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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人文科学基础之认识论的奠基

时间:2022-09-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历史科学或人文科学最关键的特点不是思辨,而是生动性。这样一种想法,正代表了狄尔泰为人文科学奠基的原初意图。也就是说,为一切解释人类生命的表达的所有学科寻找基础。英国的实证主义代表人物穆勒试图将自然科学的方法移植到历史科学之中。科学同样反对自身内部原信念式的属于科学的定见。海德格尔坚决要反对那种建立诸社会科学的认识论计划和雄心。

一、有关理解的存在特性

历史科学或人文科学最关键的特点不是思辨,而是生动性。您只要想想柏拉图的话就行了。他说,严肃的识见是“突然在灵魂中出现,犹如迸发的火花一样闪亮”时,他就采用了明喻。明喻、隐喻和神话,都不是精确界定现象世界的科学方法,而是提供给我们这些说话的人已经拥有而我们还未拥有的经验内容的大致想法。那些真正伟大的小说家,他们在追问现实时,仅仅一个极富艺术性的镜头和勾勒就可以形成答案。他们通常用情节来描述,含义只是朦朦胧胧地体现。

当然,这引发了新的问题:什么是人文科学本身的认识结构?什么是人文科学本身的研究结构?什么是人文科学本身的逻辑结构?这些问题只能出自于知性的头脑。比如我要问大家:人类社会的知识基础问题解决了吗?有人说,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或者说,知识还没有基础。我相信,会有人这样说:形而上学作为科学不可能之后,人类的知识没有了基础。但有的人一定会说:“这话特虚伪!知识没有基础,他为什么老说打好知识基础?他为什么还拼命掌握知识?”言下之意,假如知识没有基础,知识与生命也随之脱节和分离了!这样一种想法,正代表了狄尔泰为人文科学奠基的原初意图。对于狄尔泰来说,既然理解的方法是人文科学的方法,那么,我们就必须搞清楚有关理解的存在特性,解决人类理性自主性的根据问题。也就是说,为一切解释人类生命的表达的所有学科寻找基础。

二、反对那种建立诸社会科学的认识论计划

那么,如何寻找一切解释人类生命的表达的所有学科的基础呢?对此,哲学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清楚的。英国的实证主义代表人物穆勒试图将自然科学的方法移植到历史科学之中。科学同样反对自身内部原信念式的属于科学的定见。但是,历史学派带来了“历史意识和历史科学的解放”,并没有带来遏制自然科学方法在社会研究中的实证主义的运用,因为它缺乏一个“哲学基础”。[32]青年时代的狄尔泰就已经认识到这种移植是不可能的:人们根本不可能从实证主义的因而也是自然科学的开端出发,为各种人文科学创造出一种方法论,因而各门科学就只能从自己出发创立切合自己的方法论。当然,问题是两方面的:我们不会从中得出结论,认为哲学不需要与其同时代的科学进行抗争。在西方近代的知识氛围下,古代局部解释学从认识论高度将方法主义倾向进一步强化和提升时,就暴露了来自外部的干扰。

利科曾说,我们常常“如同谈论其他能力一样谈论回忆的能力和承诺的能力”,但没有“同等地重视与它们相对应的无能”。[33]就像我们一生的经历只能靠记忆方式进行,而记忆无非让已经流逝的东西再停留下来,固定一会儿。它现在抓住本身就是抓住流逝的东西。要知道记忆总是与遗忘相伴而行。因此,通过保留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是重要东西的记忆来理解自己,是一个巨大的迂回。文德尔班和李凯尔特对狄尔泰的问题作肤浅化的处理就证明了这一点。文德尔班和李凯尔特是怎么样来思考这个问题的呢?总的说来,他们认为,我们考虑给人文科学奠基,不是考虑如何通向丰富的、现实的途径,不是考虑现实本身的结构。而是对这一课题作科学式的表述,思考它的逻辑结构。一句话,他们的注意力只是被引向人文科学的知识困境,只是考虑如何从它存在的非科学的图式中产生的问题。所以,文德尔班和李凯尔特这帮人已经对狄尔泰的问题作了平凡和肤浅化的理解。之所以如此,这固然是因为狄尔泰本人一度还没有得到自己的独特方法,没有摆脱传统科学式哲学使然。在这个问题上,海德格尔将狄尔泰的解释学引向基础存在论的方向,真的要比他们深刻得多。[34]

