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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墓群南飞雁遇难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庞鸿乘南飞雁不注意,捡起地上的刀子,转身就刺。庞鸿接连进攻,都被南飞雁一一化解。庞鸿听了南飞雁的话,斗志立减,“最毒莫过妇人心。我咋就没想到唦。”可以说,有了庆余堂,华胜洋行才能稳赚不赔。他只知道老板授权给他,让他主持洋行大黄的采购招标,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便泄露。维克多在单杠上上下翻飞,不时地引起围观人们的惊呼。

第十五章
道台衙门施乃千遇良策 泉湖岸边施念慈逢保尔

1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闪电,劈开了沉沉的夜空,把静睡的金佛寺堡照得贼亮。

随即,一个闷雷,自祁连山脚下响起,慢慢地滚了过来,在金佛寺的上空,炸裂了。

那一声响,大地为之颤动,屋宇为之摇晃。

睡梦中的娃娃,被惊得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鸡叫狗咬,伴随着越落越大的雨声,嘈杂在一起。

守卫堡寨的值更堡丁,被雷声吓破了胆子,早已躲进城门洞的小房子里,蜷缩在炕上,蒙着被子,睡了。

借着闪电的刹那间光亮,堡寨西北角,两个黑影出现了。

黑影子分别掏出飞爪,朝上一甩,如一条抖动的蛇,啪的一声,抓住了寨墙的垛口。黑影紧了紧手中的飞爪,双脚一蹬,腾身而上,捷若猿猴,眨眼间,已经翻上了城墙。

黑影仿佛对堡寨的道路十分熟悉,下了寨墙,走街串巷,很快,就来到了艾沃沃家。

今天晚上,她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李宝贵伺候得舒服死了。在炕上翻云覆雨,从点灯时分到二更天气,从闷热干燥到大雨如注,李宝贵就不愿意离开艾沃沃那丰满的身子。

艾沃沃还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一边痛饮,一边玩耍,李宝贵纵然是身强力壮,三十年没有沾过女人,虽然犹如一棵祁连的雪松,却也经受不起这些日子艾沃沃柔刀软斧的砍伐。

三更时分,李宝贵精疲力竭,昏昏睡去,就是拿鞭子抽他,只怕也难以醒来。

艾沃沃赶紧跳下了炕,穿起衣服,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把金银珠宝等细软,收藏在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檀木箱子里。又把自己的华丽的衣服,全装在另一只箱子里。便开了房门,拍了拍手,从雨中蹿进一个人来。

那个人进屋,把头上的斗笠一揭,露出了真容,原来却是庞鸿。

两个人先搂着亲了一阵子,然后上炕,坐下喝酒。

艾沃沃为庞鸿斟了一杯酒,双手端上:“三当家的,贱妾敬你一杯。”

庞鸿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姐姐。”

艾沃沃又斟了一杯:“这一杯祝福咱们计策成功。”

艾沃沃抿嘴一乐,再倒一杯:“这第三杯,是咱们的同心酒,来,干了!”

两个人双双举杯,饮了。

艾沃沃媚眼含春,灯光下看去,更加妖娆。庞鸿忍不住坐了过来,伸头交颈,两只瘦爪,上下胡摸。

艾沃沃目光迷离,口中呻吟,也主动地迎合,两个人就在炕头,演了一出“闹地府。”情急中,庞鸿一脚把炕桌蹬翻,稀里哗啦地一阵乱响,杯盘酒菜撒了一地。响声中,李宝贵醉眼蒙眬,看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事毕,庞鸿兀自仰躺在那里喘息,艾沃沃却已穿戴整齐,催促庞鸿快起来。

“急个嘛,这么大的雨,路也不好走,等雨停了再说。”庞鸿不急不慢地说。

庞鸿笑了一声:“你以为他还会醒来吗?”

笑声里,却隐藏了杀机。

艾沃沃惊愕地问:“咋,你要杀了他?”

艾沃沃抖了一下,不敢言声了。

“你别怕。”庞鸿伸手抚了艾沃沃的脸蛋和嘴唇,“不杀他,终究是个祸害。老子为了你,在祁连山中不辞而别,把兄弟的情分都扔了。还是为了你,老子把刚到手的凉州游击的官也不要了,图的个啥?啊,你知道吗?”

艾沃沃浑身颤抖,拼命点头。

“你说话,为了啥?”

“我不知道。”

庞鸿用手指在她的嘴唇上使劲按揉了几下:“你真是个傻逼!老子都是为了你唦!告诉你,老子平生只喜欢女人,女人的肉,女人肥嘟嘟的肉,越肥,老子越喜欢!你知道为啥吗?”

