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

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

时间:2022-02-2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由于在哲学史上,是黑格尔首次正式提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所以当人们探讨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时,就往往从黑格尔开始。柏拉图的概念辩证法思想是黑格尔的抽象上升到具体思想的“胚胎”。
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_传统文化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二、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

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是指思维用来掌握客观事物,并把它当作多种规定性统一的思维具体再现出来的方法,就是思维系统全面地复制客观事物多种规定性的方法。

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包含着许多方面的内容。如:抽象的方法;概念的辩证本性;概念范畴的联系与转化;认识运动的阶段性;抽象与具体的关系;抽象上升到具体的逻辑行程等等。由于在哲学史上,是黑格尔首次正式提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所以当人们探讨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历史渊源时,就往往从黑格尔开始。但本人认为,在黑格尔之前,已有众多哲学家在不同的方面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他们曾就概念的本性、认识运动的辩证法、抽象的方法、科学抽象的方法等问题进行过深刻的探索,为黑格尔首次系统提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创造了充足条件。因此,本文主要阐述黑格尔之前的西方哲学家们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探索,以求对这一方法的历史演变有个较全面深刻的认识。

(一)古希腊哲学家的探索

恩格斯指出:“在希腊哲学的多种多样的形式中,差不多可以找到以后各种观点的胚眙、萌芽。”[8]黑格尔也说过:“今生,现世,科学与艺术,凡是满足我们精神生活,使精神有价值、有光辉的东西、我们知道都是从希腊直接或间接传来的。”[9]因此,我们很有必要探寻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在古希腊哲学中的萌芽形态。米利多学派的创始人泰勒斯提出“水是万物的始基”的命题,“水”是他关于世界本质的最一般的抽象概念。他试图从客观世界的总体性和统一性角度来把握世界。美国数学家M.克莱因认为,“水是万物的始基”这一命题,表明泰勒斯的抽象方法具有重大的方法论意义。尽管他的抽象还是感性形态的,但他那里已有了从具体到抽象方法的萌芽。

阿那克西曼德的抽象方法比泰勒斯前进了一步。他的“无限”思想中体现了科学抽象方法的萌芽。他认为万物的始基不是具有特殊性质的水.而是一种没有固定形态、没有特定性质的不生不灭的原始物质即“无限”。黑格尔指出:“把原则(始基)规定为‘无限’所造成的进步.在于绝对本质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东西,而是一个否定的东西、普遍性,一种对有限者的否定。”“从物质方面来看.阿那克西曼德取消了水这一元素的个别性。……显然,他所指的不是别的,就是一般的物质、普遍的物质。”可见,阿那克西曼德已经意识到,事物本质的规定,必须是对事物的有限形态的否定,即对事物的个别性的扬弃才能过渡到本质的普遍性。这种思维方法是科学抽象方法的先驱,是辩证思维的萌芽。

关于概念的辩证本性的思想,在古希腊哲学中也有萌芽。这表现在毕达哥拉斯的“数”的学说中。毕达哥拉斯把“数”作为万物的始基,“数”是对万物的共同属性的抽象。在他看来,“数”中包含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对立面,数是对立面的同一。“一”为原数。每一事物由于分有了“一”才能成为“这个一”。数具有同一性,同一于“一”。而“数”中除了“一”还有“二”。一是同一、普遍,二是二元、个别、特殊。二元的出现就有了对立。奇数是有限,偶数是无限,由奇数和偶数构成各种数字。这表明毕达哥拉斯意识到了概念的辩证本性,意识到了概念自身的矛盾运动。思维抽象之所以能够上升到思维具体,正是因为概念自身具有辩证本性。此后,巴门尼德试图用概念来把握客观世界。他提出了一个最抽象的概念——“存在”,从根本上动摇了先前感性形态的“始基”说。巴门尼德认为,认识“非存在”即是获得现象的感觉,而认识“存在”、本质即要得到真理。而要获得真理,则只有通过思维的途径。他不满意用具体现象的存在物作为世界万物的本原,宣称要走“真理之路”,即抽象思维之路。他的这一思想有其合理性。辩证逻辑的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不正是从思维抽象出发,依靠思维途径来获得思维具体,把握真理的吗?只不过我们强调思维抽象的客观基础和源泉罢了。黑格尔的逻辑学就是以“存在”为起点,唯心主义地描述了“存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可见,巴门尼德的思维方式对黑格尔提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是产生了直接影响的。

