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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对时间和精神的整体关系的解释

时间:2022-09-2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这是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所表达的思想。精神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对自己质的新的具体的规定。在《历史哲学》中,黑格尔说,精神发展的目标就是“达到它自己的概念”。《精神现象学》中的这段话清楚表明,对黑格尔来说,时间只是精神自我实现的中介,但时间却是最终要消除的东西。这的确与海德格尔的时间观有根本的距离。

b.黑格尔对时间和精神的整体关系的解释

前面已经说过,黑格尔认为精神得落入被规定为否定之否定的时间中以实现自己,这与精神本身是一致的,那么,应该如何来理解精神本身?这是海德格尔在这部分一开始提出的问题。这个问题也可以这样来理解:精神如何落入时间?使它能实现自己,在时间中作为历史过程存在的精神的本质是什么?[31]众所周知,在黑格尔那里,精神的本质是概念。概念一般被理解为是通过一个许多事物的共同特征把这些事物把握为一种事物。因此,概念在其通常意义上是所思事物的形式。但是,黑格尔并不把概念理解为一个类的被直观到的共相,即所思的形式,而是把它理解为思维着自身的那个思的形式:把自己理解为对我的把握。思自身的那个思是一种自我理解,而理解非我则是理解自己的惟一途径和思实现自己的方式。把握我表现了一种差异,对于思来说,没有非我就没有差异。非我体现了我和它的他者,即非我的差异。纯概念就是对这种差异的把握,但它本身不是这种差异,而是含有一种差异的差异。纯概念在将自己理解为我的同时,也把握它自己与它的他者,非我的差异,即它区分这种差异。非我是差异,是对我的否定。我通过这个否定将非我与自我相区分。但它又通过把自己逼入这他者,即非我中而把被否定的自我带回自己。这也是否定之否定,即对非我否定自我的再否定。因此黑格尔就能在形式上不容置疑地把精神的本质规定为否定之否定。这样,时间与精神就有相同的形式规定,这为它们是同一个有机的整体关联铺平了道路。根据黑格尔,否定之否定是一种“绝对的否定”。海德格尔认为,这种“绝对的否定”是对笛卡尔眼里的意识的本质,即cogito me cogitare rem(我思我在思事物)的逻辑形式化的解释。海德格尔这里对黑格尔的批评并不公正,在他眼里,黑格尔哲学似乎是一种逻辑形式的笛卡尔主义,而完全没有看到黑格尔思辨地克服了传统哲学。在黑格尔看来,现实的东西只是在持续运动中才产生它自己的延续,而那个持续的运动肯定不能归结为在其自身中在场的自我。所以,在他那里,运动的主体不是自我,而是概念。

更确切地说,黑格尔把自我理解为概念,以此来实施某种程度的去自我化。对此海德格尔不是没有丝毫觉察。他看到:概念是理解自己的自我的得到理解的过程(Begrffenheit)。即概念是自我理解自己的活动,是自我如它所能的那样真正存在的方式,即自由存在的方式。可见概念也是一个存在过程。海德格尔引用《逻辑学》中的两段话来表明在黑格尔那里,自我就是概念,反之亦然。黑格尔说:“我是纯粹概念本身,它作为概念而存在(Dasein)。”这段话清楚表明黑格尔试图用概念来去我(去除传统的自我观念)。黑格尔又说:“但我是这个最初纯粹的、自己与自己相关的统一,不是直接的自己与自己相关的统一,而是在抽去一切规定和内容,回到无限的与自我同一的自由时才自己与自己相关的统一。”我不是直接的自己与自己相关的统一,是说它不是一个空洞的我就是我的重言式,而是说它有(经过了)种种规定和内容后又扬弃(抽去)了它们,而回到无限的与自身的同一,即认识到一切都不过是它自身的无限展开。这样,我就是“普遍”,但同样也是直接的“个别”。这个“普遍”不是抽象的“普遍”,而是具体的“普遍”,因而也是直接的“个别”。

