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出巡东南

第　一　回　　秦始皇出巡东南　　汉高祖降生沛县

中华历史就好象是一出长长的话剧，中华大地就是一个大大的舞台，历史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台，演绎了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些故事让我们后人可敬、可喜、可悲、可恨。中华历史是一部推动社会进步的发展史，是一部先进与落后的斗争史，也是一部百姓的苦难史，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经验和教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要叙述的是秦末汉初的一段故事，那时的忠直奸诈、善良凶残、智愚相斗、风云变幻，听鄙人慢慢叙来。

话说秦王嬴政自从十三岁即位，成人以后任用贤能的人才，削弱那些权贵，采取远交近攻等措施，先后破灭了韩、赵、魏、楚、燕、齐六国，结束了长达数百年之久的诸侯割据的局面，为全国的统一，社会的进步发展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后来又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把原来千百年来沿袭不变的分封制改为封建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实行郡县制，政出一体，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这时秦王觉得自己德过三皇，功高五帝，就自称为“皇帝”，想二世三世及至千世万世无穷地传下去，又称自己为“始皇帝”。命令丞相李斯在和氏璧上刻就“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作为传国玉玺。秦始皇殄灭了六国之后，为了自己享乐以及防御外族的侵犯，却不顾百姓死活，唯我所为，征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筑长城，建造阿房宫、挖掘骊山大墓，甚至颁布残酷的刑罚、繁多的赋税、沉重的徭役，逼迫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仅以修筑长城一件事情为例子，多少精壮民夫由于劳累过度致死，尸骨都填埋在长城底下。那时有一首民歌唱道：

“生男慎勿举，生女哺同餔，不见长城下，尸体相支柱。”从这首民歌中可以看出当时百姓的冤苦。

后来始皇又平定了南北两方，自思天下从此就可以太平无事，安享九五之尊了，来不及等到阿房宫的建成，就把从六国掳掠来的嫔妃美女分置在各个宫室中。每天除了临朝视政以外，就到宫中拥着她们恣意玩乐，尽情欢娱，醉生梦死。但是秦始皇终究是一个创业的君主，喜动不爱静，没有过多少日子，就觉得索然无味，筋骨疏懒，有点厌倦了，于是召来丞相李斯道：“朕整天在宫里无所事事，觉得有些懒洋洋的。爱卿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朕活动活动？”李斯一听，也怕始皇憋出什么毛病来，说道：“陛下振奋神威，一统天下，万民乐业，为什么不趁着今日青春富有，龙体康健的时候到全国各地去巡视一下？这样既可以显扬陛下的威德，慰抚臣民，又能够游赏天下的美景，舒展舒展筋骨。陛下觉得怎么样？”

始皇一听正合自己的心意，喜道：“爱卿说得有理。”于是立即下诏，诏令天下修筑驰道，准备御驾巡行。

二十七年秋天，西北各郡县的驰道首先建成，秦始皇听得报告后非常高兴，立即下诏率众西巡。出巡那天，始皇头戴翡翠通天冠，身穿钧玄滚龙袍，安坐在六驾五彩金根车上，前后有数十辆四驾五色的副车随从。文武百官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一派帝王气象。出陇西，经过北地，翻越鸡头山，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郡守、县令无不率众列队夹道迎接、送行，三呼“万岁”，如此一直到了回中。但那时正值深秋，又是西北边陲，始皇看到万物凋零，满目萧条，一片荒凉，觉得毫无景色可以欣赏，兴趣渐渐消失。于是下诏按原路回到咸阳。

冬去春来，阳光和煦，万物复苏，这时关东各个郡县相继报告驰道筑成。始皇得报大喜，心想关东是中原大地，万物殷盛，又有大好山川，前去一定能够尽兴。这日正想下诏出关东巡，忽然听得博士卢生禀报道：“陛下，臣经常隐隐见得东南方向有天子气在空中漂浮，今日又出现了，特来禀告陛下，请给予镇黡。”

始皇一听不理解，问道：“什么是天子气？”

卢生道：“天子气就是一种特殊的云彩，它内赤外黄，呈现出五种色彩。有的如城门隐在气雾中；有的像青衣人；有的如龙；有的似马；有的杂色郁郁冲天。相传那种云气升起的地方下面就有帝王存在。如果不给予镇黡，恐怕对陛下的江山社稷不利。”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天子气？”

“臣当年曾经经人指点，善于望云气，所以知道一二。”

