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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梦从复旦起步

时间:2022-07-2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飞天梦从复旦起步——徐福祥校友访谈录本人近照徐福祥,男,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6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物理学系,并留校任教。曾被评为航天部有突出贡献专家、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获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航天奖、国家质量管理突出贡献奖。1968年2月22日,五院,就是现在的空间技术研究院成立,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开始酝酿。

飞天梦从复旦起步——徐福祥校友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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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近照

徐福祥,男,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6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物理学系,并留校任教。1970年调航天工业部五院509所,历任“风云一号”卫星副总设计师;“风云二号”卫星总设计师;副所长、所长。1995年任航天工业总公司五院院长。担任中国宇航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空间法学会常务理事、中国高科技产业化研究会理事,复旦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兼职教授。

他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和二等奖各1项,多次获航天部科技进步一等奖及二等奖。曾被评为航天部有突出贡献专家、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获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航天奖、国家质量管理突出贡献奖。

我不是考进复旦的,小时候从没想过自己要读大学。我出生于江阴乡下,家里很苦,父亲是农民,母亲在上海当工人,我10岁来到上海。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当时叫做工农学生,初中毕业以后要么考个中专,要么到父母所在的工厂里去当学徒,大部分人的路都这样,祖祖辈辈没有人读过大学。

1958年的时候“大跃进”,上海市委提出要培养自己的工农大学生,在上海的初中里挑了一批出身好、成绩好、品德好,各方面都优秀的学生,保送到重点大学去读工农预科班,我被选上了。我喜欢读书,无论文理都不错,画画也很好。我的初中五一中学是一所极其普通的学校,有人能够直接被挑选到大学预科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去哪所学校还未定。老师们喜欢我,都帮我出主意。物理老师说我应该读物理;数学老师说我应该读数学;语文老师说不行,我应该读文科,因为我在作文竞赛中得过奖;还有建议我去画画,去医学院的,各种各样。后来老师们说,算了吧,让他去综合性大学吧。就这样,我不知道复旦在哪里,也不知道复旦大学是怎么样一个学校,根本没听说过也没仔细想,就填了复旦大学的预科。一两个礼拜后,通知来了,我就这样进了复旦大学。当时我住在潘家湾路大洋桥附近,这件事成为了很轰动的新闻,我们的弄堂都为此沸腾起来了。那时我才15岁,去复旦报到回来,别上了大学校徽,却还戴着红领巾,因为没有退队,还是少先队员。

复旦预科只有两年,却要把高中3年的课补起来。但实际上才读了1年半,就又来了一次“大跃进”。预科班里的尖子生被挑出来,直接进大学。1960年1月份我刚刚跨入17岁,就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了复旦大学物理学系。我们和物理学系考进来的64届那个班一起上课,他们是物一甲班、物一乙班,我们是物一丙班,也叫做电训班。当时我们国家的无线电要发展,电训班的目标就是培养教师,而且提出“三年赶五年”,用3年的时间把五年制的课程学完。大部分人毕业后留校,成为我们学校第一批自己的工农教师,所以大学我真正只读了3年。三年赶五年,课程非常紧,大家一开始都跟不上。现在想想什么少年大学生之类其实不好,还是得尊重教育的规律。我自认天资还算聪明,学得比较好。

很快3年书读完,1963年底1964年初我们就等着分配。那时候杨西光、王零对我们这个班特别关心,因为是复旦大学的宝贝。好像是杨西光,专门到学校里来给我们讲话,说:你们这批娃娃年纪还小——我们刚刚20岁,有的还不到20岁——有些事情还不懂,我们要为你们考虑,也要考虑国家的形势。国家正是困难时期,对你们毕业分配不利。另外三年赶五年,虽然把5年的课读完了,但毕竟只读了3年,相当于大专而不是大学本科,以后要吃亏的。你们都是尖子,我们不能害你们,你们再念两年书,满5年后再分配。虽然说是三年赶五年,但实际上3年结束后的那两年,我还是待在大学念书。