“我不知道。”艾沃沃说。

艾沃沃被拍疼了,连声叫唤。

说着,他一脚把李宝贵蹬下了炕。随即,他跳下来,精着沟子,把刀子掏出来,对准了李宝贵的心窝就要扎下去。

艾沃沃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窗外,大雨瓢泼般地哗哗泻下来,天地之间,一片雨声。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自窗外闪进,庞鸿哎哟一声,刀子应声落地。他也抓着手腕弯下腰来。艾沃沃惊慌失措,想喊却叫不出来。

窗户砰地一声,被推开了,随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跃进。

庞鸿到底是老江湖,窗户一动,他已翻身爬起,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来人尚未落地,庞鸿一个侧身揣腿,接着又是二龙戏珠,上下齐发,两招并举,向来人进攻。

来人一声冷笑,让庞鸿止步收势,惊诧地站在那里。

“怎么是你?”

来人摘下面纱斗笠,原来是南飞雁。后面跟着的,是者五儿。

南飞雁:“三当家的,你不想看见我吧?”

庞鸿笑道:“四妹妹,哥哥我的心思,你根本猜不着。”

“我才懒得猜呢。你爱想啥,就想啥。”南飞雁漫不经心地,坐下了。

庞鸿拔下南飞雁的飞梭,掷还给她,又撕下一块布,把伤口裹了:“我来找李宝贵,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南飞雁瞟了他一眼:“真好。”

庞鸿说:“你不相信?”

“我信。”南飞雁笑了。

“你笑啥嘛?”

“我笑你可笑!”

“此话咋讲?”

南飞雁语气严厉起来:“你难道真不明白吗?”

庞鸿喊道:“我不知道。你少来这套!我问你,你是不是宋河派来的?”

“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了你干的事情!”

“我干啥事啦?”

“你临阵脱逃,背信弃义,认贼作父!你出卖良心,视兄弟为仇,视娼妓为亲!”南飞雁字字迸血,句句带泪。

庞鸿大叫:“你血口喷人!”

南飞雁斥道:“人赃俱在,你还敢抵赖吗?”

庞鸿乘南飞雁不注意,捡起地上的刀子,转身就刺。粉狐狸闪身躲过,并不还手。庞鸿接连进攻,都被南飞雁一一化解。

者五儿在一旁持剑观阵。

艾沃沃吓得瘫软如泥,栽倒在李宝贵身边。

南飞雁一边还手,一边冷冷地道:“三哥,你的大限到了。我已经给梭头喂了药,你没察觉到吗?”

“你这个贱货!我说今日咋会,如此虚弱。你……”庞鸿听了南飞雁的话,斗志立减,“最毒莫过妇人心。我咋就没想到唦。”

渐渐地,庞鸿脚步散乱,眼冒金花,汗出如雨,精疲神竭,慢慢地倒了下去。

2

华胜洋行门前的垂柳,是东门外的一处风景。

这块地方,原先是左宗棠驻跸肃州时的一处军营。据说这里原来只有几棵小树,左宗棠号令全城军民大力栽树,栽活一棵,奖银;毁坏一株,鞭挞。

当时,老百姓并没有把此令放在心上。结果,一个农民下地干活时,把自家的毛驴拴在了小树上,驴也就把树皮啃了。

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树没有了皮,也就活不成了。左大帅闻风而至,当场把驴抓了个人赃俱获。农民心想,驴么,又不是人,你左大帅尽管威风,能把这畜生咋样唦。

因此,围观的人就多了,大家要看左大帅如何处置这不通人性的驴子。

左宗棠没有多话,只是令人把毛驴拴在桩上,然后搬来桌子,取来笔砚纸墨,当即口不择句,挥笔而就,一篇审驴的告示便完成了。命人把告示抄写了,遍贴城乡各地要道路口,广为传发。那驴子也被军法行刑队,抽了50鞭子,倒在地上不起。

从此,无人再敢毁树,肃州大地,遍植杨柳。

那篇告示也被有心人捡拾,细心收藏起来。据当时眼见的人说,这篇告示,千古未有,文采斐然,机警诙谐,十分醒人。

这块地方,也被栽种了数百株柳树。日月轮回,光阴如梭,当年的细柳如今长成了参天大树。诚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也。

伊万来肃州,施乃千助其设立洋行,为当时官吏所不喜。在城内找不着地方开张,只好在东关门外买下了这处柳林,草盖了几间门面房屋,做为经营之本。

没想到,洋人在大清的地位,随着坚船利炮的挥舞,越来越为朝廷及各地官吏所重视,不管是否心里痛快,总之不敢违忤其意。伊万的买卖,随着大黄出口量的增加,财富也如祁连山的雪水,滚滚而来。