“这种气现在是否还存在，指给朕看看。”

“还在。”卢生于是引领着始皇登上一座高台，手指着东南方道，“陛下请看，那五种颜色的云气便是。”

始皇顺着卢生手指的方向一望，果然见得远处天边赤光缕缕，团成五种色彩，犹如龙纹一般，格外鲜艳夺目。惊道：“这种云气那么应在什么地方？”

“看那地方正是角房^[1]之分，恐怕只是在泗水郡一带。”卢生惟恐说错，又道，“因为离这里比较远，臣也把握不定，陛下可以派人去查访，不是真龙天子恐怕镇黡不住。”

始皇听后不语，回到宫中将卢生的话和所见的情景思虑再三，心想如今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子，难道泗水郡一带又出了一个什么异人来与我争夺天下？如果不除灭这个人，朕的大秦帝业岂不危险？想派人前去查访，又怕不能胜任。自语道：“我何不乘这次出巡的机会亲自去查访、镇黡？”主意已定，心里也放宽了些，于是立即下诏出巡东南。

自此始皇先后六次出巡，西到陇西，东到海滨，北到幽燕，南到吴越，可是踏遍山川河流，却再也没有见到什么天子气，更不要说什么异人了，于是抓了几个可疑的人杀之了事。一路上与文武大臣游山川，封泰山，祭五神，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与颂扬他功德的碑文，想为嬴氏万代帝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三十七年春，始皇在宫中又待腻了，见到春意盎然，游兴不觉又动了起来，便命令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等人留守咸阳，自己带了左丞相李斯、第十八个儿子胡亥和中车府令赵高以及文武百官到南方巡行。

这次出巡，仪仗更比以前几次整备雄壮，副车增加到八十一辆，随从人员也超过以往各次，只见旌旗蔽日，车马如云，当中显赫的御驾上端坐着始皇帝，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人群，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咸阳城。来到郊外不远，始皇突然觉得心头一惊，接着“咚咚”跳个不停，继而又惶惶不安，若有所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于是命令停下车驾，掀帘察看，只见前面过来一群服役的民夫，人人穿着褴褛，个个垂头丧气，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相貌与众不同，身高八尺有余，高鼻宽额，美须髯，气宇昂然，神采奕奕，在民夫丛中恰如鹤立鸡群，另有一番风采。看他的模样好象是领队的人，不由得称赞道：“好一位壮士！”又见数名侍卫挥舞着枪戟上前驱赶，口中叫道：“御驾到来，还不赶快滚开，找死也得拣个地方！”说着便向他们横掠过去。民夫纷纷退到路旁回避，让出道来。始皇看了多时，见除了这群民夫以外没有异象，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命令车驾继续前行，从民夫身边驶过。

却说这群民夫当中那个领队的大汉，看到秦始皇出巡的这番显赫景象，禁不住脱口赞叹道：“大丈夫活在世上理应如此威武！”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后襟被人揪住，复听得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惊动皇驾，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回头一看，见是皇驾侍卫，遂即从容笑道：“我看到皇帝威武的景象，因此赞颂。”

侍卫本来就没有听清这位大汉说些什么，听了这话，便顺势推了一把，喝道：“滚开！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得上赞颂皇上吗！”

那大汉听得这话，一股无名业火顿时涌上，两手紧握拳头，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一想自己现在身在皇城外，不可任性而闯祸。只得捺了捺心头怒火，慢慢地松开双拳，笑了笑站到路旁，看着御驾渐渐远去。

原来这位大汉姓刘名邦，字季，泗水郡沛县丰乡人。他待人宽厚，胸襟豁达，素有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豪杰，现在担任泗水亭亭长，奉了沛县县令的命令押送一批民夫到咸阳去服役，哪里知道第一次到咸阳城外便看到秦始皇出巡的这番景象，触景生情，禁不住出口赞叹。

相传刘邦的母亲王氏有一次外出，回来时走累了就坐在河堤上想小憩一会，哪里知道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觉得自己好象与金甲神人相交，回到家里就身怀有孕。刘邦出生那天外面正值滂沱大雨，雷电交架，但屋内却红光满室，异香缭绕。刚一落地，哭声犹如洪钟，震撼人心。他的父亲刘执嘉觉得这个孩子出生有点奇异，所以对他就格外溺爱，从小任他所为。刘邦有兄弟四个人：长兄名欢，字伯；次兄名喜，字仲；刘邦排行第三，所以取字为季；弟弟名交，字游。

