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延安革命遗址整体性保护建设的调查与思考

忽培元　艾庆伟

延安，是几代中国人向往的革命圣地，是中国共产党人永远的精神家园。延安宝塔山及众多的革命遗址，早已经成为人们向往的中国革命的精神标识。2015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延安工作时明确指出：“要保护好文物，让人民通过文物承载的历史信息，记得起历史沧桑，看得见岁月留痕，留得住文化根脉；要注重发挥好红色文化资源和红色教育基地的作用，让广大党员、干部、群众，特别是青少年了解党的历史，传承党的优良作风，坚定跟党走；发展红色旅游要把准方向，核心是进行红色教育、传承红色基因，让干部群众来到这里能接受红色精神洗礼。”习总书记针对延安文物保护与红色旅游开发的重要论述，为全国进一步加强文物保护、革命纪念地建设与革命遗址的保护管理以及发展寓教于乐的红色旅游指明了方向。同时，也把延安革命遗址的保护管理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延安革命遗址保护成绩不小、问题突出，整改工作迫在眉睫

穿行在延安城的大街小巷，你其实就行走在一个革命遗址群落之中，更像是步入了一座巨大的红色博物馆。宝塔山、延河水、凤凰山、清凉山，到处是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和中央机关单位延安时期留下的革命遗址与红色记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延安几乎所有的沟沟岔岔，大街小巷都能找到当年延安时期的革命遗址。枣园的窑洞，杨家岭“七大”礼堂，王家坪八路军总部，花石砭西北局机关，桥儿沟鲁艺校址，南关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兰家坪丰足火柴厂，砖窑湾八路军被服厂，安塞张思德牺牲地，还有中国共产党办的第一所军政大学（抗大），第一所传授自然科学的专业院校（陕北公学），第一所青年干部学校（泽东青年干部学校），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延安大学），清凉山上的新华通讯社，凤凰山麓的党中央毛主席故居，小砭沟中共中央党校，延安新市场，南关边区政府礼堂，延安文化沟（大砭沟），陕甘宁边区保安处，新华书店，中山图书馆，洛杉矶幼儿园，国际和平医院，延安光华农场，延安民众剧团，解放日报社，新华陶瓷厂，还有那老城遗址的东西北三座城门等等，其中任何一个名字，喊出来都能让人眼前一亮，令人肃然起敬，产生历史的联想，引出一段动人故事。

在桥儿沟那座1934年由西方传教士投资建的天主教堂里，曾经召开过著名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这里同时也是鲁艺旧址，堪称是中国革命文艺的摇篮。当年由此走出了周扬、何其芳、周立波、孙犁、贺敬之、古元、石鲁、王朝文、冼星海、郑律成等一大批灿若群星的新中国社会主义文艺的奠基者和领军人物。他们创作的文艺经典，影响和教育了几代中国人。如今，鲁艺旧址已经全面恢复了原貌，这是延安连续几届市委、政府接连不懈努力的结果。近年来为了更好保护发挥这一重要革命遗址的作用，省、市又决定在就近的桥儿沟规划建设中国革命文艺家博物院，采取遗址与博物馆巧妙结合的方式，形象生动地展示艰苦卓绝的峥嵘岁月，展现革命文艺家的丰富生活和他们的创作历程及辉煌业绩，着力打造呈现红色历史的精品景区、革命文艺的神圣殿堂和文化产业的精彩聚集地，为延安精神的传承和红色旅游发展增添新的魅力及活力。