自泰勒斯以来,西方科学思维理论发展到柏拉图则发生了一次飞跃。柏拉图提出了概念辩证法思想。他第一次揭示了概念是科学认识的形式和工具,凭借它们,人们获得知识。他认为,要认识物理事物,要获得关于物理事物的真正知识,就只有去认识理念。对理念的洞见是获得知识的唯一途径。他的理念即概念,他把理念分成具体事物的理念、数字和几何学的理念、艺术道德方面的理念和善的理念等层次和等级,其中每一个高层次的理念相对于低层次的理念都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一般统摄着同一类中的全体个别,每一个别则分有着一般。理念体系是一个多层次的阶梯,它“一步一步往上爬,从一个理念到另一个理念,不用任何感性事物帮助,单凭理念本身,就可以达到结论。它从理念出发,通过理念,最后归结到理念。”[10]这表现了概念体系中概念间的前后制约关系。虽然柏拉图是一个客观唯心主义者,但其上述思想说明他已意识到在概念体系中,从前一概念产生后一概念,后一概念是从前一概念中必然引申出来的,是前一概念的深化和发展,这样一环扣一环形成一个由比较简单的抽象概念过渡到比较复杂的具体概念的系列,构成了一个有机联系的概念总体。黑格尔的逻辑学就是这种概念体系的典型代表。柏拉图的概念辩证法思想是黑格尔的抽象上升到具体思想的“胚胎”。

亚里士多德是继柏拉图之后的又一巨人,他被恩格斯称为“古代世界的黑格尔”。他在人类辩证思维的方法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这主要体现在他的范围学说中,他力求联系认识过程来提出思维范畴,研究范畴之间的关系,安排范畴的逻辑序列。亚里士多德把人的认识分成感性和理性两个阶段。他认为感性认识只提供个别事物的知识,是感觉和经验,而理性认识是关于事物的一般的本质的认识。科学的任务就在于认识一般,认识本质。他看到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区别和作用。他的认识阶段性的思想是对认识过程规律性的概括。他联系认识过程的阶段性思想,概括制定了“存在”、“实体”、“形式”、“质料”、“潜能”、“现实”和“原因”等一系列范畴,并形成一个初具规模的范畴体系。他对范畴序列的安排蕴涵着一个重要的思想,即范畴体系的结构同范畴的辩证运动,以及人们的认识过程和人类的认识史是基本一致的。在辩证逻辑中,范畴的发展是从抽象的范畴上升到较为具体的范畴,而事物的发展则是从最简单上升到愈来愈复杂,由低级走向高级。因此,在范畴的运动中反映了客观事物的运动,即主观辩证法和客观辩证法达到了对立统一。亚里士多德的范畴论表现了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萌芽,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因为这里的范畴并不是僵死的抽象,也不是空洞的思维形式,而是万物之间活生生的联系在人头脑中的反映,这些反映形式具有丰富的内容,它们是“各种科学的经验总结”,是“思想史的结果和总结”。[11]它们的内容是被理解为事物的最普遍、最本质的东西。但这些普遍的本质的东西不是抽象的普遍,而是自身体现着特殊、个体、个别东西的丰富的普遍。可见,亚里士多德的范畴论试图将普遍性、特殊性和个别性统一起来,从而再现客观事物的多层属性和关系,其思维方式较之前人有了新的发展。