因为没什么书读了,我们就进教研室,跟着老师一起动手搞科研,写论文,学习专题报告,在专业上更加深一步。那两年的经历,对我后来非常有用。当时我们由姚晋、徐研人、蒋知本等老师带头,两年里搞出了复旦大学第一台614电子管计算机,我参与负责存储器的部分。我们一群20岁的孩子,还什么也不懂,就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始搞研究,搞电路设计,搞方案设计,一点一点来。我们只读了3年大学,上的又都是基础课,参与科研对我们是非常好的锻炼。我之所以在航天研究领域出名,就是因为搞控制系统。以前控制系统用的计算机跟电子管计算机差不多,这种技术好多人不懂,而我恰巧搞过,就有优势。我现在当总设计师,如何完成一个系统工程项目,很多东西也是在那时学到的。

在这两年的研究工作中,我被老师看中了,说这个小伙子搞研究工作还不错。因而到1964年底分配的时候,我就留在了物理学系无线电教研室当助教。

到教研室一年多,就开始“文化大革命”,我是保守派,为什么呢?当时物理学系的党总支书记李庆云,还有金兆良等老师都要被打倒,这些老师中,也包括杨西光、王零等等,他们平时对我们这个班是很好的。为什么把他们打成走资派、反革命,我们想不通,我们班留校的那批人几乎都是保守派。后来造反派起来了,保守派失势,我们就当了逍遥派,什么也不管了,专心搞科研。这时候我又跟到一位很好的研究光学的老师——李富铭。外面搞“文化大革命”,我就跟着他搞激光通信,把可能是中国的第一个激光通信做成功了,这对我又是一次提高。

再一位对我影响很大的老师就是蔡祖泉。他那时候在电光源实验室,国防科工委要搞光学院研究激光,看中他,要把电光源实验室从复旦大学划出去,成立国防科委十五院,于是希望从复旦大学挑一批又懂电又懂光的人。我被挑中,就去了电光源实验室,也就是十五院,工作地点还是在复旦大学里。蔡先生工人出身,没有读过大学而成为了教授,他是非常求实的一位科学家,很执著。那种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追求标的精神,让我获益良多。

跟了蔡先生一年多后,接了一个项目。1968年2月22日,五院,就是现在的空间技术研究院成立,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开始酝酿。当时地面试验的设备需要太阳模拟器,就是模拟器里放一个小太阳灯来模拟太阳平行光。蔡先生叫我参加,我在他手下主要搞太阳灯的电源和自动控制。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把这个灯搞了出来,获得了国防科技二等奖。我就在复旦大学为五院搞这个太阳灯,没想到后来自己成了这个院的院长。因为北京搞了卫星,上海的张春桥也要搞。总理没有办法也批了,然后要从高校、研究所包括工厂里抽一批知识分子。蔡先生说,你现在搞的东西正好和五院的卫星模拟器有关,就出去搞卫星去吧。我就这样离开了复旦,慢慢搞起了航天,成了上海搞太阳模拟器这方面的鼻祖。

我离开复旦时是1969年底,在复旦一共待了11年,有很多令我难忘的回忆。预科时的物理老师徐毓英、化学老师刘云英、数学老师徐继文、语文老师章熙邦,这4位老师给我的印象很深。我比较全面发展,文理科都好。预科的时候得过作文竞赛二等奖,参加数学竞赛也得奖,老师都喜欢我。我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母亲》,讲我刚从乡下来到上海时的经历,我第一眼看到母亲的感受等等,最后一句话是我拉着母亲的粗布衣衫,眼泪濡湿了她的衣服什么。章熙邦老师在课上念出来,好多同学都流了眼泪。徐毓英老师现在还在,我去看过她,其他几位老师都已过世了,或者病重在床。我们读预科时,一群孩子才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老师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照顾。我们晚上不肯睡觉,都是他们来宿舍叫好睡觉了,还帮我们盖被子,宛如亲生父母,看到我们成绩好,他们尤其高兴。