洋行的房屋几经翻建,已成一片青堂瓦舍。洋房尖顶,是肃州东关外标志性建筑。于是,引来其他洋行也驻扎其间,洋行街由此形成。

门前的道路,也进行了翻修,铺设了细沙石粒,挖通了下水管道。柳树林里,摆了些铁架木椅,供人们歇息。

还有些秋千单杠,洋商们闲了,在上面玩耍,也成为肃州一景。引来许多的娃娃们观看,久而久之,也试着耍起来。因此,肃州的娃娃,比起内地许多城镇乡村的孩子们来,更早地接触了西方体育的一些器械和运动观念。

天气越来越热,柳树林也就成了人们消暑纳凉的去处。

每到黄昏时分,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碌,吃了晚饭,便到柳树林休闲娱乐。华胜洋行的职员以前都会在林子里玩耍,近来却很少见到他们。即使出来,也是蔫头耷脑,没有精神。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这都是新来的老板闹的。

3

大黄招标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新老板的真容,除了洋行极个别的高层职员,也很少有人见过。施乃千的烦恼,也就由此而起。

按常规来说,他是华胜洋行的华账房,也就是说,华胜洋行所有的进出口货物,都是由庆余堂来承担总销售和总供给的角色,多少年来,不管华胜洋行进口的货物有多难卖,庆余堂都是冒着风险把货款先行预付,而后才进行销售的。同样,不管出口的土特产品价格如何波动,庆余堂也要按既定的价格卖给华胜洋行。

可以说,有了庆余堂,华胜洋行才能稳赚不赔。有了施乃千,华胜洋行才能稳步发展。这一点,从伊万多年来对施乃千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可是,伊万刚刚离开,华胜洋行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简直让施乃千无法容忍,他为此不去洋行了,也没有答应新老板带来的经理维克多要来拜访的请求。他让施文义连续几日找新来的老板,想与他约谈一下,向他阐明利害关系,争取庆余堂与洋行的合作继续下去。施文义回来禀报,新老板根本就不到洋行来,新任命的经理维克多说,他也不知道老板住在哪里,何时回来。他只知道老板授权给他,让他主持洋行大黄的采购招标,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便泄露。

维克多对于施文义的怀疑,信誓旦旦地保证,新老板绝对是伊万的接班人,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他对施家与洋行的关系十分了解,对比也深表遗憾。

施乃千在家又等了两天,实在坐不住了,他亲自坐骡车来到了洋行,打算与维克多谈谈,让他设法找到新老板。因为这段时间收购的大黄,已经堆满了仓库,若再不走货,大量的收购资金长期被占用,其中有一半是从钱庄借贷的,光利息也会把庆余堂拖垮。

时当近午,阳光灿烂,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维克多正在洋行前的柳树林里,进行单杠玩耍。他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光着膀子,双手手腕上各戴了一块黑色的护腕,胸前长满了黑黑的毛,胳膊上也有许多的毛,怪不得一些娃娃在旁边喊“猴子,猴子。”

维克多在单杠上上下翻飞,不时地引起围观人们的惊呼。他听不太明白娃娃们的话,以为是在夸他,便耍的更来劲,两只手吊在杠上,来回绕圈,随着众人的喝彩,他兴奋地过了度,结果摔了下来,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4

恰在此时,施乃千乘坐着骡车赶到,下了车,见树林围了一圈人,便让施保过去看了一下。施保挤进人群,看见维克多趴在地上,赶紧出来,对施乃千说了。

施乃千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过去,这时洋行的外柜与伙计也跑出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施乃千蹲下身子,问维克多:“你不要动,我来看看。”

外柜懂俄语,替他翻译了,维克多点点头,说谢谢。

施乃千轻轻地从他的脚摸起,一直朝上摸,摸到大腿处,维克多大叫起来。施乃千接着朝上摸,维克多没有喊叫。施乃千心中有数了,这是摔成了错臼。他说:“小伙子,我给你把错骨接上,你要忍住唦。”翻译说了,维克多又点了点头,有点半信半疑,他满头大汗,眼睛里有一丝惊慌。

施乃千让几个年轻人把维克多的双手和双脚都按住了,然后摸准了关节错位处,双手暗施劲力,猛地一扳,只听得“喀吧”一下,维克多一声大叫,眼泪都流了下来。

施乃千站起身来,拍了拍两手:“好了,起来走走看。”

