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雅尔塔协议

所谓雅尔塔协议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和战后初期美、苏、英三国领导人在以雅尔塔会议为主的一系列国际会议上就战后国际秩序达成的安排，包括全球性安排和地区性安排。但是，与那种认为雅尔塔协议的核心即雅尔塔体制，就是美苏划分势力范围的观点不同，本书接受并且发展了这样一种立场：雅尔塔协议主要体现了罗斯福的通过集体安全和大国协调主导世界、领导世界的世界主义或全球主义，反映了美国通过维持战时大国合作领导战后世界的意图。^[1]确实，雅尔塔协议达成的地区性安排使苏联在东欧和中国东北获得了某种特殊权益。但是，从总体上看，这些安排乃是美国早就在中国推行的门户开放政策的扩大，罗斯福并未承认有关地区就是苏联独占的势力范围。即以东欧而言，尽管由于苏联的巨大军事胜利使得它在这一地区获得某种优势一事变得不可避免，美国仍然力图在“自由选举”、“民主制度”和“公开报道”的旗帜下进入东欧。而雅尔塔协议中的全球性安排一旦得到认真执行，更会使美国成为世界的理所当然的领袖。

正是基于上述对雅尔塔协议和雅尔塔体制的理解，本书认为，美苏冷战的爆发实际上意味着雅尔塔体制的瓦解。此后，美国只能满足于充当西方世界的领袖。但是，无论是多边的北大西洋同盟体系的建立，还是以双边或三边军事同盟体系为基础的太平洋同盟体系的形成，都不是罗斯福或罗斯福主义者们的本意。同样，以后在美苏之间形成的“游戏规则”之一，即“对对方势力范围的尊重”，也是与罗斯福或罗斯福主义者们的愿望格格不入的。^[2]

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美国才终于又看见了实现罗斯福所钟情的雅尔塔体制的机遇，即在大国合作的基础上建立美国对整个世界的领导地位。在苏联存在的最后两年中，布什领导下的美国就像是一个乐队的指挥，戈尔巴乔夫领导下的苏联则是这个乐队的出色的第一提琴手。在美国的领导下，美苏之间的合作不仅达到甚至部分超过了雅尔塔协议所规定的水平，它们之间出现了惊人的默契、和谐和融洽。这在伊拉克问题上和东欧问题上都表现得非常明显。为此，就连当时苏联的美国和加拿大问题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亨利·特罗菲缅科夫也承认，美国最终实现了“天定命运的伟大梦想并将成为世界大家庭的无可争辩的领导”。^[3]在苏联最终瓦解后的美俄“蜜月”期间，美国利用它是世界上的唯一超级大国的特殊条件，继续维持着这种“领导”地位。换言之，雅尔塔体制得到了复活。

但是，由于世界多极化趋势的深入发展，同时也是由于各国相互依存程度的不断加深，美国的领导或支配地位注定是不会持久的。在20世纪90年代，布什政府和克林顿政府构建美国领导下的“世界新秩序”的努力就遭遇了严重的挑战。进入21世纪后，具有浓厚的霸权主义色彩的“布什主义”更是受到普遍的批评与阻击。雅尔塔体制的复活只是一个短暂的历史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