此外,在达沃斯的那场论战上,海德格尔与卡西尔针锋相对。海德格尔坚决要反对那种建立诸社会科学的认识论计划和雄心。笛卡尔、康德以来传统的认识论的基本毛病,就在于脱离具体经验,将认识首先看成是思维和判断中给予的,而不是首先是一种存在方式和存在关系。那种建立诸社会科学的认识论计划和雄心消极的方面由此已经清楚了。就拿狄尔泰来说,在他那里,随处都具有一种确定的直觉,认为人类精神体现在历史中。他要深入精神隐藏的秘密,需求助于描述心理学。他认为,描述心理学之所以有资格成为人文科学中的基础科学,是因为它既是哲学的,又是经验的。照狄尔泰的论述,理解主要是意识行为,而不是存在行为。对于狄尔泰来说,解释主要就是专注于书写固定的文献。但是,这样的解释仅仅是理解,是从一个心理生活到另一个陌生的心理生活这个更宽广的领域的一部分。因此,解释学的问题被从心理学方面来看待:对于一个有限的存在而言,理解便是想象自己置身于另一生命之中。

三、狄尔泰的探求的意义迄今尚未看得清楚

如果这样来看,狄尔泰的努力就不可过分拔高。因为它始终处于一种危险当中。这就是说,它还有一些心理主义的阴影。近代人在科学影响下往往从心理学上来理解人的心灵或灵魂现象。当时流行的是对人的心理学和人类学研究范式,甚至从人的生理机制去说明心理机制。这就引出一个问题:对人的心理学和人类学研究范式能够成为对人的一切现象的一切研究的基础吗?

从现在的观点来看,心理学显然不能成为研究一般生命现象的基础。不仅仅心理学,人类学、生物学都根本不能用来研究人的存在。这不是否定这些学科实证工作的意义,但是这些学科不可能展示它们的存在论基础。例如,生物学家尽管可以大谈特谈生物的生长周期或繁殖规律,但是我们并不因此就能够从生物的生长周期或繁殖规律中了解生物的存在。这就像我们的生物基因并不能告诉我们的存在一样。事实上,生物学家在收集经验材料时,这些对象的存在论基础已经在那里了。所以,决定于人的不仅仅是它的现实性,还有可能性。

比如,就愿望来讲,按照一般的看法,愿望、希望,尤其是冲动和偏好,应该是心理学研究的。但是,把愿望看作心理现象的可能性在哪里?愿望的可能性就是它的能在,而不是被愿望的东西的可能性。一方面,人可以愿望他做不到或得不到的事,这说明恰恰能愿望做不到或得不到的东西决定了被愿望的东西;另一方面,没有人对被愿望的东西进行意义的投射,愿望根本不可能。这些话听上去很唯心,其实未必。例如,人们常常抱怨柏拉图的“理想国”并不具有现实性或并不存在,可是康德却指出,柏拉图理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理想国实际上不存在。康德的理由是,如果理想国实际存在,它将被它的存在所限制。如果它实际存在,它就不再是理想。这些话要从海德格尔主张的哲学就是存在论上去理解,就很容易了。在日常生活的心理学而言,人们常常看不到在世存在不仅仅是现实性,更是可能性。俗话说,手中一只鸟胜过树上的两只鸟,人们总是满足于现实的东西,认为现实的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可能性。其实,这首先是因为人的心理和生理,这只是满足于可以操作控制的主观心态而已。但是,这并不排除有人还把愿望看作更是可能性的东西,不管愿望能否实现,这首先说的不是一种心理—生理能力,而是人的存在方式。因为,可能性的发生是源始的发生,是不可操作控制的。从愿望的存在论性质看,愿望就不首先应该从心理学研究,而首先得从存在论上去理解。

从愿望的存在论性质的分析可以看出,狄尔泰的《人文科学导论》是以“科学论为指南的”。海德格尔认为,尽管有如此缺陷,但是狄尔泰对人文科学独立方法的探求的真正意义到今天还没有发挥出来。狄尔泰的历史理性批判的真正意义到今天才看得清楚。海德格尔主要肯定了狄尔泰的历史性原则,并且把历史性原则看作一种实际生存之历史世界观的源头。在海德格尔之前,赫尔德、黑格尔、马克思和狄尔泰都以自己各自的方式提出过人的历史性的思想。尤其是狄尔泰,在历史性原则方面对海德格尔有更显著的影响。以此去看,狄尔泰的描述心理学就可能提高到一种与自然科学的心理学完全不同的水平。

四、狄尔泰踏上追问“生命”的途程

那么,狄尔泰为什么认为描述心理学能够为人文科学奠定基础呢?这里有这样几个要点值得注意:

第一,描述心理学自身的基础是无可置疑的。因为,描述心理学是以整个生命关联为基础,而不是以原子式的表象和感觉看整个人。因而,它非以某种因果性观念为基础。比如,我们要去关心一个人,是去关心他的精神过程的某个方面,关心他某一次比赛失利,还是去关心整个人?狄尔泰回答说,当然是应该关心整个人。我们要把握他的生命的整体性,也就是从动态的、历史的把握。或者说,只有从整个人的意义上去关心,才能是以一种生命的观点来看待人。即使像家庭、学校、国家这样社会的外在组织,也只能从生命的整体关联中才能得到理解。相反,如果用自然科学意义上的那套心理学程序来关心人,则可能用抽象、分析、假设、说明、构造等方法,最终使被关心的人(的精神)变成一种断片,这是分析而非其他什么东西。笛卡尔—康德传统的认识论的毛病,即在于对预先给定的事实加以解释推理,脱离生动的具体经验。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狄尔泰认为,作为经验科学的描述心理学,可以成为认识论的前提。

