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在进军

看过国际巨头熟练老辣的套保手段后再对比中国企业在本次金融风暴中的套保成绩，不免让人汗颜。不过，中国企业并非没有在国际期货市场套保成功的案例，放眼全球，不论从套保的层次、规模还是成绩上，真正的“中国式套保”都足以傲视全球。这个领域的先行者，正是有“红色掌柜”之称的共和国大管家——陈云。

1973年陈云做先锋

文革后期，由于国内经济形势每况愈下，受周恩来总理指派，陈云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于1973～1974年间重返工作岗位，主持当时的外贸工作，以理顺此前外贸领域因政治运动冲击造成的混乱，增加出口创汇，并从国际市场进口一些当时国内紧缺的物资。当时恰逢美国宣布关闭黄金兑换窗口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全球金融经济秩序混乱，汇率与商品价格波动剧烈。面对不输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复杂局面，陈云领导下的中国企业却在国际期货市场中上演了一出乘风破浪、虎口拔牙的好戏。

1973年4月，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布置香港华润公司所属五丰行，尽快购买年内到货的原糖47万吨。当时国际市场砂糖求过于供，货源紧张，价格趋涨。五丰行认为，如果我方立即大量购糖，必将刺激价格上涨，可能出了高价也不一定能按时买到现货。为了完成购糖任务，五丰行委托香港商人出面，先在伦敦和纽约砂糖交易所购买期货26万吨，平均每吨82英镑左右。然后立即从巴西、澳洲、伦敦、泰国、多米尼加、阿根廷购买现货41万多吨，平均价格89英镑左右，从5月20日开始，市场传说中国购入大量砂糖，纽约、伦敦砂糖市场大幅度涨价，然后，澳洲、巴西先后证实我向其购糖，市价又进一步上涨，至5月22日涨至每吨105英镑。我因购买砂糖现货任务已完成，从5月22日起至6月5日将期货售出。除中间商应得费用利润60万英镑外，五丰行还多赚了240万英镑。

虽然完成了采购任务，又赚了大钱，但五丰行的干部却轻松不起来，甚至像犯了错误一样忐忑不安。因为他们所做的事情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并不符合政治正确的原则。他们“自省”期货套保在三个环节上有政治问题：

一是交易所，那是马克思讲过的剩余价值分配的场所，就像讲到赌场一样声名狼藉。

二是期货，买空卖空，低价买高价卖，那不就是搞投机吗？

三是通过中间商，找资本主义商人来为社会主义企业投机赚钱，这更会让一些政治敏感的人觉得一点“社会主义”的味也没有。

闯过可能被视为资本主义投机方式的禁区之后，7月14日，五丰行总经理惴惴不安地向陈云汇报了通过私商在交易所利用期货购买部分原糖的情况。陈云听后不但没有责备，反而大加赞赏，他在打给国务院的报告中认为，利用交易所虽然有一定风险，但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做的，并给出了4条理由：

（1）当时对资本主义世界的贸易已占国家进出口贸易的75％。国际市场上，因货币危机和供求关系的变化，商品价格反应非常敏感。外国商人认为我国购货时只求完成任务，有时价格越涨越要买，常常乘机抬价。这点要注意。

（2）国际市场上的交易所是投机商的活动场所，但也是一种大宗商品的成交场所。所以，资本主义市场的商品交易所有两重性。我们买卖又大都经过中间商，不管采取哪种中间商形式，进出口价格许多是参照交易所价格来确定的。过去我们没有这样利用过交易所，这次也是利用私商进行的。对于商品交易所，我们应该研究它，利用它，而不能只是消极回避。

（3）我们这次利用交易所，不是为了做投机买卖，不是为了赚240万英镑，今后也不做投机买卖。这次利用交易所是一种迂回的保护性措施，是为了使我们不吃亏或少吃亏。

（4）在今后两年里对交易所要认真进行研究。

因为利用交易所，可能有得有失，但必须得多失少。我们决不做卖空的投机，只对进口物资有时经过交易所购买期货，就是说只买进确实需要的物资。因此，像这次购糖做法是可以的，但次数不能多，每做一笔要请示报告，经过批准，每次总结经验。

最终，在陈云的大力推动下，中国外贸工作中的期货交易开展了起来。对此他也格外重视，外贸部开始做期货和进出口商品价格调整时，每周开会，陈云每次都到会，和大家认真讨论研究方案。现在30家具有涉外期货业务资格的央企制度基础，便是在那时打下的。