(二)近代哲学家笛卡儿、斯宾诺莎、洛克康德的探索

笛卡儿在他的“方法谈”中提出了他的方法论原则。①清晰原则。凡清楚明白、毋庸置疑的东西,决不轻信。②分析原则。把难题尽可能的分成细小部分。③顺序原则。从简单到复杂,依次前进。④全面原则。考察要尽量全面无漏。在笛卡儿看来,真理并不是彼此孤立、平行的,而是由一些有主从关系的原理构成的一个有机体系。作为理论体系的起点必须是最清楚、最普遍的观念。人们就是借助理性方法,从经过普遍怀疑所得到的最清楚、最明白的观念出发,利用分析原则、顺序原则和全面原则来认识对象的方方面面,认识由简单到复杂,以此推导出一系列观念,建立一个知识的体系。笛卡儿的上述思想包含着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许多“颗粒”;在对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的要求方面,莱布尼茨比笛卡儿更进一步。他认为,作为出发点的观念不仅要清楚明白,而且还应是简单的。得到简单概念的方法就是理性对概念进行分析,莱布尼茨作为一个唯理论者不可能认为简单概念是通过感性材料的分析而获得的。但他强调通过分析的途径来取得简单概念的思想是难得的.是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思想来源之一。

斯宾诺莎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提出也做出了贡献。他指出:“为了使心灵能够充分反映自然的原样起见,心灵的一切观念都必须从那个能够表示自然全体的根源和源泉的观念推演出来,因而这个观念本身也可以作为其他观念的源泉。”[12]在他看来,只要从一个作为始基和源泉的真观念出发,按照正确的逻辑程序就可以推出一系列其他观念。人们最好的认识方法就是以能揭示自然全体的根源和源泉的真观念为起点,从而进行推导的方法。可见他的理性演绎的起点是一种具有始基和泉源特征的真观念,是符合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起点特征的,作为起点的抽象概念包含认识对象整体的一切矛盾的胚芽。此外,斯宾诺莎还指出:“观念的秩序和联系与事物的次序和联系是相同的。”[13]客观事物的发展都有一个由低级向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相应我们的认识、观念的推演要与客观事物的次序和联系一致,就必须有个由浅入深、由一级本质向深层本质深化的过程,即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斯宾诺莎的逻辑与历史相统一的思想中潜藏着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许多因素。

洛克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提出也做了些工作。他在强调思维的能动作用的前提下,猜测到理性认识过程中存在着感性因素和理性因素的相互渗透和作用。他把知识归纳为观念与观念之间的关系。而知识有直觉知识、解证知识和感觉知识。其中解证知识的最先和最后两个观念之间包含着众多推理,每一步推理都需要直觉知识相伴随。辩证逻辑的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是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相互渗透的过程,是思维不断加工感性材料形成概念、发展概念的过程。所以说洛克的“猜测”是天才的,为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完整表述创造了条件。

康德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探索体现在他的范畴学说中。康德指出:“每一类中所有范畴之数同为三数之一事,实堪注意。其尤宜注意者,则每一类中之第三范畴,常由第二范畴和第一范畴联结而生。”[14]如“全体性’乃是由“统一性”和“多样性”范畴联结而生,即“全体”乃是“多样性”的“统一”。康德看到了范畴间的联系和转化。他安排范畴的方法成为黑格尔的抽象上升到具体思想的重要来源。

(三)黑格尔首次系统提出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

黑格尔是西方哲学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在集中前人有关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的基础上,首次系统明确地提出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深刻论证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逻辑行程:起点、中介和终点三环节,抽象与具体的关系等,为辩证逻辑的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完善化做出了杰出贡献。