延安历届市委、市政府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方针，编制了《延安革命旧址群总体保护规划》，对全市445处革命遗址全部进行有效保护，其中92处重点革命遗址进行全面保护。完成延安革命纪念馆新建工程，维修保护了中央军委二局三局、陕甘宁边区交际处、中国医科大学等20多处遗址。开展了周边环境综合整治，树立保护标志碑200多块。实施了枣园、杨家岭、王家坪等“十大”革命遗址保护提升工程。目前，已完成投资26.9亿元。其中宝塔山、凤凰山、清凉山、杨家岭等旧址外围清理拆迁完成，环境整治和品质提升初见成效。位于延安城南花石砭的中共中央西北局遗址及西北局纪念馆建成并正式对外开放，已接待参观者8万多人次。许多老革命后代看了旧址和纪念馆激动地说：“几年前，看到旧址四周荒草丛生，窑洞被占，心里很难受。眼前旧貌恢复、展馆开放，令人欣喜。仿佛又看到了父辈当年血与火的战斗岁月。感谢老区人民对中国革命的一片深情。”

二、延安革命遗址保护与建设应当确立“群落整体性保护”和“立体多维度建设”的新理念

延安作为中国革命的红色首都，显然也是举世公认的革命遗址数量最多、规格最高、分布广泛、时间跨度又长，蕴含的历史信息与文化内容也最为丰富的中国革命圣地。毛泽东同志和中共中央在延安13年，总结、培育并锻炼了永放光芒的延安精神；孕育、丰富并实践了战无不胜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即伟大的毛泽东思想；不辱历史使命，运筹、部署并指挥了波澜壮阔的抗日战争、拉开了解放战争的序幕，创造了震惊世界的历史奇迹与胜利辉煌。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没有共产党人延安岁月的奋斗业绩，就没有新中国的诞生和强大。用毛泽东同志的话讲，陕甘宁边区及其中心延安是“新中国的雏形”，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实验地”。从振兴中华的伟大进程意义上讲，延安也同黄帝陵一样，是最需要整体性保护建设和多维立体开发展示的一个当之无愧的中华民族世世代代都会高山仰止的朝圣之地。

延安现已勘定的445处重要革命旧址，遍布1区11县。可以说首都目前的每一个部委、全国的每一项事业都可以在延安找到对应的渊源和历史遗迹。延安市区内的168处革命遗址，很大一部分是党中央和中央领导人的重要故居。其中延安革命遗址、瓦窑堡革命旧址、洛川会议旧址等5处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延安革命纪念馆、枣园革命旧址、杨家岭革命旧址等7处被确定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全市目前建成有革命纪念馆9个，馆藏革命文物52807件。

但是更要看到，由于延安城三山对峙两河穿城而过，城市空间本来就非常狭窄，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革命遗址的保护管理利用与改善当地群众生产生活条件的矛盾日益显现。特别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城市人口的不断膨胀，延安城区的高楼越来越多，不少革命遗址保护红线内的土地被占用，有不少著名的景点（包括宝塔山在内）被新的建筑遮挡，有许多旧址在现代化的建筑群中被淹没。加之延安革命遗址大部分是土窑洞或20世纪初期的土木建筑，岁月的流逝造成建筑物风化、剥蚀、塌毁、破损等损坏现象较为严重，大都急需抢救维修。当年培养了共和国5位元帅、8位大将和几百名将军、数千名抗日军政骨干的抗大遗址，如今几乎消失。当年那雄伟的门楼、宽阔的校园，如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复制门洞和规模很小的“抗大纪念馆”展室。这处重要的革命遗址，实际上早已湮没在充满商业气息的楼群与闹市之中。熙熙攘攘的闹市声，冲淡了庄严的历史感。类似情况，在延安较为普遍地存在。当年的新华书店旧址，如今只在延安日报社门前立有一块石碑。当年的延安市政府只在圣业大厦下立有一块石碑，游人几乎难以找到。著名的全国党代表大会旧址，在银海酒店旁只立一块黑板。这种现象，同革命圣地的崇高地位和美好声誉极不相称。许多老延安、党史研究工作者为此深感忧虑，广大游客也多有不满。