维克多惊疑抬头看他,翻译把话说了,他才试着抬了抬身子,感觉不疼,于是爬了起来,或动了一下胳膊,一切都好好的。他又踢了踢腿,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维克多高兴地说了一串俄国话,施乃千听不明白。翻译告诉他,维克多说,你是上帝派来的神医。

施乃千说:“你对他说,我不是神医,我要找洋行新来的老板。我是施乃千。”

翻译又把话翻了过去,不料维克多听了,突然脸色大变,扑上来就抱住了施乃千,并用自己的脸去贴施乃千的脸,贴了左边,又贴右边。把施乃千闹的老眼昏花,措手不及。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在圣彼得堡曾经接受过女皇叶卡捷琳娜这样的礼节。等维克多的亲热礼节进行完毕,施乃千用俄语说了一句:“年轻人,这次你能告诉我,新老板到底在哪里吗?”

维克多惊奇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了一句:“可以,你随我来吧。”

5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季朝栋在一队轻骑兵的护卫下,全家离开了嘉峪关,踏上去西宁上任的道路。

新任的嘉峪关守备姓王,叫王嘉兴,是刚从新疆哈密内调回来的,此人是山东潍县人士,行伍出身,遇事喜欢简单化处置,稍微复杂一点,他便头痛。今日正式接替守备之职,他便在关门外,与季朝栋置酒饯行。待季朝栋的车队远去,就吩咐亲兵撤了桌案,回身进城。

进城后,他没有回签押房处理公事,而是让人带着他去了地牢。

从到嘉峪关那日起,季朝栋在交接军务时,就反复强调,地牢里关押的几十个囚犯里,有个叫陈乐勤的,还有个叫朱信的,还有个叫……都是要犯。王嘉兴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起,再往后季朝栋说的啥话,他一概记不起来了。

到了地牢,他让看守打开牢门,一股发霉腐烂的臭气扑鼻而来。王嘉兴被熏得倒退了几步,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慢慢适应了。

“咋日弄的这是,啥味哩!”王嘉兴大声抱怨着,再次踏进地牢里。

里面黑咕隆咚的,虽然点燃的是捻子很粗的油灯,还是昏黑一片。

地牢大概有五间房子那么大,里面关押了四五十个触犯军纪的士兵,有的人已经被关押了一年多。平日里,除了来送牢饭的看守之外,没有啥人来管他们。仿佛他们犯了军纪,最大的惩罚就是被关在这里,至于所犯罪是否严重,何时能够出去,季朝栋似乎早就忘了。原来主管地牢的是副将何仁,可是自从何仁死后,这里就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王嘉兴在亲兵打着的灯笼照耀下,看见那几间牢房里拥挤不堪的、肮脏发臭的囚犯,头开始犯晕、发胀,他指着囚犯们说:“你们都是犯的啥罪?”

囚犯们看见一个长官到了地牢,都挤在门口看热闹,见这个长官是个生人,正摸不清深浅呢。忽听他发问,便争相回答,一时间,七嘴八舌,嘈杂混乱。王嘉兴不由得堵住了耳朵。

亲兵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众人马上安静下来。

“一个一个地说!”亲兵喝令。

王嘉兴松开双手,赞许地看了亲兵一眼。

一个年老的囚犯说:“回军门的话,我……我就是在灶房旁边撒了泡尿,就……就被关进来了唦。”

王嘉兴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撒个尿也关进牢里?真是瞎胡闹。快滚出去吧。”

老囚犯以为自己听错了,站在那里不动。

王嘉兴大声说:“快滚,这里不要你了。”他又转身对亲兵说:“你领着他,去营务处那里,发一块大洋,叫他回家吧。啊,这么老了还当啥兵?”

亲兵领命上去了。

“打开门,让他出去。”王嘉兴对看守下令。

看守迟疑了一下,王嘉兴便大声地训斥:“磨蹭个熊啊,你就不能快点?再慢了我把你关里头尝尝滋味?”

看守吓得浑身一抖,飞快地拿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把,终于把门打开了。

“快点走唦。”看守催促着老囚犯。

老囚犯如梦方醒,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经过王嘉兴身边,还有点不大相信。快到了阶梯前,老囚犯突然又折回身,跪倒在地,给王嘉兴磕了几个头。

王嘉兴捂着鼻子:“你这是弄啥哩,不是折我的寿嘛。哎呀,快走吧。走吧。”

老囚犯流着泪上去了。

王嘉兴又指着一个囚犯问:“你叫个啥名字,咋回事?”

囚犯回道:“我叫马得彪,那个……那个……”

“咋了嘛,快说。”

王嘉兴没听明白:“啥子?日羊弄啥哩?”

