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法逻辑的转换与空间理论的开启

在本章的前两部分中，笔者已经论述了阿尔都塞对辩证法的重塑即用结构逻辑对抗线性时间逻辑。阿尔都塞在辩证法的视域中重新思考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经济、政治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得出了结构因果性和多元决定的思想。而在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和空间理论家看来，这两者恰恰是其空间化倾向的主要表现形式，也是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对空间理论的主要贡献所在。因为阿尔都塞正是通过结构因果性和多元决定思想重新概念化了社会结构理论。在这种社会结构理论中，通过描述社会存在中各因素对社会的塑造，来展现社会空间的再造。当然，在阿尔都塞的思想中，还没有空间理论的自觉，但其对社会存在的结构化描述及其演进形态，则为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和空间理论所借鉴。在此意义上，阿尔都塞及其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对空间理论的启示，不在于其对空间理论有何直接的细节影响，而在于其为空间理论的开启做了前期的理论清场工作，更在于其方法论上对空间理论在论述社会空间主题上的影响。

所以苏贾在《后现代地理学——重申批判社会理论中的空间》中，将“阿尔都塞对马克思进行了反历史决定论的重新解读”看成是法国理论空间化转向的主要前奏曲。^[58]因为空间理论的旨趣就在于突破时间逻辑的解释框架，从而以一种空间的逻辑来描述社会存在并对社会、空间和权力进行批判。阿尔都塞对社会存在的结构主义解读，解构了传统以历史、主体原则解释社会的模式。在此意义上，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为空间理论思考社会关系的建构提供了认识论的前提。“结构主义的‘解读’对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具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原因在于它为透过事物的表面现象（空间结果），揭示存在于业已构建和正在构建的社会关系中的解释性根源，提供了极其严格而明显的认识论的理性化。”^[59]当代空间理论的兴起便是得益于阿尔都塞的这种理论表述，同时这种影响还在于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方法和意识形态批判的结合，更是空间理论得以展开的重要理论资源。

在详细论述阿尔都塞对空间理论的影响之前，笔者试图先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空间“因素”进行一个简略的图绘，以期说明这一传统如何在阿尔都塞眼中并借助于阿尔都塞而在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和空间理论中被激活起来。这对于我们之后论述阿尔都塞对空间理论的影响大有裨益。当然，这也符合阿尔都塞对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解，即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在面对新问题时，通过自身的理论实践而制造出新的理论或概念来加以把握。而空间理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空间“因素”的倒逼，也在于激活马克思主义对空间理论的自觉，这也暗示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内部有此相应的理论“因素”。作为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重要思想资源，马克思主义对于空间理论对资本主义再生产的剖析，仍然有着重要的启示，有时甚至是直接的指导作用。这也是当代激进地理学重新求助于马克思主义及其批判理论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