进大学后那3年中,宗有恒老师,和后来做过复旦大学党委副书记的贾起民老师,当时是物理学系的助教,也一直关心我们。宗有恒老师教我们无线电,我们那时对无线电一点也不懂,觉得非常神秘,他跟我们讲无线电怎么发射、怎么接收、怎么调试。我们对他充满了崇敬,他居然懂那么多。宗老师后来跟我的关系也一直非常好。贾起民老师教物理,讲到力学部分,开始运用微积分。我们没学过,得一面学微积分,一面听他讲课,非常困难,跟不上,好多同学第一学期考试都不及格。贾起民老师对我们非常有耐心,渐渐大家就赶上了。

我们同学之间的感情也很真挚。1962年国家困难,我母亲退职回了乡下,就我一个人留在上海,举目无亲,生活也很困难。学校里帮助我申请到甲级助学金,12元5角,后来照顾到甲甲级,15元5角。在那个时候有这点钱很不错了,我吃饭、买衣服、买鞋子都是靠这些。自己很省很省,有时候还能去看母亲,给她一点钱。有一次我到五角场去买东西,钱放在小皮夹里,被偷掉了,学生证也掉了,没有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回来直哭,同学们全班动员起来,你一元我一元地凑,凑出来的钱比我丢掉的还多,我不肯拿,同学们一定要我拿,说你慢慢地用吧。如果没有学校的照顾,没有同学之间的友情,我可能没法读下来的。我很留恋我们的电训班,现在好多同学还留在学校里,也有的出国了,都成为了很有名的教授,比如章开和、邱友瑾、陈大华、廖光裕、胡爱本等等。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有时候也聚会,我在上海的时候经常参加,到了北京以后,工作太忙就没时间了。

我很感激母校对我的培养。我们那时复旦大学抓三基:基本知识、基本理论、基本技能。正是因为有了这三基,我工作以后才能在某些机会中表现自己的才能。我是怎么当上五院院长的呢?“风云一号”开始搞的时候困难重重,第二颗卫星曾经上天后失控,所有燃料耗尽,在天上乱滚,所有的人都说这颗卫星没用了,总设计师也几乎没有办法,把我找了去。我就是利用在复旦时学的基础物理知识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提出可以用地球磁场和卫星互相作用产生的力来救这颗卫星。好多人都不相信,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把其中的物理概念解释给他们听。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原理,地球磁场是一个多极磁,卫星在天上转的时候,磁场不断变化,会产生力,利用这个力,这颗卫星就能救回来。总设计师和航天部的领导接受了我这个思想,任命我做技术组的组长。我花了75天,推导了一套公式,公式都是书本上没有的,我靠的也是大学里的数学知识,并且编成计算机程序,指挥全国的卫星测控部队,把这颗卫星救了回来。当时航天部给我们的贺电说我们是“中国航天的奇迹”。如果没有扎实的基础,没有相关的数学知识、物理知识,我怎么能做到这些。因为抢救卫星这件事,我得了很多奖励:国家二等奖第一名、航天部一等奖第一名、航天部的二等奖,还得过上海市的一等奖、科工委的二等奖,和“五一”劳动奖章、全国质量管理先进工作者、政府特殊津贴、十五大代表。因此,好多航天部的老专家都认识了我,知道上海有个徐福祥。后来五院需要一个院长的时候,就想到把我调过来。说起来,我能当上院长也是复旦重视基础知识教育的结果。

我觉得现在好多学校,培养学生就是为了做生意。但复旦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坚持抓知识、抓理论、抓学风,我很钦佩母校。所以1999年我当空间技术院院长期间,在复旦大学设立了CAST奖学金,希望母校能为航天事业输送更多人才。我们学校这些好传统,可能跟几位校长有关系。别的校长我不敢说,陈望道、苏步青和谢希德这3位校长的学风都是非常严谨的。这些老校长传承下来一套好学风,以后也要继续发扬。

我当上五院的院长时,可谓受命于危难之际。那时五院正处于低潮,连续几颗卫星发射都失败。我根本没想到,在上海当总设计师当得好好的,一个命令就叫我到五院来,来了以后接连发了几颗卫星还都成功了,这就是命运。我的人生中有很多事情是我没想到过的,没想到能够上大学,没想到会搞航天,也没想到会当院长。

(采访整理:陈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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