首先,黑格尔第一次明确提出并论证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黑格尔把感性、知性和理性看作达到真理认识过程中不可缺少的阶段和环节,认为这个过程包含着两个方向相反的认识。一方面是感性的生动直观到知性的抽象思维;另一方面是从知性思维的抽象走向思维具体。从时间顺序看,认识从感性开始,从具体走向抽象;从逻辑顺序看,认识从最简单的抽象开始,然后走向具体。后者这个具体是多种规定性之统一的思维具体。他在《精神现象学》中具体描绘了感性具体到抽象思维的运动,在《逻辑学》中则揭示了思维从知性到理性、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辩证运动。他指出:“认识是从内容进展到内容。首先,这种前进是这样规定自身的,即它从单纯的规定性开始,而后继的总是愈加丰富和愈加具体。因为结果包含它的开端,而开端的过程以新的规定丰富了结果……普遍的东西在以规定的每一阶段都提高了它以前的全部内容,它不仅没有因为它的辩证的前进而丧失什么,丢下什么,而还带着一切收获和自己一起,使自身更丰富、更密实。”[15]“在结果中,本质上就包含着结果所从出的东西……由于这个产生结果的东西,这个否定是一个规定了的否定,它就有了一个内容。它是一个新概念,但它比先行的概念更高、更丰富、因为它由于成了先行概念的否定或对立物而变得更丰富了,所以,它包含着先行的概念,但又比先行的概念更多一些,并且是它和它的对立物的统一——概念的系统,一般就是按照这条途径构成的。”[16]这是黑格尔对抽象上升到具体过程的说明,是抽象上升到具体的内容的揭示。黑格尔还提出真理是具体的,获得真理的过程就是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真理,把握真理最要紧的是具体和发展原则。“逻辑理念的发展是由抽象进展到具体。”

其次,黑格尔论述了抽象和具体的关系。一方面黑格尔论述了抽象与具体区分的相对性。他说:“如果人们所了解的具体是指感觉中的具体事物或一般直接的可感知的东西来说,那么概念也可以说是抽象的。概念是不能用手去捉摸的,当我们在进行概念思维时,听觉和感觉必定已经成为过去了。可见,概念是真正具体的东西,这是因为概念是‘存在’与‘本质’的统一,而且包含这两个范围中全部丰富内容在自身之内。”[17]在他那里感性具体、思维抽象和思维具体已明确区分开来。感性具体指感性存在,抽象指不能感触的东西,思维具体是一种包含有差别在自身内的东西,是“不同规定之统一”。[18]另一方面,黑格尔认为抽象与具体是辩证统一的。他用幼芽与果实的关系来比喻抽象与具体的辩证统一关系。他认为,抽象是未显露的、未展开的具体,而具体则是显露了的、展开了的发展的抽象。

再次,黑格尔对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起点、中介和终点三环节做了规定和说明。黑格尔认为,抽象上升到具体是一个完整的思维过程,它包括起点、中介和终点三个环节。关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起点,黑格尔是这样来规定和说明的:“方法必须从开端开始……假如不是任意地或直阵式的无意识地来造成开端,开端诚然像是会造成许多困难,然而它的性质是极其简单的。因为它是开端,它的内容就是一个直接的东西,但却是这样一个直接的东西,即它具有抽象普遍性的意义和形式。它又是有或本质或概念的一个内容——但它首先不是感性直观的或表象的,而是思维的直接的东西。”[19]“开端除了是单纯的和普遍的东西外,更无别的规定性;这一点本身就是规定性。”[20] 这说明作为开端的东西应当是最抽象、最单纯,最普遍的东西,它不以任何东西为前提,也不以任何东西为中介,它必须是一个直接的东西;要找到开端是比较困难的。但开端的东西不仅是直接的,而且也是间接的,如,逻辑学的开端——“纯有”相对于它以《精神现象学》为前提是间接的。说它是直接的,是因为它扬弃了他物与中间的一切关系。另外,作为开端的东西应是“有或本质或概念的一个内容”[21]说明开端是前进运动的根据和基础。黑格尔关于开端的思想是对笛卡儿、斯宾诺莎等人这一思想的继承和发挥。

