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实证主义方法的基本内容

这里必然涉及科学实证主义方法与辩证法的关系。马克思自称是黑格尔的学生,自认为《资本论》是辩证法在经济学中的第一次尝试。从材料的组织和文字内容的叙述来看,《资本论》自然体现着辩证法的运用,但单从这一层面看,更多地反映了辩证法的一般原理。我们更需要重视或者说关注的重点,应该是作为研究方法的辩证法。这在《资本论》中首先直接地、直观地体现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要对于资本主义生产这一客观对象的理论把握属于科学性的研究,属于认识主体对于客观对象的科学认识活动,那么,从“抽象”上升到具体必然是一种研究方法。就像我们运用电学基本原理去探索创造各种具体化的发电机和各式电器一样,电学知识体系的这种延展,是与各种实证的研究联系在一起的。对于这种研究方法,辩证法不但是神秘性被消除了,而且是科学地改造了。由于它的科学性就在于它以类似于科学实验的实证研究为基础,我们这里把它称为“科学实证主义方法”。当然,广义上讲,这仍然可以当作一种叙述方法。因为科学认识进程的理论总结总是需要用文字来叙述的。

如果我们深入发掘这种研究方法的方法论意义,它当然不会限于从“抽象”上升到具体这样的直观表达。它要求把研究对象看作特定的客观的对象,也就是把它看成具有特殊规律和特定存在形式的历史存在,即便是自然物,也必然有一种历史,需要历史地把握。对于社会科学的研究来说,马克思还把“特定的”客观对象看作一个生命机体,只有通过科学的研究、科学的解剖,才有可能把握这种客观对象由内在机理到外在表象的各种规定的有机统一。对于这种有机体,任何抽象思辨都是无济于事的,任何观念先行、概念先行都只会干扰科学的研究和认识,即便科学的研究、实验需要某种基于经验认识形成的“假设”,这种“假设”也必须接受实证研究的检验,而不能像神学家或有些哲学家一样,任意伸展想象的翅膀。

理解马克思的著作,最为困难的地方,莫过于他的独特的思维方法以及对多条逻辑思路同时展开的把握方式。1837年马克思已经非常明确地认识到主流思维方法的根本缺陷。在他看来,对于那样的思维方式来说,主体总是围绕对象转,这样那样议论,对象的多样化属性不能自我展开。因此,这样的思维方式,只能认识简单的事物,或者把复杂有机事物的某些方面片面化,并机械地孤立起来加以考察,因而不能把握对象的各种规定以及它们的有机的内在一致的整体性(当然可以通过科学自身的外部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加以弥补)。从那时开始,马克思便自觉地推动一场思维方式的革命。但是,由于思维方式革命是一个极为艰苦复杂的过程,马克思的这方面思想往往零散地表现在不同的著作中。马克思生前曾经打算写一部“辩证法大纲”,把自己独特的思维方法和叙述方法进行集中的阐述。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部著作没有呈现给我们。这使人们理解他的著作极为困难,以至至今很难说有多少人真正是理解马克思的。那些喜欢用主流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或自己的思维惯性理解马克思著作的人,注定是无法走进这位理论天才的思想殿堂的。人们要是不全面把握马克思的思想发展过程和整体性阅读他的著作,还原他的独特思维方法,那么,他们从马克思的文本中只能简单地抓住某个方面、某个问题,并借助于已经流行或曾经流行过的某种理论或“主义”作为理论支点,并局限于它们的术语。这种研究注定要沦为某种先入为主的“解释学”。这种“解释学”尽管也能够对马克思探讨过的社会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从而围绕其“主题”发展相关方面的理论认识,但严格说来,这对于本真意义的马克思理论来说,不但得不到任何发展,还有可能因此被解构。可见,通过历史的梳理,相对完整地再现马克思的独特思维方法,是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