看守又说了一遍,王嘉兴听明白了:“可怜的娃娃哩,年轻力壮,火钻钻嘛,咋办?硬憋着不好受哩。发你两块大洋,赶紧回家娶个媳妇。再别干这傻事了。”

马得彪痛哭流涕地走了。

王嘉兴看着他说:“小伙子,你看你都瘦成猴哩,还得啥彪(膘)。回家多吃点。”

很快,几间牢房里,大半的囚犯被放了出去,只剩下陈乐勤与朱信几个人了。

陈乐勤开始还闹不清楚是咋回事,看着一个一个的人都走了。他突然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在王嘉兴问他的时候,便撒了个谎:“回军门,我叫王家小,是……是在灶房多吃了个馍馍,被关进来的。”

看守听他如此说,本想揭穿他。可一看今日这新来的将军的架势,不把人放光他会不高兴的,就闭紧了嘴,没吱声。

王嘉兴的脑袋已经发晕,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一挥手:“多吃个馍馍算个屌,快走吧!”

陈乐勤赶紧爬起来,蹿了出去。

王嘉兴指着朱信他们几个问:“你们没杀人吧?只要没杀人,都滚蛋吧。赶紧回家,别在这里受罪啦。”

“将军,我们没杀人,没杀人。”朱信与几个伙计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跑了。

说着,他大步走出了地牢,看守朝其他的亲兵伸了伸舌头,也赶紧随了出来。

王嘉兴走出地牢,伸了伸懒腰,大口地喘气:“照太阳晒暖,真他娘的好。带兵的就得爱兵,不爱兵还算个屌将军。走,上城楼看看去。”

6

施乃千从维克多那里,了解到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

维克多告诉他,这次洋行改了章程,没有继续与庆余堂合作,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余庆堂。据说,新老板上任之后,在肃州城明察暗访,最后在余庆堂呆了一天,回来便决定要招标,而且很可能把这笔买卖交给余庆堂来做。

施乃千不解地问:“余庆堂开张至今,并未做啥大买卖,其大掌柜的也没有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历可疑。老板咋能选这样的药铺合作呢?”

维克多答道:“本来,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可是,你帮了我,我也应该帮你。”

施乃千起身告辞:“多谢,有情后补。”

回到了庆余堂,施乃千把施文义叫来:“你哥回来了吗?”

施文义回答:“还没有唦,咋回事呢?”

“我让你打听余庆堂的掌柜的消息,你打听了没有?”施乃千喝了一口茶,问道。

“打听了,没打听出来。”

“那你去钟楼寺了么?”

“还没有呢。爹,药铺的事这么忙,我哪有功夫管那些闲事唦。再说,我妹妹早不在人世了,你就死了这心吧。”施文义不耐烦地说。

施乃千发火了:“她没死!她一定还活着。你去给我找!”

“我到哪儿找去嘛?”

“去钟楼寺。每天派个人,在那里守着。”施乃千胡子发颤,声音凄凉。

施文义无奈地应承:“好吧,我去。”

施乃千又说:“听维克多说,这笔大黄生意,洋行要交给余庆堂来做呢。”

施文义一听,就火了:“这个老板想做啥呢?啊,余庆堂一挂牌,我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可人家不露面,咱也找不着发力的地方唦。”

施乃千沉思了一会:“听说,新道台昨日到任,不行我就去找找他,让他给咱们做主。”

“那海关的税务官你也找了,有啥用?都怕洋人。”施文义抱怨。

“那姓林的自己就是洋人,他不帮咱们说话,也是常理。”施乃千说着,朝外喊道,“施保,套车!”

施文义在后面说:“爹,你慌啥嘛。以前新道台上任,哪个不是先来拜访你老人家。你今儿去看人家,太掉价了唦。”

施乃千坐上骡车:“你没觉着,这风向有点变吗?做买卖,要权时应变,守着老规矩,只能是坐吃山空,错失良机。走!”

施文义看着骡车走远,自言自语地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7

施乃千到了道台衙门,把车停下,让施保取了自己的名帖,先递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的衙役出来说,有请施老掌柜到书房说话。

施乃千由衙役引领,自右边的小门进去,过了前院的大堂,经角门进了后院,来到了书房门口。

衙役扠手而立,高声禀报:“庆余堂施掌柜到。”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衙役应声,揭开门帘,施乃千迈步而入。

施乃千躬身打袖,单腿跪地:“小民给大人请安。”

道台回转身来,慢声说道:“施老掌柜,别来无恙?”