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第二环节是中介,即开端与具体概念的联系的部分。黑格尔强调了中介环节的普遍性和必然性。他指出:“真理本身只是在扩展的过程和终结中。”[22]“中介”是“绝对”(真理)不可缺少的环节,“如果中介或反映不被理解为绝对的积极环节,而被排除于绝对真理之外,那就是对理性的误解”[23]“有一种原理,主张知识纯粹直接性,要排除中介(指耶柯比、谢林等主张的“直接的知识”),对这种原理就需提醒注意中介之存在;但是对于中介的环节,以后却不需要特别注意;因为那在一切地方、一切事物、每一概念中都可找到”[24]“无论在天上,在自然中,在精神上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什么东西不同时包含直接或间接性,所以这两种规定不曾分离过也不可分离。”[25]因而说明黑格尔十分强调中介的普遍性。不仅如此,他还强调了中介的必然性。他说:“要有耐心,一方面就是说,必须忍耐这条道路的辽远,因为每个环节都是必需的;另方面,这是说必须在每个环节那里都作出逗留,因为每个环节自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形态。”[26]“客观事物的各种规定性并不是“一大堆互相没有内部联系的概念”的杂乱堆积,而是由逻辑中介把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如果忽视概念范畴间的逻辑联系,忽视中介环节,就会中断思维过程。

关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终点,黑格尔认为终点就是具体概念的获得。他指出,具体概念“就是逻辑发展过程的最末一阶段,同时又表明其自身为真正的最初。”[27]具体概念是包含有特殊性在内的普遍性,是包含了多样性在内的统一即思维具体。还说:“以这种方式在以后的规定中,每进行一步离开不曾规定的开端时,也是后退一步靠近开端,以致那后退论证开端和前进往下规定开端初看好像是差异的东西,都相互汇合了,并且是同一回事了。”[28]这说明终点说明开端,返回到开端,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就是倒退式地更深切、更具体地说明开端的过程。具体概念即具体真理是“真正的最初者”,是对开端的最充分、最深刻的说明。

黑格尔关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是丰富而深刻的,是符合思维辩证法的。但他是一个客观唯心主义者,他不了解思维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只是思维再现客观具体的过程,而把这个过程看成是现实具体产生的过程,因此完全颠倒了思维与存在、主观与客观的关系,陷入了唯心主义的幻觉之中。

(四)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继承和创新

马克思批判地继承了黑格尔关于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想,使之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转化成为一种科学的辩证思维方法,并具体而出色地将它运用于《资本论》之中。

马克思完整地揭示了认识运动由感性具体-思维抽象-思维具体的规律,指出了认识运动中存在着两条相反的道路,第一道路是“完整的表象蒸发抽象的规定”;第二条道路是“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29]在马克思看来,“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并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法。但绝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30]这里马克思首次给“抽象上升到具体”冠以方法的名称,并对这一方法作了本质的说明,这同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划清了界限,又同17世纪资产阶段经济学家所运用的“具体-抽象”法区别开来。17世纪的资产阶段经济学家不懂辩证法,没有有意识地使抽象的规定上升到思维具体,以深刻地揭示对象的本质和规律,故而陷入形而上学的泥坑。而黑格尔则把思维抽象到思维具体的运动,看作是脱离具体事物的纯粹概念的自身运动,把“实在理解为自我综合、自我深化和自我运动的思维的结果”。[31]他的“抽象-具体”思想颠倒了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是唯心主义的。接着马克思又指出:“具体作为思维总体,作为思维具体,事实上是思维的、理解的产物,但绝不是处于直观和表象之外或驾于其上而思维着的、自我产生着的概念的产物,而是直观和表象加工成概念这一过程的产物。整体,当它在头脑中作为思维整体出现时,是思维着的头脑的产物。”[32]这就是说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运动不是与现实无关的运动,它的抽象是一种反映了客观现实事物的一般的抽象规定,而不是“空虚的抽象”,它产生于最丰富的具体发展之实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运动是依据于直观和表象,在客观现实之基础上进行的思维活动,这一活动是思维把握具体真理的活动,反过来它又是指导我们认识世界的正确有效的思维方法。

