发展,正需要建立在这种创新性研究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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