而除了白糖进口这样的日常工作外，陈云在期货市场打得最漂亮一仗莫过于对当时黄金价格走势的准确把握。由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1937年的国际黄金价格已经从1970年的35美元/盎司，一路攀升到了80美元/盎司，当时国家本来就有限的外汇承受了很大损失。对此，陈云先是让中国人民银行帮助收集有关国际金融和货币10个方面的材料，即：①美、日、英、西德、法各国从1969～1973年的货币发行量、外汇储备及其黄金储备；②世界黄金年产量，其中主要产金国的年产量；③欧洲800亿欧洲美元^〔1〕分布情况；④经济繁荣、衰退、危机的行业标志，美、日、英、西德、法各国从1969～1973年的钢铁、机械或其他基本建设投资；⑤美、日、英、西德、法各国度过危机的办法及每次危机的间隔时间；⑥美国同英、日、西德、法各国的主要矛盾及经济上矛盾的表现；⑦美国和日、英、西德、法各国在贸易和货币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可能采取的解决办法，世界上货币总流通量和世界上黄金总持有量之间的大致比例；⑧美国1973年对外，包括转移、驻军、投资、旅游、贸易等方面的赤字；⑨对世界经济和货币金融情况的近期和远期估计；⑩外国银行给我们透支便利的利弊。最后通过研究指出：世界黄金产量每年平均2200万两，价值35亿美元。而世界国民生产总值按每年增长1％算，就是300亿美元。虽然货币还有周转次数，但根据我们货币发行与商品流通1∶8的比例算，目前黄金产量也是跟不上商品增长的，何况黄金还有它的工业用途。因此，“今后金价仍会看涨，美元还要继续‘烂’下去。我们外汇储备较多，存银行要吃亏，除进口一部分生产所需物资外，可考虑买进黄金。请人民银行、财政部和外贸部一起开会研究，算算在国外存外汇有多少利息，存黄金要付出多少储存费，看合不合算。”

1973年6月，陈云向李先念提出，应该把中国当时存在瑞士银行的一批外汇拿出来买黄金保值。与其把外汇存在银行遭受风险，不如用这些外汇买点黄金存起来。在他们的反复建议下，同时鉴于美元已同黄金脱钩，且比价不断下跌，国务院终于采纳了这一建议，指示有关部门动用存在外国银行的外汇买入大量黄金，增加了国家的黄金储备。中国的黄金储备从1970年的700万盎司增加到1974年的1280万盎司，使得中国在以后的美元狂跌中不但保证了外汇储备的安全，还大大地赚了一笔，很好地缓解了改革开放初期国家财政和外汇的紧张局面。

事后经有关部门计算，外贸部门在1973年单是通过黄金买卖和开展期货交易就赚回了30亿美元，比上一年出口总额26.4亿美元还多近4亿美元。即使按1973年外贸进出口总额80亿美元的预计，这笔钱都远远超过了1/3。

振华港机外汇阵地战

振华港机作为全球最大的港口机械及大型钢结构制造商，主要业务为生产岸边集装箱起重机、轮胎式集装箱龙门起重机及大型钢构桥构建等重型机械设备，属于典型的资金密集型行业。由于产品主要对境外市场销售，因此日常生产所需的资金很大一部分需通过贷款和企业预先垫付的形式先行筹措，再通过对外销售进行回款，导致大量应收账目的出现，使得企业面临汇率波动风险。而近年来随着公司主营业务收入的快速增长，应收账款数额也持续高速增加，从而进一步放大了企业在汇兑上的风险敞口。虽然振华港机的部分配件也需要从国外采购进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冲出口的汇率风险，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怎么办？面对企业不断被蚕食的利润，振华港机在外汇风险管理上动起了脑筋。针对美元加速贬值的大势，采取了三大举措：

其一，加强外汇风险管理政策和策略的研究，保持与经营外汇业务金融机构的紧密合作。2008年9月16日，就在全球金融市场都因为雷曼兄弟破产而震颤的时候，振华港机与国内一家知名股份制商业银行签订了银企合作协议，从而使自身在金融资本运作上能直接获得最优质的服务和指导。

其二，实施美元与欧元的远期外汇的动态交易。振华港机财务部有几个熟谙外汇业务的员工一直紧盯着外汇市场汇率变动，分析外汇行情。

其三，改变了原来纯美元结算的格局，逐步调整为欧元结算合同，甚至更多的是锁定人民币汇率的合同。

为此，振华港机每年都会根据下一年可能的合同金额来进行套期保值，2008年末，振华港机根据2009年预估合同和已签合同（约等值50亿美元），采取外汇套期保值措施。

从公司2007年以及2006年的年报可以看出中国业务占到20％以下，即公司80％以上的业务需要用到外汇，而其中一些外汇将用于支付进口费用等，而剩下的这些外汇则在人民币升值的可能下需要进行套期保值（见图2.4）。

图2.4　振华港机2007年销售分布构成

振华港机把2009年将收到的外汇中，取等值30亿美元（部分为欧元）锁定为人民币，其余外汇因仍需付进口件、国外费用等，暂不锁定人民币近期，振华港机及时调整了外汇币种，并锁定19.87亿美元的远期人民币，平均汇率6.96；锁定6亿欧元的远期人民币，平均汇率9.95。按照振华港机2008年11月1日的外汇套保获利公告，按照10月底的即期汇率测算，当时，1美元对人民币为6.818，欧元对人民币为8.725，并获得汇率溢价1.49亿美元，扣除美元远期交易差价后，可得到汇率溢价收益5.17亿元人民币（可充作利润），而从美元兑人民币与欧元兑人民币的走势可以看出其至2009年，振华港机在外汇市场获利颇丰（见图2.5）。

图2.5　人民币对美元、欧元汇率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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