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争办一流大学与大学生自杀

韩国争办一流大学与大学生自杀

今年初三个月内，韩国最著名的理工科大学KAIST（韩国科学技术院）接连发生四起大学生和一名教授自杀事件，震动了整个韩国。他们死因尽管各不相同，但韩国舆论却众口一词将数名大学生的死归咎于该校徐南杓校长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其核心是过度竞争和学业压力大。

自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韩国经济发展很快，号称亚洲四小龙之一。但韩国教育却没有取得与经济成就相匹配的地位。韩国无人问津自然科学诺贝尔奖，国际大学排名韩国大学很少能进入前100名。韩国教育制度在国内外屡受抨击，如老师填鸭式的教学，学生过分追求分数，不注重对学生能力的培养，韩国学生创造性差了等等。

KAIST是韩国最著名的研究型大学，集中了每年韩国高考理工科各地市的状元。国家也不惜投入重金，有幸考入该校的学生可享受全额奖学金。在韩国，KAIST学生简直是天之骄子。但即使就是这样韩国顶尖级的大学，在国际大学排名中仍默默无闻。

1.KAIST改革举措

为提升KAIST在国际大学排名中的地位，借以给韩国大学改革提供一个范本，韩国政府积极支持KAIST朝国际化、先进化方向改革。早在2003—2005年曾聘请过一位接近于诺贝尔奖水平的美国学者出任校长，但因为“水土不服”，并没取得什么成果。(www.guayunfan.com)2006年7月起，KAIST聘请了自高中就在美国留学，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获得博士学位的韩国人徐南杓教授回国任校长。徐南杓本人曾任过MIT机械系主任和美国科学财团副总裁，这样的资历说明，徐有学术专长，对教学和管理也很有经验。徐以美国MIT作为韩国KAIST改革蓝本。

徐认为，如果与世界一流大学相比，KAIST的教育、研究环境惨不忍睹。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相比，KAIST学生人数达到MIT的70%，但教授和预算分别只有40%和20%。徐制定了“将KAIST培养为世界顶级大学”的目标，提出了“学习的学生，研究的教授”的座右铭。新官上任三把火，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主要措施归纳有：

（1）强化学生英语水平。除了韩国历史和韩国语外，所有课程实行全英语授课。

（2）不拘一格选择人才。以前KAIST都是从全国重点理科高中招收高考高分学生。徐南杓决定从2010年起，要求招生人员从全国注意选拔虽非重点高中毕业但确有专长个性的人才入校。

（3）学费等级缴纳制。KAIST是国立大学，由国家财政全额拨款，学生在校四年本可以享受全额奖学金，不用交学费。对此，徐南杓认为，“无偿教育”导致学生的成绩下降，造成学生怠慢学业。徐出任校长后，规定如果学生的平均学分达不到3.0分（满分为4.3分），或者未能按时完成学业，在校期间超过9学期以上，必须缴纳部分学费。这样，每年有10%～20%的学生未能达到目标学分，被迫缴纳学费。在最坏的情况下，成绩不达标的学生每学期最多将支付7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4.5万元）的高额学费。

（4）严进严出。韩国大学与我国情况极为类似：严进宽出。学生为考入名牌大学竞争异常激烈。但只要进去了，极少有毕不了业的。徐南杓成为校长后，规定KAIST学生考试不及格经补考后仍有三门课未过关，就要令其退学。

（5）加强教授任期审查，旨在打破教授铁饭碗，终身制。在韩国的大学，只要当上教授，基本上就是终身的。KAIST此举破除了“教授＝退休保障”的认识。2007年9月任期审查中，35名教授申请者有15名被淘汰。

应该承认，徐南杓改革推行以来，确实为KAIST带来了新气象和明显的进步。KAIST在英国《泰晤士报》和大学评价机构QS2009年10月公布的世界大学排名中，名列工学和信息技术领域（IT）世界第二十一名，取得韩国大学在国际排名的最好成绩。在2010年英国《泰晤士报》发表的全球前100所理工大学中，KAIST列第三十七位。KAIST的专利申请件数也是733件，在韩国大学中最多。

但是徐南杓校长的上述改革措施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很大的。

八年前，笔者曾在韩国某大学讲学一年，知道大学生英语的读写水平并不低，但听说较差。即使在韩国顶尖大学中，全英语授课对学生和老师都是难事。今年初有学生自杀后，就有人在KAIST校内公告栏上说：“英语授课只是在单方面传达，教授与学生无法沟通。”还有学生说：“难道徐校长真的认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用英语授课，因此我们也要用英语授课吗？”

KAIST以前招收的都是理科重点高中的优才生，近年“不拘一格选人才”，有个毕业于文科高中但对研制机器人有特殊偏好的学生被特招进来。但他数理化基础知识差，微积分课挂科，更无法适应全英语授课，在重视面子的韩国社会，他觉得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选择了自杀的不归路。韩国媒体悲叹，一个“爱迪生型人才”陨落了。

学生们强烈要求废除惩罚性“学费等级缴纳制度”。因为这使一直备受周围人关心和期待的优秀学子因成绩差沦为要交学费的“落伍者”，必须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三科补考不及格就要退学更是这些天之骄子想来就头痛的噩梦。

徐南杓就任后加大了“终身教授”审批力度，这被指加重了教授的心理负担。继四位大学生自杀后不久，还是在KAIST，一名教授也于重重压力下自杀了。

2.大学生自杀之谜

其实，大学生自杀在韩国并不奇怪，据一份统计显示，不只是KAIST，韩国最著名的综合性大学，国立首尔大学每年也有1～5名学生死于自杀。据首尔大学4月8日发布的数据显示，从2006年至今，共有13名学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选择自杀。仅在2010年，有5名学生自杀身亡。死者中不乏法学院和医学院等“人气学科”的学生。

据韩国媒体报道，韩国俨然已成为“高自杀率国家”。韩国是富国俱乐部经合组织（OECD）30个成员国中自杀率最高的国家。近些年来，上至前总统卢武铉这样的政要、演艺圈明星、学术科技名流、商界巨子纷纷通过自杀走向了不归路。

韩国学者解释称，越是像科学家、医生和CEO等在社会上拥有一定地位的成功人士越容易对失败感到恐惧并陷入忧郁。即使小小的失败也给自己打上“失败者”的烙印，无法减小现实与理想间的巨大落差而选择自杀这种极端手段。

韩国科学技术院学生连环自杀事件让校长徐南杓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舆论认为，竞争激烈的学校氛围是最近大学生自杀接连不断的原因。有媒体批评，徐校长为了他的“世界第一”的目标，把学生当成学习机器。“过分重视学业一边倒的‘精英教育’，而在人性教育方面明显不足”。

更多的舆论抨击“学费等级缴纳制度”，认为有必要公开讨论，把成绩和学费相联系的制度究竟是否妥当？

也有舆论从学生或者教授自身寻找自杀原因。认为现在的学生因为富裕的成长环境和父母过多的保护，并不具备坚强的精神。KAIST是高考精英聚集的地方，若得到后几名的成绩表就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和身为“神童”从小就不知道失败的KAIST学生一样，在科学领域走着精英之路的KAIST教授无力克服外部冲击，稍微遭受挫折就会走上不归路。

痛定思痛，面对大学生连续自杀，徐南杓校长的改革是否继续？韩国国内还在争论不休。但减轻改革力度的措施正在讨论：

把需要缴纳学费的最低学分标准从3.0分降至2.5分；

会考虑增大学生的选择权、缩减英语授课范围的方案。

（2011.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