革命圣地延安，其影响与意义，属于全国，甚至属于世界。上述这些不容回避的问题，把延安革命遗址的整体性保护与立体多维度开发建设的使命严峻地摆在了我们面前。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场红色保卫战，如同当年胡宗南进犯，党中央毛主席直接指挥西北野战军保卫延安一样，需要上下协调、全面统筹，高屋建瓴地拿出新的对策和方案加以实施。

三、延安革命遗址群保护建设中的问题不容忽视

调查中我们了解到，延安革命遗址保护与建设中存在的问题已严重影响着延安的发展和其作为全国人民向往的革命圣地的声誉与作用发挥，急需国家有关部门重视研究解决。

目前突出的问题，一是地方经济发展与革命遗址保护建设矛盾多，冲突不断。据调查，全市现有的445处革命旧址，维修开放的不到40处。大量遗址需要进一步勘定和研究论证，进而维修保护并向社会开放。其中急需进行重点保护的初步统计有92处，概算总投资需105亿元（旧址本体维修21.68亿元、基础建设及环境整治62.68亿元、陈列展示及管护20.91亿元），加之延安革命旧址大都处在山区和城市建设核心区，周边多被机关单位和居民住宅包围，加强旧址本体维修保护及所连山体的安全治理、拆迁安置任务十分艰巨。二是场馆展示管理运行资金严重短缺。自从全国实行博物馆免费开放以来，中央财政为延安革命传统教育提供了一定支撑，但由于游客数量每年不断递增、景区不断拓展及部分设施陈旧老化的维护需求增大，每年日常运行和维护费用已增至1亿多元，累计资金缺口高达数亿元，严重影响革命纪念地景区的保护和建设。三是保护与建设工程项目资金严重短缺。正在实施中的中国革命文艺家博物院、陕甘宁边区革命英烈纪念馆、国际友人在延安纪念馆以及延安北京知青文化展览馆等项目，总计保护与建设项目所需资金约14.61亿元，仅靠延安市地方财力显然难以承受。四是展出内容往往会出现以地方个别领导或主办者的好恶而随意取舍或变更的严重现象。艰苦卓绝的西北革命斗争在中国革命中不可替代的特殊历史作用众所周知。2000年年初，经许多西北老同志郑重提议，中央同意并委托中办、中宣部审批通过展出方案，并请德高望重的西北老革命习仲勋、马文瑞分别题写展名的《西北革命斗争简史陈列》终于布展完成并向公众开放。令人费解的是，这个陈列馆竟然在以后不久的纪念馆改建过程中莫名其妙地悄然消失，连二老生前抱病亲笔题写的牌匾如今也不知去向。再如，新建成的延安纪念馆新馆重新布展时，竟然将一位德高望重老革命的照片换成了令计划的父亲，引起参观者强烈不满。五是地方发展利益与遗址保护需求矛盾日趋突出。长期以来，延安市区及各县地方发展利益冲击革命遗址保护与建设的事件屡有发生。由于看问题的立场和角度及切身利益不同，事实证明仅靠地方政府很难公平公正地协调解决好这些矛盾。

四、几点政策建议

一是建议国家有关方面把延安革命遗址群落的保护与建设纳入国家总体盘子，统一规划，统筹安排、统一管理。通过加强顶层设计和宏观把控，以便从根本上解决长期因领导体制不顺、地方观念局限和短期行为干扰所造成的难以消除的问题和隐患。

二是建议成立相对独立的专门的管理协调机构，集中相关职能部门的领导、各有关方面专家及学者形成强有力的领导与智慧合力。改革不适应形势发展的旧的规章制度，研究创新体制、机制，创新同新形势新要求相适应的新理念及新的运行方式，加强和推动保护及管理的专业化、科学化、法制化的良性运转进程。

三是建立延安革命遗址群保护与建设专项基金，在适当增加国家财政投资的基础上，依照市场规律，吸纳社会资金解决投资问题。四是实行条条为主，条块配合的领导决策体制，形成能够有效防止和及时排除种种干扰因素的权威的科学的运行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