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

（二）监狱的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

在监狱文化的结构中，物质文化处于外层。监狱的物质文化是指监狱的环境，其中包括布局、建筑、绿化等等。监狱的物质文化与罪犯的人格改造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良好的监狱物质文化能为罪犯提供自我改造的环境。因此，现代监狱都高度重视物质文化建设。监狱物质文化建设的价值目标是整洁卫生、富有文化内容和具有审美价值。

第一，监狱的物质环境首先必须是整洁卫生的，这样才有利于罪犯的身心健康。数千年来，监狱是以黑暗、肮脏、凌乱、拥挤、疾病流行的丑恶形象留在历史的档案中。⁽¹⁰⁷⁾监狱改革的先驱霍华德在论述监狱改革时用大量的篇幅讨论监房的面积、卫生条件（石灰墙、盥洗室、适当的温度、光线和通风条件）。⁽¹⁰⁸⁾这不是偶然的。可以说，这是罪犯改造的第一个最基本的物质条件，只有卫生的环境才能使罪犯身心健康，而只有身心健康的罪犯才可能改善自己的人格。因此，在监狱文化建设中，首先应当创造卫生的环境，其中包括：绿化地带得到扩大、监舍的采光和通风较好、卫生设备比较齐全、充足而干净的水源、犯人衣服和被服的经常换洗、有营养的伙食、设置医疗机构、制定防疫制度、犯人有一定的体育活动场所和较大的居住面积、环境保持清洁，等等。

第二，富有文化内容，是监狱物质文化建设的又一价值目标。它包括的主要内容是：其一，监狱的布局设计在文化中心附近，即监狱的地理位置不宜远离现代文化的中心——城市。监狱固然不宜建于城市之中，城市的繁华和喧闹并不利于罪犯的忏悔和反思，因为忏悔和反思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但在偏远荒芜的地区则更不宜于建造监狱（不少监狱建造于这样的地方）。因为这类地区远离文化中心，将导致监狱文化的贫乏和枯竭；同时，偏远荒芜之地容易使罪犯在内心形成被社会遗弃的观念和感觉，降低其自尊心和自信心，不利于其人格的自我改善。在离城市这一文化中心的不远的近郊地区建造监狱则是比较适宜。上海市新建的青浦监狱、宝山监狱、女子监狱、少年犯管教所都建在上海市的郊区，这是比较适宜的。其二，在监狱中应当多多建造富有文化内容的建筑和设施，如教学大楼、图书馆、体育活动场所、舞台、电影放映厅、广播室、美术展览馆（室）等等；其三，选择和布置具有教育和启迪意义的名人名言、格言警句展现在狱内的建筑物墙面上。

监狱图书馆：构筑文化的世界

西方国家非常重视监狱的图书馆建设。英国、意大利、西班牙、美国都通过立法的形式，要求在所有监狱建立犯人可以使用的图书馆，其中应当配备法律和其他学科的书籍供犯人借阅。现在，西方国家中的图书馆已经克服了过去那种规模小、资料陈旧等弊病，普遍拥有了与社会上的公共图书馆类似的资料、设施和服务。很多图书馆配备专业的管理人员，有完备的图书分类与管理制度。很多国家规定，在图书馆中，除了配备多学科的图书之外，还必须配备完备的法规汇编、案例汇编和法律图书，以便犯人学习法律知识和为自己的犯罪行为辩护。监狱图书馆成为犯人学习的重要场所和手段。

资料来源：《当代西方监狱学》（吴宗宪著）

第三，监狱的物质文化建设还应当使监狱环境具有审美价值。监狱的物质文化是其精神文化在物质上的对象化。报复主义和威吓主义的刑罚思想在监狱物质文化上对象化的结果是监狱环境的狞厉和丑恶，而现代教育刑论的刑罚思想在监狱物质文化上的对象化结果则是监狱环境的美化。现代监狱的布局设计和建筑具有了审美价值，绿树、草坪和花园、壁画和雕塑、喷泉和盆景等等构成了许多监狱的自然美和艺术美。

整洁卫生、富有文化内容和具有审美价值的监狱环境不仅有利于罪犯的身心健康，使罪犯的心理得到调节，降低着狱内冲突和矛盾的发生率，而且对罪犯的人格具有潜移默化的教化和改造作用。它使罪犯受到现代文明的影响，受到环境美的陶冶，使自己的言行举止因适应这样的环境而逐渐文明化。