马克思不仅完整而深刻地揭示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实质内容,而且还卓越地运用了这一方法。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在分析浩如烟海的政治经济学材料之基础上,发现商品是资本主义经济的最原始的细胞,把它作为《资本论》的逻辑起点,再通过货币资本、剩余价值等一系列中介环节,由简单到复杂,由抽象到具体再现了资本主义的经济结构。下面我们可以从马克思《资本论》逻辑结构的安排看出他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运用。从《资本论》的总的逻辑结构来看,第一卷是研究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这只是对资本主义整体的一个侧面的单独的、抽象的考察,在这里,马克思暂时撇开了流通过程的考察,但在资本主义生产这一客观具体事物中,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是统一不可分的。第一卷的逻辑终点是资本积累,它就实际进程而言,经历着资本通过的三个阶段,因此这三个阶段便成了第二卷的研究对象。第三卷是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总过程,把资本主义生产这一具体物当作“一个丰富的、由许多规定和关系形成的总体”而呈现出来,这样就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全部矛盾发展的总体。第三卷的价格、利润、地租等都是一些极其具体的概念,它们反映了资本主义这一客观具体事物中各种极端复杂的关系。前两卷的概念同第三卷相比都较简单和抽象。如第三卷的价格概念就比第一卷的价值概念具体。因为在具体现实中,总是只有商品的价格,而不会有单纯的抽象的价值,价格给价值赋予了极其复杂的关系。总之,《资本论》采用的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来建造体系。马克思不仅在整个体系安排上使用了这方法,而且在第一卷第一章节的论述中都使用着这一方法。如,他论述价值的四种形态就是运用这一方法。他认为价值有四种形态:①简单的个别价值形态,即以一种商品的使用价值表现另一种商品的价值。②总和的或扩大的价值形态,表现为一种商品的价值可以由许多商品表现出来。③普遍的价值形态,即一切商品的价值都表现在同一种商品上。④货币价值形态。由①过渡到②再到③是一个抽象到具体、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其中后一种形态都包含前一种形态在内,而又比前一种形态更具体、更复杂。

总之,马克思的《资本论》充分运用了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

恩格斯也十分出色地运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这主要体现在《自然辩证法》中。

首先,他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对自然界各种运动形式及其转化进行了分析。恩格斯用运动形式这一科学概念去把握整个自然界的统一性。他把自然界的运动形式分为机械运动、物理运动、化学运动和生物运动,并考察了这些运动形式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和转化。在这四种运动形式转化过程中,每一个中间环节都比前一个环节复杂、具体,又比后一个环节简单、抽象。如摩擦和碰撞是机械运动中最具体的环节,同时又是物理运动中最抽象的环节;细胞的人工合成既是化学运动中最具体的环节,又是生物运动中最抽象的环节;人既是生物运动中最具体的环节,同时又是人类社会运动中最抽象的环节。说明自然界运动形式中的概念范畴的抽象性与具体性区分是相对的。自然界运动形式转化的顺序就是依据概念是抽象与具体的对立统一的思想,按照由抽象到具体的顺序转化的。

其次,恩格斯认为自然科学发展的先后顺序遵循着由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规律,坚持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他分析指出,最早发展起来的是天文学、力学和数学。到了近代才有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自然科学产生的先后顺序表现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规律。自然界运动形式愈高级,我们对它的研究和认识也就愈晚。对运动形式的不同认识的秩序,就是自然界中运动形式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这种顺序的反映。运动形式的顺序性是人们对运动形式的认识而产生的理论体系,即科学门类的产生和发展遵循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规律前进。