刘邦少时就不喜爱生产劳动，整天与乡里的少年卢绾、樊哙、王陵、雍齿等人嬉耍玩乐。长大成人后，伯、仲两位兄长相继娶妻生子，刘邦却还是一事无成，可是结交了不少朋友，如沛县的功曹萧何、狱掾曹参、厩司御夏侯婴等大小官吏，还有以织薄曲为生的周勃等人。萧何、曹参、夏侯婴等人每次有公事来到丰乡，没有不到刘邦家中看望坐谈的，有时候竟然谈到日落西山才回县城。

这天刘邦听得萧何、曹参二人又到丰乡来办事，便赶去看望，道：“功曹、狱掾今天到这里来又有什么公事？”

萧何道：“只因为你们泗水亭中李、张两家斗殴，以致打伤了人口，亭长年老悖时，处理不当，张家先告到县里，县令命我们两人前来勘查处理。”

刘邦道：“这件事的缘由我也知道一二：只因为李、张两家的田地相邻，李家却依仗人多势众，时常毁坏张家的禾苗，因此发生了争执。亭长与李家有点远亲，所以向着李家，乡邻对李家以及亭长都有异议。”

曹参道：“有这样的事？”

“狱掾如果不相信，可以找乡邻，问问就知道了。”

曹参道：“不是我不相信刘兄的话，只是觉得世上竟然有这样徇私枉法的事？”

刘邦道：“当今的官吏除了你们二人以及夏侯兄等几个人以外，能有几个清正，为老百姓办事的？”

萧何点了点头，道：“刘兄说得有理。我们都是出身农家，也是虽然看见弊政，却无能为力。曹兄，我们就按刘兄的话去走访走访。”说罢二人便辞别刘邦而去。

等到萧何、曹参办完事情后已经过了中午，两人又来到刘邦家，道：“这件事果然像刘兄所说的那样。我们回去报告县令，叫他重新判定这个案件。”

刘邦道：“如果能这样，百姓听了必定高兴。现在已经是午后了，我看二兄一定还没有用餐，来，我们到外面去吃点。”说罢便带了萧、曹二人，又邀同樊哙带了一腿狗肉来到王媪酒店。没有进门樊哙就高声嚷道：“王婶，今天萧何，曹参两位县差到来，有什么好酒好菜你尽管拿出来吧！”

王媪听得有人叫喊，连忙迎了出来，一看是刘邦与樊哙带了萧、曹两位公差，急忙招呼道：“刘季兄弟，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多日不见，就连我们的生意也清淡了。快请两位公差进来坐。”说着赶忙端茶抹桌。

刘邦道：“这几日我到大梁等地方转了一圈，看望了一些朋友。”说罢便和萧、曹进入坐下。

“不知道你们四位兄弟要吃点什么？”王媪道。

樊哙一听就不耐烦了，吼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有好酒好菜尽管拿出来。还有，把这点狗肉也给炒一下，可以给我们下酒。季哥如果没有钱，就记在我樊哙的账上。不要罗嗦，快去烧吧！”

刘邦听得樊哙所说，便道：“樊哙兄弟说到哪里去了。我家现在虽然不象以前那么景气，这点酒菜的银两还是有的，怎么要你破费？只是不能怠慢了萧、曹两位兄长。”

萧何道：“我们每次到这里来，总少不了要打扰你们，让刘兄破费，不要大作，就随便吃点吧。”

“萧兄这就见外了，我们虽然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也可以算是至交好友了吧，怎么能说出这种见外的话来！”

曹参道：“刘兄说得对，我们既然是至交朋友，就客随主便。俗话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能计较这区区的身外钱财！”

“曹参兄说得痛快，季哥决不是那种小气鬼。只是现在这世道太不像话了，我们百姓的生活越来越不如以前。”樊哙说到这里，一股怒火不由得从胸中涌起，骂道，“秦始皇这个老贼种，赋税徭役多得像狗毛，昨天来抓民夫，今天又要什么赋税，把我们老百姓的财物搜刮得干干净净还不甘心，还要给他建造什么皇宫，挖坟墓。就是我杀一只狗，也要交什么屠宰税，这样叫我们怎么生活！”

萧何见樊哙说得太出格，急忙劝阻道：“樊哙兄弟不可高声，你可知道秦法规定，谈论国事有杀头的罪吗？如果被旁人听见，我们都得坐牢、杀头！”