施乃千抬头一望,感觉面熟得很,一时忘却,回道:“大人识得小民?”

道台笑了,伸手把施乃千扶起:“岂止识得,倘若没有那场意外,您还是我的泰山老外父唦。”

听得此言,施乃千猛可里想起一人,眼前站着的,竟是季良策。顿时如雷击顶,天旋地转,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道台见状,慌了神,急喊:“来人哪!”

几个壮班衙役应声进屋,手执水火棍:“大人,有何吩咐?”

季良策急忙令下:“快把老掌柜抬到软榻上,再去取些冷水。”

衙役七手八脚地把施乃千抬到了软榻上,有人又出去取了一大盆凉水端进来。

季良策用手掐住了施乃千的人中,又含了一口凉水,朝他面部喷去。

施乃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季良策又拿干面巾为他擦去脸上的水珠,轻声道:“老姨爹,您可把我吓坏了!这下好了。”

施乃千左右张望,见自己躺在道台大人的软榻上,几个衙役捧着水盆面巾站着伺候,急忙翻身要起来,被季良策按住了:“老姨爹,您先卧着歇息,我们就这样谝着。”

他回头对衙役吩咐:“你们暂且退下。”

衙役遵命,退了出去。

季良策亲自倒了一杯白水,端到了他的嘴边:“老姨爹,实在抱歉,我把您给惊着了吧?您喝口水,压压惊。”

施乃千抬起头来,喝了一口,复又躺下:“你,大人,老朽实在惭愧。”

“我本该先告知您的,可我想看看您老见了我,是个啥反应。没想到真惊了您。这是我浅薄所致,还望老姨爹海涵。”季良策说话,仍旧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大人,咋会是你做了道台?”施乃千还是恍如梦中。

季良策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谝吧。老姨爹,念慈,她还好吗?”

施乃千闻言,心中一阵伤感,不由得流下两行老泪。

季良策赶紧拿面巾为他拭泪:“对不住,让您伤感了。”

施乃千止住流泪:“你,真的还记挂于她?”

季良策仰头沉思了一会:“当年,得知她上山去,我是愤而离开肃州去京城赶考的。可是,后来,尤其是近一年多来,我愈来愈牵挂着她。我无法控制自己。这次吏部选调,我本来有机会选一个江南富庶之府,可我还是回到了肃州。”

施乃千感叹地说:“你走之后,你父亲带兵围困卧虎寨长达三年,后来破寨,有人说是座空寨,也有人说斩首无数。内中详情,不得而知。你回来,没问你的父亲吗?”

“这次选调,是因全国许多府道,缺员甚多,吏部选得较急。我昨日到肃州,派人前往嘉峪关送家书,没想到父亲已奉调西宁,前几日就已离开嘉峪关了。”季良策说起来,颇有些惆怅。

施乃千劝他:“你父亲因为剿匪,升迁了。你也做了道台,你们季家官运亨通,也算是时来运转。你好好地寻一门亲事,念慈她福薄命蹇,就不要再去为她自寻烦恼了。”

季良策沉默不语了。

施乃千见状,翻身起来,下了软榻。

季良策扶他坐到了椅子上,问:“老姨爹,你来找我,有何事情?”

施乃千想了想说:“也没啥。我是听说新道台上任,寻思前来问个安。”

“您有啥事,只管吩咐就是。虽然我与念慈今生无缘,可名义上,我们毕竟做了一场夫妻。如有吩咐,我当鼎力而为。”

施乃千长叹一声:“你能有如此心胸,也算肃州百姓之福。告辞了。”

季良策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前,扶着他上了骡车,一直看到骡车远去,才返身回衙。

8

施念慈在宋河走后,就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小元子忽然跑来,说有件急事,让她即刻跟她出去。

“有啥急事?还不能在这里说?”施念慈不解地问。

小元子急慌地说:“哎呀,你快点走唦。”

施念慈把娃娃交给了佣人,嘱咐她别忘了给女儿喝水,就穿着随身的衣服,拿一块纱巾包了头,跟小元子出了门。

两个人出了钟楼寺,来到了西大街上,一辆骡车在街边等候。

上了车,车夫挥动鞭子,把车赶得如飞一般,从西大街穿过东大街,没半个时辰,已到了余庆堂。一路上,施念慈见街道两边,又添了不少新店铺,客商人来熙攘,十分热闹。想起自己坐月子,许久已未出来,有恍若隔世之感。

“我是不是胖了许多?”施念慈坐在车里,问小元子。

小元子回头看了看她:“生娃娃哪有不胖的?”

施念慈自言自语:“我咋觉着最近穿以前的衣裳,全都小了。”

小元子抿嘴偷笑。

“你笑啥?”