第二,描述心理学是从内部研究精神活动。什么叫内部?什么叫外部?前面我们说,理解是人文科学的本质部分,理解就是把握生命整体。狄尔泰要理解人自我认识的过程,在海德格尔看来,这无疑是说,人的自我认识过程既包含世界的意识,也包括认识自我,这属于人的存在意义。比如,我们平常说“他的一生是富有意义的一生”,或“他的生活颓废”“混日子”等等,这表明我们从一开始就在生命中突出了某些结构,并且把生物学甚至物理学的生命概念撇在一边。说白了,狄尔泰将人生命的意义放在西方哲学的中心,就是要通过“生命的表现”来把握“精神性的东西”。而且,在其中,“生命的表现”是外部的,“精神性的东西”则是内部的。这种内部、外部区分人自身生命的表现。它没有任何中介,没有外在的强加。在体验中,没有原因与结果的数学关系,它们直接就是精神的事实。这种内部、外部体验不能分别用因果解释方法、实验的方法来说明,而只能用描述的方法。也就是说,应该注意内部、外部的体验与我们去经验物理对象时的体验进行比较定位。我们去经验物理对象要通过感性材料的中介,而物理世界的系统统一性却并不在这些材料中,而是由思想加于它的。

第三,描述心理学寻求从共同体的精神中获得理解的特点。传统真理观认为,陈述所要表达的如果要当真的话,必须得到证明,首先是知觉的证明。与这种真理观相一致,传统心理学有一个方法论上的个体主义的局限,它只研究个人的心理学。也就是说,近代的心理学和受心理学影响的哲学是把“移情”作为从最初单独给予的自己的主体达到一个最初完全封闭的客体的桥梁,并且寻求从最终要素——感知——中去建构实际生活。

例如,狄尔泰要用“移情”来解决如何理解古人和前人的文本问题。他提出“移情”的概念,就是设想自己就是要理解的对象,像他们那样感知和思想。可是,感知建构了什么?这个问题极为关键。是否通过感知就可以建构实际生活?显然,这样一种心理学有个基本缺点,即它没有办法提供出某种具有历史关系的人类知识形式。这遭到了海德格尔等人的批判。他们的观点认为,解释学即释义学,要理解的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心灵的习惯,而是要理解陌生表达的意义。此外,由于理解者与理解对象之间的历史—文化间距,这种心理学的移情概念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狄尔泰提出另一种“移情”概念涉及认识论的基本问题,而不是解释文本的问题。这个问题是:自己的感觉怎么样传达或投射到另一个人,我们如何掌握他人行为后面的意识经验。根据这种问题的提法,与他人的关系通过用我自己相类比的办法来把握和理解。由此,狄尔泰认为,人的存在是社会文化和历史的存在,作为精神科学基础的描述心理学,必须把范围扩大到非个人的心理关系中。所以,每一门人文科学都以“进入他人精神生活的原始能力为前提”[35]

但是,当涉及对他人的理解时,它的根据是什么?

狄尔泰回答,理解他人完全不同于认识自然物。因为他人不是另一个东西,而本身就是另一个自我。对于现象学的移情理论来说,这是一种自我关系。他人实际上是我的自我,而不是作为他人的他人。因此,在人文科学领域,认识人,不管他人对于我们来说多么陌生,在自然的“物自身”不可认识的意义上,他人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从根本上讲,人跟人是不陌生的,因为人表现了生存的标志,理解了这个标志就理解了人。

既然“人性总是一个样,生命体验的主要特征也就是一个样”,纵然我们去体验生命的基本处境时所处的条件并不相同。所有人都面临永恒变化的实在,“一切人类事物的转瞬即逝”和死亡所具有的神秘,“每个个体从他自身的处境出发都试图解决这些问题,并构建起一幅世界图景”。[36]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理性对于所有的人来说是一致的,那么就承带了人文科学都是以“进入他人精神生活的原始能力为前提”。这就是说,描述心理学本身具有确定无疑的基础。我们甚至可以断定,“生命”本身就是接近黑格尔“客观精神”的范畴。

因此,对于狄尔泰来说,心理学不是关注自己心灵的内省,更不是从实验的途径把握经验,而是间接地考察精神,或者说,考察精神的创造物。所以,历史、文学、宗教、语言、神话等所有关于真实社会历史的材料都是心理学的材料。狄尔泰认为,人是通过历史来经验自己是什么的,即通过可以直接指向生命的内省,而不是通过在心理实验中反复沉思他自己来肯定自己是什么的。[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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