“怕他个鸟！反正我的灶头打在脚肚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不连累什么人，有朝一日，我还要宰了秦始皇这条老狗，替我父母……”

萧何见劝阻不住，又听得樊哙越说越凶，只好看了看刘邦。刘邦会意，便对樊哙道：“不可以乱说，萧、曹二兄与我们是至交兄弟，虽然是县差，却不会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让旁人听见，岂不是要连累二兄及大家吗？”樊哙见刘邦说得有理，做个鬼脸，笑了笑也就不说了。

曹参道：“樊哙兄弟的话虽然不能这样说，但那也是事实。我们作为县差，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上命差遣由不得自己。”

这时王媪已经把酒菜搬上，道：“让你们久等了。”樊哙拿起酒壶给每个人斟上，道：“来，不要谈论这些鸟事，我们还是痛痛快快地喝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邦道：“对。萧、曹二兄今天已经办完公事，可以放心喝了，现在我们就来个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三人举杯刚放到唇边，突然听得一个人说道：“好啊！你们竟敢在这里偷偷议论朝廷政事，我这就去告发。”都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卢绾，萧何连忙招呼道：“卢兄，吓了我们一跳，快来入座。”说罢随即起身让座。

樊哙道：“卢兄坐我这里吧，我去拿酒杯。”

卢绾于是上前。萧何道：“卢兄怎么也知道我们在这里？你可让我们吃了一惊。”

卢绾道：“听得两位兄长来这里办事，我就知道刘兄和你们必定又到王、武两家酒店用餐，于是便寻来凑个热闹。”

樊哙拿来杯、筷，见他们还站着，便道：“我的肚皮已经饿扁了，不要多说，快坐下吃吧。”说毕抓起一块骨头就啃。众人复坐下，举杯而饮。

原来樊哙是昔日秦国将军樊於期的儿子。秦王政十年，樊於期任秦国将军。第二年与王翦、杨端和率兵攻打赵国，夺取邺等城，继而攻占平阳，大胜，杀赵国将军扈辄。秦王政十四年，他率军攻打赵国，被赵国大将李牧击败后怕秦王治罪，不敢回秦国，后来逃往燕国，燕王拜他为大将军。秦王大怒，将其父母宗族全部杀害，只有小樊哙被一个老仆人救出，幸免于难。老仆人背着樊哙东躲西藏，辗转来到沛县丰乡隐居了下来，视樊哙如同亲儿子，艰难度日。十数年后，老仆人不幸病死，好在樊哙已经长大成人，就用父亲的礼节埋葬了他，操起了卖狗肉的行当。而樊於期在秦王政二十年，秦国灭赵国后兵至燕国南。燕国太子丹惧怕，于是叫来荆轲商量，荆轲说：“我明白太子的意思，愿去谒见秦王，但没有任何信物，去了秦王也不会接见我。今秦王用黄金万两，封邑万家的重赏捉拿樊将军，如果拿樊将军的人头和燕督亢的地图去献给秦王，秦王必然高兴的接见我，那时我可趁机刺杀秦王，以报太子大恩。”太子丹沉默无语。荆轲知道太子不忍心杀害樊於期，也不愿让自己去冒险，因为无论刺杀秦王成功与否，都不可能再回来。便私自见樊於期，樊於期听后赤膊取长剑在手说：“我朝思暮想要报这切齿之恨，今日幸得指教！”遂自刎，将自己的人头献出。

再说刘邦等五人边说边饮，一直饮到红日西斜才尽兴而散。刘邦、卢绾、樊哙送萧何、曹参到村口，挥手告别。

这一年清明，野外百花初绽，刘邦见天色晴好，阳光和煦，于是邀同卢绾、樊哙、王陵、雍齿一起到野外游赏。午后，正当五个人来到泗水亭东，忽然听得一阵哭叫声，循着声音一望，只见两个强奴扭着一个姑娘，后面跟随一个公子模样的人，那姑娘挣扎着无法脱身，不时地向后面哭喊：“妈妈，快来救我！”声音嘶哑。刘邦见到这个情景，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便对卢绾等人道：“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说罢不等他们回答，便飞也似地向那边跑去。

卢绾、樊哙见状，道：“我们也过去看看。”说罢也赶了过去。正是：仗义勇为真君子，扶弱救危诚仁人。

欲知那姑娘为什么被强奴所扭，且看下回分解。

【注释】

[1]角房：星宿名，二十八宿中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