“姐,女人一生娃娃,是不是就变傻?”

“你笑我傻?”

“没有。”

“哼,等将来你生娃娃时,看我咋笑话你。”

“没有,我真没有。”小元子说。

施念慈叹了口气:“人胖了就是有点傻。可为了娃娃,又不能不吃唦。”

说着,车子进了大门,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下了车,见院子里的人很多,都在搬运着一捆一捆的大黄。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见了她,都纷纷打招呼。

施念慈问:“咋一下子收这么多大黄,有买主吗?钱是哪来的?”

小元子边走边说:“叫你来,你还不来。进屋去,我再给你这个大掌柜的禀报。”

两个人进了屋,小元子喊了一声,进来一个小伙子。

“二掌柜的,有啥事?”

“大掌柜的来了,泡壶茶来。”小元子很自然地吩咐道。

小伙子答应一声,出去了。

施念慈看着:“嗯,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小元子撅起了嘴“是你让别人当掌柜的,你又笑话别人。”

“我没笑话你唦,我是真夸你呢。”施念慈认真地说。

“真的?那我就不生气了。”小元子扮了个鬼脸。

“说吧,有啥事禀报?”

“咱们余庆堂中标啦。”

“啊,真的?”

“我还敢骗你?”

“那太好了,这下咱们就可以赚一大笔。”施念慈喜形于色,“小元子,你真出息了。”

小元子却装作愁眉苦脸:“可是,人家洋行要卖完货才能付款。”

“那咋行呢?”施念慈一听,急了,“咱们收药材,就是赊的帐。要是他们卖完再付款,一是不知啥时卖完,二是万一卖不掉咋办?洋行旱涝保收,咱们可是扛着风险哪。不说别的,光利息也够咱们还的,更别说能赚钱了。”

小元子问:“那咋办唦?”

施念慈斩钉截铁地:“洋行最少要付七成款,不然,就不做。”

“可这是一笔大买卖唦?连庆余堂也没争过咱。”小元子不服地说。

“买卖再大,没有钱赚,就不能做。照你这样说,庆余堂不是争不过,是根本就不想争!”

“你咋知道的?姐,你真神唦。”小元子惊奇地说。

施念慈低声说:“不是神,是我知道爹和哥哥他们咋想的。可是,如果放弃了这笔买卖,咱们筹钱只怕还要费些时日。”

说着,施念慈的脸上又充满了愁云。

小元子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

施念慈看了她一眼“又捣啥鬼呢?”

小元子说:“人家洋行不仅先付款,还百分之百的付呢。看把你吓的。”

施念慈精神一振:“真的?”

“真的,这次不骗你。”小元子一本正经地说。

施念慈站起来:“走,到柜上去算算账,看能赚多少。”

小元子拉住了她:“你别慌唦,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啥,你快说。”

小元子踌躇了半晌:“人家洋行的老板说,要见你一面才能定呢。”

施念慈一愣:“见我?”

“嗯。”

“为啥嘛?你是二掌柜,你就能做主唦。”施念慈不解地说。

小元子说:“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别人就这样说的。”

施念慈想了一会儿:“那好吧,见就见。在哪里见?”

“在酒泉胜迹。”小元子说。

施念慈惊愕了,半晌,狐疑地问:“他是什么人?”

小元子的眼神闪烁:“我也不认识。”

9

酒泉胜迹园内,泉湖岸边,施念慈下了骡车,碎步进来。

几年来,由肃州药业商会筹款,把园子重新修建了。从胜迹旁的碑亭到泉湖的挖掘,都整治一新。

修缮后的泉湖,占地面积扩大了许多,有泉有湖,泉湖相汲,水草共生。有词人题诗碑廊,赞叹这千年古泉湖:

高柳参天绿万条,
梦随湖上荡轻桡。
谁能缩地鸳鸯浦,
欤乃声中过小桥。

沿着湖边小径,施念慈款步而行。时近午后,园内游人不多。只有远处湖心,泊着一二只小船,传来一阵笑语喧哗。

近观湖面上烟蒸雾腾,远看祁连山皑皑白雪,西山葱茏,倒映泉湖,恰如同祁连山余脉闲卧澄波,静观秀湖。湖面上,水平如镜,波光粼粼,群鱼戏水,杨柳随风。

面对着这美景,施念慈心潮难平。数年前,出嫁前夕,与保尔在胜迹共度的那一日,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可是,光阴迅捷,眨眼之间,她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如今,少女之梦未泯,其身已为人母。想到此,施念慈不禁喟叹了一声,就在一株沙枣树下的木椅上坐下了。

她的眼里,泛上了一层迷离的泪花。

到目前为止,施念慈都觉得她仍旧像在梦里。

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她不喜欢季良策,却也没有喜欢过宋河,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她喜欢过保尔,可那只能是个梦。一个中国的女娃娃,咋能跟洋人好呢?