概念不是直接的自己与自己相关的统一,而是要最终“回到”无限的与自身的同一,表明它也是否定之否定。海德格尔接下来就来讨论这种概念的否定之否定。他说,概念对否定(非我)的这种否定,既是精神的“绝对不安”,又是精神的自我揭示,这种自我揭示属于精神的本质。“绝对不安”指的是精神的生命,精神的运动,否定之否定是精神的生命或精神运动的根源。它驱动着精神自我展开、自我揭示的具体化,驱动精神通过与自己无限斗争回到自我把握,即将它所有的外化环节(非我)包容和提升为它自己。在历史中实现自己的精神的“进步”有“一种排他的原则”。这是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所表达的思想。但这种“排他”不是绝对的“排斥”,而是相反,是扬弃之后的包容。海德格尔这里用“克服”(Überwindung)一词来代替“扬弃”。他说:这种排他不是摆脱被排除的东西,而是克服它们。精神归根结底克服的是自己,它要把自己作为自己最顽固的敌人来克服。因为精神种种的外在化和规定看起来似乎都是固定的现成的东西,每一个都似乎是独立的实体,例如,主体和客体及其对立。这些似乎是独立实体的自在的存在只是纯粹存在,因而是否定和不真的存在,只有经过中介和扬弃之后,它们才能上升为真正的存在。具体化的精神回到自己的历史过程就是这样一个自我斗争和克服的过程。这也是一个自由的过程:精神自由的特征就是通过克服同时也承受使自己自由。“克服同时也承受”就是扬弃。因此,“进步”绝不意味着只是一个量的增加,而本质上是质的进步,也就是精神的质的进步。精神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对自己质的新的具体的规定。这样的进步也是自觉的进步,它知道自己的目标。但它不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自然过程,而是一个艰苦的自我斗争、自我克服的过程。精神在其进步的每一步中,都得把它自己作为它的目标的真正的敌对性障碍来克服。在《历史哲学》中,黑格尔说,精神发展的目标就是“达到它自己的概念”。这种发展本身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艰苦而无止境的斗争”。没有这样“艰苦而无止境的斗争”,精神就只能徘徊于知性世界,无法发现自己的真理。

精神的这种发展和自我斗争的动力是否定之否定。精神发展将精神带到其概念,精神之所以会发展,因为它内在有一种“绝对不安”,这种不安,就是否定之否定。而直接的否定之否定,就是精神落入时间,这是精神自我实现的途径。“因为时间是在此存在的概念本身,它对意识表象为空洞的直观;所以精神必然显现在时间中,只要它没有把握它的纯粹概念,即没有消除时间,它就一直显现在时间中。时间是被自我外在直观到,但没有被把握的纯粹自我,只是直观到的概念。”《精神现象学》中的这段话清楚表明,对黑格尔来说,时间只是精神自我实现的中介,但时间却是最终要消除的东西。这的确与海德格尔的时间观有根本的距离。如果概念或精神是经过中介的真正存在,即自我把握或自我理解的概念,那么时间只是直接的“纯粹”存在,即还未自我把握的概念;因此,虽然时间是概念,却还没有达到概念完全的真理。说它是纯粹的在此存在,是说它直接作为直观向意识呈现,因为时间是“不可感官感知的感性的东西”,即不能用肉眼,只能用潜意识看到的东西。作为直接直观,时间是“空洞的”,并且它必须是空洞的,这样它才能把一切在时间中显现的东西纳入自身。所有存在的事物必须在时间这个形式中出现和揭示自身。[32]因此,精神根据其本质必然要显现在时间中。具体而言,“因此,世界历史就是精神在时间中的阐释,就像观念在空间中将自己阐释为自然一样。”这是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说的话。这里Auslegung(阐释)根据其构词法(aus+legung),是“摆出来”的意思,因此,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世界历史是精神展现在时间中,就像观念在空间中展现为自然一样。”属于发展的运动的“排他”本身包含着一种与非存在的关系。这就是时间,从自我扩张的现在来理解的时间。精神自我实现离不开时间,虽然时间最终要被“消除”。

时间与概念都是否定之否定,但它们并不是同一种否定性。时间是“抽象的”否定性,亦即未经中介、未被自我把握的否定性。作为“被直观到的变易”,它只是一种可以直接被我们发现的有区别的自我区别,这一刻不同于上一刻和下一刻,但这不是与他物的区别,而是时间的自我区别。所以时间是一个“在此存在的”,亦即现成的概念。日常的时间理解就是把时间作为一种现成的东西。不过,在黑格尔那里,相比精神,时间只是自我实现的低级阶段。它与精神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是从属的关系。作为现成的东西因而作为精神外在的东西,时间没有支配概念的权能,而概念“是时间的权能”。为什么概念是时间的权能,而不是相反?当然不是因为概念得在时间中显现和实现,而是因为时间最终要在自我把握的概念中扬弃。或者说,时间最终被概念收摄为它的一个环节。