在监狱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之间的中间层是监狱的制度文化。作为刑罚的执行机构，监狱的制度文化比普通的社会工作机构更为发达，在监狱工作的各个部门、各个环节都建立了严密的制度。监狱的各项制度规定着监狱的一切日常活动，对罪犯的行为规范具有直接的决定作用。因此，监狱的制度文化是人格改造中极其重要的潜在课程。制度文化有优劣之分，不良的制度文化压抑人的个性、束缚人的发展，优越的制度文化则能推进人格的社会化，推进人的个性发展。因此，对监狱的各项制度进行审视、分析和扬弃，不断改革其中的缺陷和弊端，并建立、巩固和完善优越的制度，是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方向。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价值目标是法治化、科学化和人性化。

第一，法治化是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首要目标。这里的含义是：其一，监狱各项制度的制定和实施是围绕刑罚执行这一主题而展开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正确、公正而有效地执行刑罚；其二，监狱的各项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是法律的内容（包括宪法、刑法、监狱法等）在监狱中的具体化。监狱制度文化所体现的是现代的法治精神，例如，监狱制度必须是公开的，在制度面前是人人平等的，等等。这样的制度保证了以法治监的实现；其三，凡是与法律相违背的监狱制度必须废止。有些监狱为了达到某种实用目的（例如安全防范、生产效益），可能会擅自制定一些与法律相左的制度，这是应当严格防止的；其四，在有些监狱中，监狱法的有些内容（例如教育改造）并没有在监狱的制度中得到体现，形成了空白；或者虽有制度，却形同虚设。应当建立和完善这些新的制度。

第二，监狱的制度文化建设应当追求科学化。这里的含义是：在监狱的制度文化中应当包含着科学知识，或者说，监狱制度的制定是以科学知识为基础的，这样监狱的制度就能符合刑罚执行活动的规律。监狱的刑罚执行是内容丰富的实践活动，其中存在许多客观的规律，如狱内事故发生的规律等等。而科学则是符合客观规律的知识体系。监狱的制度要能够符合刑罚执行的客观规律，就必须不断地吸纳现代科学技术的成果，使自身不断地得到改进和完善。这就是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科学化。例如，罪犯的构成是复杂的、其中包括不同的人格类型，不同的犯罪性质、不同的主观恶性程度、不同的文化程度等等。不同类型的罪犯，具有不同的心理和行为特点，对于他们制定和适用统一的监狱制度作为共同遵守的准则，显然是不符合罪犯改造的规律的。比如，严格的管理对于主观恶性很深的罪犯具有行为矫治作用，对于主观恶性很浅的罪犯往往产生损害个性发展的负面影响。因此，监狱的制度文化建设应当以罪犯分类和监狱分类为基础，对于不同类型的罪犯、对于不同的监狱，应当建立不同的监狱制度。⁽¹⁰⁹⁾而在罪犯分类、监狱分类和制度的分类建设的过程中，必须不断吸纳科学知识，运用科学知识。否则，我们就难以认识和把握刑罚执行的客观规律。

第三，监狱的制度建设应当追求人性化。这里的含义是：监狱的制度建设应当以维护罪犯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利、关注罪犯作为人的个性发展为出发点。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人性化包括两个方面：其一，应当改革和摒弃背离人道主义的制度。在监狱文化中深藏着忽视人性的文化遗传基因，它往往可能在监狱制度中显现。有些监狱在制定制度时，仅仅考虑控制罪犯行为的需要，而忽视了尊重罪犯的人格和权利。过于繁琐、细密，过于严格、人动辄受罚的制度对大多数犯人来说不仅是不必要的，而且是极其有害的，这些制度会束缚罪犯的个性发展，推进其人格的监狱化。“在控制活动中，要调动和发挥人的自觉能动性，首先要注意解决人们正常的、合理的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客观需要。”⁽¹¹⁰⁾在控制罪犯的行为的同时，应当尊重罪犯的人格、尊严和需要，这样才能使控制对于罪犯来说从他律转化为自律；其二，应当积极建立和完善体现人道主义内容的监狱制度。例如，维护罪犯的法定权利的制度、鼓励罪犯自学成才、鼓励罪犯发明创造的制度，等等。⁽¹¹¹⁾

监狱制度文化建设的法治化、科学化和人道化不仅将对罪犯的人格改造提供基本的、有力的制度保证，而且将使制度文化本身成为罪犯人格改造的潜在课程。制度文化建设的法治化、科学化和人道化是统一的发展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罪犯将在遵守制度的过程中增强法律观念、形成守法意识和行为规范，并提高自己的自尊心，学会珍视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使自己的个性得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