自从那次在胜迹谈话后,她对保尔也失望了。

如今,宋河时刻还想着上山,而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赞同了。

如果说,当初受到季家的羞辱和自己父兄的冷漠,使自己负气上山,并因此对宋河产生了些许好感,最终决定以身相许的话,那么现在,施念慈的脑子里,经常出现的是自己做的对吗?值吗?

她不清楚,也看不透。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如何走,向哪里去?

她只能万事临头顾眼前。山上下来了那么多弟兄,死的死,散的散,没死没散的还有一两百人,几十个在余庆堂里干活,几十个跟着宋河走了。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施念慈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把药铺子开好了,多赚些钱,这样就可以给弟兄们分了,每人都有一份日子好活人。

也许能做到,也许做不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咬牙去做。

正想着,忽觉身后有人走动,接着,那人停下了。

施念慈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她回身一看,果然是保尔。几年过去,他长高了,也变壮了,蓝眼睛更蓝了,嘴上也留起了胡髭。

保尔显然比她更激动,他的双手在抖,嘴唇也在抖。

“念慈,你还好吗?”他的肃州话有些变硬了。

施念慈站起来,与保尔对视着,眼里忽然流下了泪。

保尔见状,掏出手绢为她擦泪。施念慈没有拒绝。保尔伸出双臂,把她揽在了怀里。一股浓烈的气味,使施念慈像受惊的小鹿,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退后几步,站定了。

“我天天都在想着你,几年了,我天天都想着回来。”保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如同呓语。

施念慈脸色苍白,前后看了看:“你不该回来的。”

“我天天都在做梦,梦见你。”

“我已经嫁人了。”

“嫁给那个姓季的嘛?你不是被土匪绑架了嘛?”

“土匪绑架了我,可又放了我。”

“那你嫁给姓季的了?”

“姓季的把我休了。”

“什么是休了?”

“休了就是,就是不要我了。”

“什么?他不要你了?你这么好的姑娘他不要你了?他瞎了眼睛了嘛?”

“他没有瞎。”

“那他为啥子要休……休你呢?”

“我被土匪绑架过。”

“土匪绑架,那是你的错嘛?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做呢?”

“保尔,我不怨他。”

“那你怨谁呢?”

“我谁也不怨,我怨命。”

“怨命?噢,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说过。在这里,说过,怨命,记得嘛?”

施念慈点点头,眼里充满了泪水。

保尔很激动,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双皮鞋上,沾满了泥巴。

他突然骂出了一句肃州的骂人话。

施念慈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突然笑了。

保尔惊愕地停下来,看着她:“你在笑?你在笑!施念慈,你为什么要笑?难道我不该恨他们嘛?”

施念慈不笑了,平静地说:“你不该。”

“为什么?”

“你恨他们干吗?他们又没惹你,你算我什么人呢?”施念慈问。

保尔被问住了,他愣在了那里。

“我恨他们干吗?”他自言自语地问,突然提高了声调,“因为,我爱你!”

施念慈吓坏了,赶紧左右看看,是否有人听见。

施念慈生气了:“你疯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

保尔一把拉住了她:“你不能走。”

“松开,娃娃饿着呢,我要回家给娃娃喂奶。”施念慈把他的手掰开了。

保尔看着她离开,怔了一会儿,突然快步赶上挡在了她的前面。

“走开。”施念慈说。

“不,我知道,你嫁给了那个土匪,还为他生了孩子!可是,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知道吗?”保尔大声地喊着,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施念慈心一软:“你为啥子要回来?你是个洋人,你有好日子过。”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回来。我回来,要报复你的爸爸,还有你的哥哥。我就是不让他们再为洋行采购和卖货,我要让他们破产,成为穷光蛋!”

施念慈吃了一惊:“你真是这样想的?”

保尔干脆地说:“对!”

施念慈面色大变:“你闪开!”

“怎么,你不高兴?”

“我很生气!”

“为什么嘛?”

“什么也不为,保尔,你让我很失望。”

“为什么嘛?”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施念慈推开保尔,顾自走了。

她走得急,差一点崴了脚。

保尔随后追上来。

“你不做生意啦?”

“做。可是,我不跟华胜洋行做。”

“为什么嘛?”

保尔望着施念慈远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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