既然时间不能与概念平起平坐,那么它们的否定之否定的形式结构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既然如此,为什么黑格尔还要强调它们都具有否定之否定的形式结构呢?海德格尔对此问题的回答是:黑格尔回到精神和时间作为否定之否定的形式结构的同一性,是为了表明精神有可能“在时间中”历史地实现。否定之否定是最空洞的、形式的存在论抽象和形式的断言抽象,精神和时间都免不了这种抽象,正是这种抽象确立了这二者的亲缘关系。换言之,否定之否定决定了精神与时间的亲缘关系——精神是时间的本源。但由于黑格尔是在被敉平的世界时间的意义上理解时间的,时间的起源就仍然被遮蔽着,它只是作为一个现成的东西与精神相对。因此精神必须首先落入时间。这个对精神与时间的关系的解释是非常任意和不公正的。对于黑格尔来说,精神本身是不完全的,必须在它的历史运动中将自身具体化,才能在意识中使自我意识更加丰富,在此意义上,时间就好像是精神的命运和必然性,而不是与之对立的东西。可海德格尔却在这样不公正解释的基础上说,这个“落入”和支配时间而实际上在时间之外存在的精神的实现在存在论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仍然不清楚。在他看来,黑格尔既没有阐明被敉平的时间的本源,也没有考察这个问题,即不基于源始的时间性,作为否定之否定的精神的本质状况是否还可能。

海德格尔声明,他在这里不能讨论黑格尔对精神和时间,以及它们的整体关系的解释是否正确,也不能追究他的解释是否有存在论的源始基础。他只是要指出,能无把握地尝试精神与时间的整体关联的形式——辩证建构,就揭示了两者的亲缘关系。然而,有批评者指出,海德格尔过分形式化地理解黑格尔不仅对黑格尔不公正,也将具体的问题域化约到一个抽象的层面,从中不可能得到什么批判性的洞见。[33]不过海德格尔终究承认,黑格尔建构的动力来自他力图把握精神的“具体化”。他引用《精神现象学》最后一章的一段话来证明这一点:“因此,时间是作为自身还不完全的精神的命运和必然性显现的,——这是使自我意识在意识中的份额更为丰富的必然性,使自在的直接性——实体在意识中存在的形式——运动起来的必然性,或者反过来说,是实现和揭示被当做内在的东西的自在(它起初就是内在的东西)的必然性,即要求它达到自己的确定性的必然性。”时间是精神自我实现的动力,而不是纯粹的形式。

前面已经说过,海德格尔这一节的目的不是客观叙述黑格尔的时间学说,而是要以之为反衬来彰显自己的时间思想。因此,他在这一节的最后一段直接阐明了他与黑格尔在时间问题上的不同。他说,他此前对此在的生存论分析与黑格尔相反,不是把时间当做自身还不完全的精神的命运和必然性,而是从事实被投的生存本身的“具体化”出发,以揭示时间性为生存的源始可能性。“精神”并不先落入时间,而是作为时间性源始的时现生存着。这里,我们可以把“精神”理解为此在。时间性时现世界时间,世界时间是时间性的一种存在样式。“历史”能够在世界时间的境域中作为时间内的发生显现。这是指通常理解的历史。由于时间性时现为世界时间,我们才能将“历史”理解为在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海德格尔再次强调:“精神”并不落入时间,而是:事实的生存作为沉沦的东西源始、本己的时间性“沦落”。但这种“落”本身在一个属于时间性的时间性时现样式中有其生存论的可能性。海德格尔这里的意思似乎是,当黑格尔说精神或其本质——概念落入时间时,实际上仍是把时间视为与精神对立的一个现成的东西。而在他那里,时间不是与“精神”或者说此在外在对立的东西,而就是它生存论的根据,它的存在可能性。即便在日常生活(沉沦)中时间只是表现为世界时间,但它只是时间性或源始时间的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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