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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大雁南归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算是能迎合人们的感情。主人公“高大全”,典型的“红太阳教”教徒。即使我“放毒”,也比魏兄的不学无术好。原因是海音的父亲是伪军官,并且最近发现有经济问题,被开除公职;她母亲也被教育战线扫地出门。他骂魏兄是陈世美,是戏曲《棒打薄情郎》中的莫稽。这时新上任的廖书记“拉郎配”,代表党组织雪中送炭,为他介绍一位出身好,但脾气倔的女工,姓韦。廖书记说小韦的父亲是工人阶级,拖板车出身。

宁哥找我。

五月晴天,浏阳河水黄浊过,已清澄。河边的草坪生茸绿。阳光烘烤着,摊手摊脚躺在草坪上。有几丛绣球花,粉白淡紫,从花叶间嗡出几只黄蜂,细腰大肚子,不扰它们不蜇人。难得有这样的安闲。

宁哥说起推荐工农兵学员,铁路局给模具厂一个指标。我劝他争取。他说已是二选一,竞争对手是原书记的儿子潘某。

我问:“潘某如何?”

宁哥说:“‘草袋子’。因式分解的七种方法背了七天,还是‘一桶漆’。”

我说:“怎么推荐他?”

宁哥说:“现在,‘推荐’都是做戏,表决时众人一窝蜂地巴结领导。”

“没有人主持公道?”

“公道?刘哥同我关系如何?建妹子同我关系如何?表决时都一边倒。”

“能这样?”

“群众运动,运动群众。几个人有自我判断能力?”

推荐入学也是“内部发行”,晦气,谈轻松的。我们谈起苏联文学作品。

宁哥说:“苏联人为斯大林时代涂脂抹粉,但技法巧妙,先迎合人们的感情,再作误导,将人们感情引入盲目的拜物教。”

“拜物教”,新鲜。我说:“不懂。”

宁哥说:“我们也在拜呀,我们信的是‘太阳教’。”

他说得露骨,但深刻,幸好说话时只有我同他。

谈起中国现阶段的文学作品,几乎哑口无言。有什么呢?《牛田洋》?那叫小说?《艳阳天》、《金光大道》?算是能迎合人们的感情。主人公“高大全”,典型的“红太阳教”教徒。好的电影、戏剧全被江青给“枪毙”了,不由得想骂。

宁哥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的本行是做戏。做戏的虚无党。”

他问起我的婚恋,我告诉他,有些影子。问他,他不答。半晌,向我打听海音的情况,我正要详细介绍,他说不必,只是问问而已。

这个学期教高中,教材中有毛主席诗词,也有文言文,好发挥。我记得冬不拉说过:教师是“渡船老倌”。迎一批,送一批。我当起渡船老倌。渡船老倌有两片桨,我有两张嘴巴皮,嘴巴皮传经播道,启发学生培养自我判断能力。

我讲毛主席诗词,从他汪洋恣肆的词风,上溯屈原、李白。从屈原的披发敞衽,行吟泽畔,说到“众人皆醉我独醒”。又从李白的出川赴长安,说起他“天子呼来不上船”,再说他以“可怜飞燕倚新妆”讽杨贵妃,然后说到他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呀呀,这两位大师级的人物贵在坚持自我判断能力。

南征吃一堑长一智,上高中后开始读书。他问:“杜甫如何?”

我又说起杜甫,“三吏”,“三别”,“羌村三首”,又说起“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个可怜兮兮的老头子,但忧国忧民,苦吟苦诵。

南征捧出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问:“这本书如何?”

我反问:“你以为如何?”

“书中说,杜甫是地主阶级,住的房子冬暖夏凉。”

我答他:“屁话!一间破茅屋,能暖和?”

南征又问:“为什么骂孩子为盗贼?”

我反问:“你做错事,大人如何骂?”

一堂哄笑:有的说骂“化生子”,有的说骂“鬼崽子”。

南征不说。我走到他跟前说:“问你!”

他不好意思说:“骂小白眼狼儿。”

我说:“就是。为什么要这样骂?”

回答一致:“又疼又恨,其实是疼。”

我说:“是了,杜甫是不是对贫下中农孩子刻骨仇恨?”

众口一词:“又是屁话!”

又有学生问:“李白与杜甫,你喜欢哪个?”

我说:“更喜欢李白。”

又问:“为什么?”

我说:“李白的精神自由。”

南征问:“是不是‘自由主义’?”

我说:“屁话,自由是思想上美的境界,‘无私无畏即自由’。”

南征糊涂了,学生们也糊涂了。

我解释,自由即不说违心的话,不做违心的事。便从《李白与杜甫》的作者说开去:

“早期,作者诗风如美国诗人惠特曼,写诗无拘无束,如《女神》就是很放得开的诗集;他也敢发表演讲,拍着桌子大骂蒋介石,而现在只会‘跟风’,有所私必有所畏,你们切记。”

学生听得过瘾,我却埋下颗定时炸弹。

不管他,难得有这样的纵意发挥。哈哈,魏兄去市里讲课,讲文言文“周亚夫军细柳”,他说成是“周亚夫”同“军细柳”的二人合传,笑倒一片人。记得哪位教育家说过:学生能容许教师其他方面的错误,但决不原谅他的不学无术。即使我“放毒”,也比魏兄的不学无术好。

魏兄太不够意思,轮到要同海音结婚,将她蹬了。原因是海音的父亲是伪军官,并且最近发现有经济问题,被开除公职;她母亲也被教育战线扫地出门。事后,魏兄犹豫过,但新换的廖书记找他。先点明他是建党对象;后提出,要入党社会关系不能复杂;再交代,海音的父母“双料”的要不得;最后问:要老婆还是要党票。魏兄历来“听党的话”,就反水。后来路老兄分析:失去党组织这棵可倚的大树,凭他那般德识才学,又如何做得起人?他也可怜。

殷队长已回厂。李师傅在回厂前为海音打抱不平。他骂魏兄是陈世美,是戏曲《棒打薄情郎》中的莫稽。郑老师和苏老师对魏兄侧目而立,重足而视;他倍感孤独。这时新上任的廖书记“拉郎配”,代表党组织雪中送炭,为他介绍一位出身好,但脾气倔的女工,姓韦。廖书记说小韦的父亲是工人阶级,拖板车出身。馒头讥笑:“双杠玩得好。”——板车有两根长长的车杠。愤怒的馒头开始有幽默感。

满子找我,又要借书看,拿走《叶尔绍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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