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科学实证主义方法

罗雄飞

马克思从康德那里吸收了纯粹理性认识方面的实证主义精神,在社会发展理论即唯物史观和社会实践方面,始终高扬着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体现着彻底唯物的历史的实践人本主义;他在摈弃外在必然性对人的统治的基础上,在“唯物的”立场下,充分吸收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和“精神”对于知识的决定作用;他的人本主义可以说是对费尔巴哈等人的人本主义的扬弃。马克思把这些思想养料整合到方法论思想中,且与近代自然科学精神结合起来,形成独特的科学实证主义的思维方法。

长期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总是从马克思著作中发掘出一些被他吸收之后成为其独特理论的养料的东西,通过似是而非的解读,冠上黑格尔主义、费尔巴哈主义、存在主义、新康德主义、生态主义、结构主义、分析主义……的名称,总之,不是把马克思看成天才的独特的理论家、思想家,而是把马克思贬低为各种“主义”的门徒。这些研究,都是值得商榷的。这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有一些共同特征,一方面他们基本上是从欧美基于主流地位的以形式逻辑为基础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出发,或者是从黑格尔式的抽象思辨的辩证法出发,因而根本不理解马克思独特的思维方法,也没有真正进入《资本论》的理论思维之中;另一方面,他们总是习惯地抱持一种“主义”,完全主观外在地解读马克思的著作。这些研究不可能真正把握马克思理论的思想内容,只能是对马克思理论的解构或消解。因此,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我们应该运用科学实证主义方法进行全面的批判,这是将来需要进行的任务,这里暂先从略。另外,苏联意识形态是以恩格斯对马克思著作的解读为基础,由于恩格斯对马克思的科学实证主义方法没有完全理解,他是按照他自己的以“历史主义的方法”为核心的思想方法去理解的,因而必然存在一些模糊之处。因此,对苏联意识形态的具体内容同样需要以科学的态度重新进行辨析。

我们把马克思的基本方法称为“科学实证主义方法”,是从它的精神实质和丰富内涵来确定的。因为它包含的基本思想,例如,“有机体思想”、反对一切概念或观念先行的思想、唯物原则、以科学方法设定不同层次的考察条件实证地考察客观对象及其内在机理的辩证转化的思想,等等,都强烈地体现着实证主义精神,并且它是与“非科学”的经验实证完全不同的作为真正的科学研究活动的实证主义。

再现马克思的独特思维方法,是问题的核心所在。经过人们的多方面研究和深入探讨之后,这种“科学实证主义方法”有可能成为我们理解马克思理论的一把钥匙。这里的探讨是尝试性的、初步的,因而更多地限于把马克思分散的论述集中起来,进行一定意义的总结。当然,这里的论述总体上还是归纳性的,不可能像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那样,深入到思维逻辑的深处,更不可能进行横向的比较和批判。

由于马克思实现了哲学的方法论转向,不再把哲学看成一门独立的科学,因此,他的方法论思想和独特的思维方法是渗透在实证科学中的。正因为这样,科学实证主义方法集中体现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要真正理解《资本论》,首先必须把握科学实证主义方法。只有把握了这种方法,才能对《资本论》中长期争论不休的各种理论难题作出逻辑一致的系统解答。而能否逻辑一致地系统地解答各种理论难题,又反过来检验人们理解《资本论》时所运用的思想方法是否与马克思本人写作《资本论》的思想方法相符合。因为整体性解答这些理论难题,才能使我们在“象的整体”上进行探索;孤立地探讨各个理论难题,必然流于盲人摸象式争论,永远不能达成共识。因此,这一章与下一章相互关联,依照辩证法的要求,需要与下一章联系起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