再次,恩格斯在对每一学科的辩证内容进行具体分析时,也运用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他指出,经过多少万年以后,人们才能做出第一个判断即摩擦是热的源泉。又过了几千年,到1842年才有了第二个判断,即一切机械运动都能通过摩擦转化为热。1845年,迈尔提出第三个判断:对每一情况来说,在特定的条件下,任何一种运动形式都能够而且也必然直接或间接地转变为其他任何一种运动形式。第一个判断是个别性判断,第二个判断是特殊性判断,第三个判断是普遍性判断。在这种场合,“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上升过程可以理解为从个别(抽象)向特殊,然后由特殊向普遍(具体)的上升”。[33]因为个别性的判断就其所含的思想内容来说,是相当贫乏的,因而只能是思维抽象,只有普遍性的判断在思想内容方面有多种规定性,因而把它叫思维具体。

此外,恩格斯在分析科学史和认识史,分析自然界的演化进程,阐述辩证法的基本规律时,也都出色地运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再论及。

总之,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是运用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光辉范例。尽管他使用的一些科学材料,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来是比较陈旧的,但他处处运用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处处体现辩证上升的思想,这却具有永恒的价值。

列宁作为马恩的追随者,也对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作了认真探索。马克思把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运用于政治经济学,恩格斯则把它运用于自然科学,列宁则是把它运用来叙述辩证法本身。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渗透着对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认识和运用。

首先,列宁批评地吸取了黑格尔的合理内核,精辟地阐述了科学抽象的作用。

黑格尔通过神和宗教的需要,论证“感性的、个别的东西的悠忽无常的表面现象”[34]并不是真理,而只有摈弃贬低理性的观点,通过抽象思维才能探讨真理。他说:“抽象着的思维都是扬弃了感性材料并把它这种简单现象归结为只在概念中显现的本质的东西。”[35]因此只有通过抽象思维对感性材料的扬弃,才能在概念中把握精神的东西。“理性概念—一本应当期待理性概念中有更高的力量和更深刻的内容。”[36]表明黑格尔对理性作用的认识是对的,列宁加以肯定,认为理性是对感性材料的扬弃,是对事物的本质的反映,因而说它比感性具有更高的力量和更深刻的内容是正确的。在此前提下,列宁论述了科学抽象的意义和作用。列宁说:“当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它不是离开——如果它是正确的——真理,而是接近真理。物质的抽象,自然规律的抽象,价值的抽象及其他等等,一句话,那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37]从客观事物中概括出来的抽象概念,都包含了事物具体的多样性的抽象,即包含有客观实在的具体内容的抽象。这种科学抽象,从形式上似乎离开了具体事物,可实际上它不是离开了真理,而是更接近于真理。因为它离开了事物表面的非本质的东西,而深入于事物的内部关系,洞察着事物的内在本质。因此,它不是离开真理,而是比任何感性、任何现象更深刻地反映着事物的本质,从而更接近于真理。同时科学抽象反映的不是个别的,局部的特性、方面,而是事物的联系和整体,是同类事物的共同的相对稳定的普遍本质和规律,它更完全地反映着客观事物,因而也更接近真理。列宁之所以强调科学抽象,就是要我们从多样性中引出它固有的联系性、统一性。所以,只有科学抽象才能更加接近具体真理,才能使具体事物作为“许多规定的总结”呈现于人脑中,从而让我们更深刻、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

其次,他阐述了认识的辩证途径。

列宁指出:“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并从抽象的思维到实践,这就是认识真理,认识客观实在的辩证途径。”[38]“生动的直观”是指感觉、表象、知觉等反映形式的感性认识。这是认识的第一阶段,是思维运动的前提。这种认识有局限性,它只反映事物个别的、外部的现象,而不能认识事物的全体、事物的内部本质。因而为了克服生动直观的局限性,就必须使认识活动上升到抽象思维。所谓抽象思维就是对生动直观的感性材料进行逻辑加工,找出事物本质的普遍的规定性。虽然思维抽象能揭示事物的本质,但我们的认识不能停留在此阶段,还需回到实践。人们的认识是“从主体走向客体”。认识的辩证途径就是要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再回到实践,达到客观真理的过程。从抽象思维到实践以达到客观真理的过程就是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过程。抽象思维阶段只找到了事物的最普遍的本质规定性,但我们要获得真理就必须从抽象思维走向实践,从实践中丰富事物的多种规定性,恢复抽象思维阶段所忽略的事物的部分和方面,然后达到多种规定性的统一。这样才能得到客观真理。列宁说:“真理就是由现象、现实的一切方面的总和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构成的。”“真理只是在它们的总和中以及在它们的关系中才会实现”。[39]说明真理应该是全面的,应该反映事物的多样性和联系性,也说明真理是一个过程,是从思维抽象走向思维具体的过程。可见列宁关于认识的辩证途径的思想体现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运用。

