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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恼人的城镇_库尔勒_马仲英逃亡记

时间:2022-08-20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到恼人的城镇_库尔勒_马仲英逃亡记到恼人的城镇——库尔勒尽管夜间的气温是零下12.8度,可是2月27日早晨根据龚的报告,汽车是绝对不能从冰上开过去的。整个天山南路都拥护马仲英的统治。因为,土尔扈特人从他们所居住的山区,蜂拥而来,杀死了喀拉沙尔周围各村镇的妇女和儿童。所以,现在人们都做好了遭到土尔扈特人袭击的精神准备。那位副官希望我们能够在土尔扈特人攻打那个城镇以前过河,向库尔勒进发。三艘渡船冻结在冰面上。

到恼人的城镇_库尔勒_马仲英逃亡

到恼人的城镇——库尔勒

尽管夜间的气温是零下12.8度,可是2月27日早晨根据龚的报告,汽车是绝对不能从冰上开过去的。因为空的大车都把冰压得吱嘎吱嘎发响,并且在颤动。河上的冰通常是10公分,最多15公分厚。他看到的一只渡船,长8米,宽3米。把汽车弄过河的惟一办法是,请那位县长给动员一批维吾尔人在冰上打开一道渠,甚至不惜冒立刻被从上游流来的浮冰重新封住的危险。但是,人们告诉我们一个最安全的办法,是等冰自动地裂开。通常就在这个期间,一般只消两天时间。到那时候,我们可以用三条渡船把整个车队,安全地运到开都河的右岸。

早晨,喀拉沙尔的司令官黄文庆[1]由他的参谋和一位名叫马永初[2]的骑兵将领陪同着前来看我们。他们都是彬彬有礼和颇有风趣的东干人。

龚立即开始了打开一条通道的工作,而到傍晚,他雇请的30名精壮劳动力,已经打开了一条3米宽,40米长的通道。

尤和我回访了来看过我们的三位先生。马将军不在,他的副官接待了我们。听听他的坦率而靠不住的谈话倒是蛮有趣的。他说去喀什的路畅通无阻。我们可以逍遥自在地走,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整个天山南路都拥护马仲英的统治。马永初将军指挥着一万名骑兵。东干人骑兵的总兵力是这个数的两倍。马仲英在达坂城的那条战线上,连他的一连骑兵都没有用,就解决了问题。这最有力地证实了他的实力是多么强大。1933年6月,喀拉沙尔的维吾尔人发起了叛乱,杀死了大批妇女和儿童。赫美尔曾经为之治疗的那位骑兵将领马虎山,恢复了这里的和平。但是,这个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土尔扈特人从他们所居住的山区,蜂拥而来,杀死了喀拉沙尔周围各村镇的妇女和儿童。而这个城镇本身却由它的居民守住了。各村镇的男人都向西逃去。(www.guayunfan.com)

马仲英曾三次派遣谈判代表到土尔扈特亲王那里,想要把他和他属下的人民争取到自己这一边。但是,他派去的使者们都遭到杀害。所以,现在人们都做好了遭到土尔扈特人袭击的精神准备。那位副官希望我们能够在土尔扈特人攻打那个城镇以前过河,向库尔勒进发。他对于我们能从托克逊顺利地到达喀拉沙尔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些地方正是土尔扈特人劫掠的地方。

这位副官认为,我们不应该把过河看做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亲眼见到过希特龙考察队费了多大的事才把渡船系在趸船上,把汽车弄到渡船上,并且使渡船不致于倾覆。随便地在冰上打开一条通道是很危险的,因为可以涉水的地方,依每年都在变动的沙滩为转移。它的位置首先得用测锤查明。照他看来,我们除了等待冰的融化以外,没有其他办法。而冰通常是在风暴中融化。他答应一切事情,只消我们打个招呼,他都愿意效力。

司令官也友好地接待了我们。他住在曾经是汉人地方长官的衙门里面。这使我问起是不是1896年3月,我拜访安邦文大人时的同一所建筑物。他答称,在喀拉沙尔地区,因为土地潮湿并且含有盐分的关系,房屋很少有耐过二十年左右的。他接着说道,现在的衙门是三年前盖的,不过和原来那栋在同一地点而已。