再次,列宁对认识运动过程的论述也表现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运用。

列宁在辩证法十六要素中描述了认识的运动过程。在他看来认识的过程就是“揭露新的方面、关系等等的无限过程。”是“人对事物、现象、过程等等的认识从现象到本质、从不甚深刻的本质到更深刻本质的深化的无限过程。”是“从并存到因果性,以及从联系和相互依存的一个形式到另一个更深刻更一般的形式”转化的过程。[40]这三条讲认识过程,一条比一条深刻。认识从不知到知,从知之不多到知之较多,从现象到本质,从一级本质到更深刻本质的无限深化过程,这一过程的逻辑反映便是概念范畴、判断等形式,概念范畴等形式的流动转化就是遵循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维运动规律。这说明了列宁在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叙述着辩证法本身。

由上可见,列宁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运用是出色的。

毛泽东对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也有精辟的见解和充分的运用。

首先,他强调思维抽象的重要性,阐明了怎样进行科学抽象。

毛泽东认为,要完全反映整个的事物,反映事物的内在本质和规律性,即要形成科学抽象,就必须依靠思维抽象的作用,经过对丰富的感性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改造制作功夫。这指明了科学抽象的形成不是从感性材料中任意取出某些共同属性的结果,相反必须正确运用抽象力,进行辛勤的研究。同时也表明,本质的揭示是思维抽象的结果,只有反映事物本质的思维抽象,才能成为反映事物多样性统一的前提和基础,才能逐渐上升到思维具体,接近真理。

其次,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中,表现了对抽象到具体方法的运用。他论道:“当我们观察一件事物时,第一步的观察只能看到这件事物的大体轮廓,形成一般概念。好比一个初来延安的人开始他对延安的认识只是一般的、笼统的。可是他参观了抗大、女大以及延安的各类机关学校之后,他采取了第二个步骤,用分析方法把延安的各部分有秩序地加以细致的研究和分析。然后第三步用综合方法把对各部分的分析加以综合得出整体的延安。这时认识的延安就与初来时认识的延安不同,他开始看见的是整个的延安,现在看见的也是整个的延安,但与开始了解不同了,现在他对延安就有了科学的认识和具体的了解。”[41]这就是说,我们的认识是从最简单的规定到许多规定的总结,从片面到全面,由浅入深,从抽象到具体的发展过程是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在认识过程中,我们首先获得的是关于具体事物的整体的“混沌”的表象,然后对混沌的表象加以分解,成为个别的、简单的部分或方面,单独逐一地进行考察,再后,把由抽象活动即分析活动所得到的各种规定方面等进行综合,使具体事物的整体呈现在头脑之中。毛泽东这里所使用的方法就是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

毛泽东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发挥和运用是丰富的,以上论及的远远不足囊括一切。如他在《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等文章中都出色地发挥并运用了这一方法。

以上我们纵向剖析了古希腊哲学家开始以来的大批哲学家、思想家对抽象上升到具体方法的探索和贡献,使我们从中看到了思维运动的逻辑行程:具体-抽象-具体;看到了思维抽象的作用;看到了科学抽象产生的前提和科学抽象的本质;也看到了概念的辩证本性,还看到了马恩列毛对黑格尔第一次提出的由抽象上升到具体思想进行改造、发挥和运用的巨大贡献,从而为我们正确认识和运用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树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