答应供应汽油的事,在这里,当然也成了空谈。在喀拉沙尔一滴也弄不到。让我们看了院子里的六个50加仑容量的汽油桶。据说,希特龙考察队把它们赠给城市当局时,是装满汽油的。剩下来的最后一滴汽油都给了潘,供他到阿克苏一路上使用。

在随后的几天里,县长亲自指挥在河里打开一道S形通道的工作,而我们的人则加以协助。据说,每天春天,如果不用两个人和三头驮兽祭这条河,冰是不肯融化的。有落进冰里的两匹马和一些牛被救了上来,而两头毛驴却被淹死了。三艘渡船冻结在冰面上。住在右岸上四个帐蓬里的土尔扈特人正在忙于把它们挖出来。所有的卡车都把装载的东西卸了下来,开到左岸去洗刷。它们里里外外都紧紧地粘着一层土,所以,在经过这次洗礼以后,轻松得多了。

开都河的左岸或北岸附近,横亘着一个长条形的岛。那道河的两道浅浅的支流把这个岛和陆地隔开着。那时候,这两道支流没有结着冰。我骑着马到这个岛的南岸去察看工作的进展情况。有50名维吾尔人拿着镐头、棒子、长竿子在凿通渠道。那50个人有一半在我们这边的河岸附近,另一半在对岸附近。竿子是用来松动浮冰的。这些浮冰,被人们运到西岸的一道小的没有结冻的支流里去。那些工人们干活的景象真是奇美如画,龚在拼命地指挥和鼓舞他们。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到傍晚,一条渡船已经划过了河中心,靠近我们所在的河岸。

陈在打开的通道的下流约一公里的地方测量了这道河。它宽220.5米,最深处2.7米,水的流量是每秒45.26立方米。锤测和流速测定是在冰上的15个裂口做的。直到傍晚,陈和龚双双回来,而没有把他们的生命献祭河神,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营地人来人往,总是充满着生气。到这里来的有显赫人物和他们骑着马的随从。这里总是拴着一些嘶叫着的马。士兵们在周围游逛,流民、小商贩、农民、妇女和儿童一连几个小时站在那里凝视着我们。

2月28日是中国人的正月十五,也就是灯节。我们的司机和仆人们在汉人餐馆里定了一桌席,请我们在我的帐篷里赴宴。这是一次主人和仆人都参加了的,体现了民主团结的宴会。赛拉特讲了话,对他们在中国的新年所得到的礼品一硬币,表示感谢。圆圆的月亮在那“黑色城市”和它的白色的河流,还有那河岸上的落了叶子而树梢指向着星星的壮丽的白杨树丛的上空,放射着绚丽的橘黄色的光彩。人们在自己的帐篷里,用酒和歌,笑语和欢声渡着新年的佳节,而留声机则在演奏着斯特劳斯、克莱斯勒、格里葛、贝多芬的乐曲、进行曲以及夏威夷的扭身舞曲。

埃弗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他能在主人和仆役们的帐篷里,同样地博得别人的好感,在两个地方都有说不完的笑话和开不尽的玩笑。每天晚上,他都和人们闲谈。在他所到的帐篷里,直到很晚的时候,欢笑之声仍不绝耳。在令人沮丧和危急的时刻,总是他来振作起人们的精神。他总是不停地唱。他知道世界上一切——中国、蒙古、瑞典和英国的曲调。他和乔格出生在中国北方,中国话说得比瑞典话流畅得多。他们平日就汽车的技术问题的谈话,总是用汉语。是的,埃弗对于由三种不同的民族——瑞典人、汉人和蒙古人所组成的勘查队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我们还剩下大约1000加仑的汽油,还可以得到大致同等数量的石油。

夜间,遵照司令官的命令,有3名士兵来给我们看守营地。所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地睡觉了。

2月28日夜,气温下降到零下11.5度。早晨,我们发现这条河的水位降低了近20公分。

那位司令的副官来看我们,并且说他受命去运一些梁木、圆木和厚木板到那个岛的南岸,在那里搭起一个码头和一个斜坡,以使汽车能开到渡船上。那条冰里的通道已经完工,而我们可以开始把我们的笨重行李搬运到那个搭载码头上。有两艘渡船已经来到了那个岛,一艘载着二十个人、四匹马、两头牛、一头毛驴和一辆载着货的大车。总载重量大约有两吨半。那艘渡船可以轻松地运载一辆空的卡车。

现在,情况变得活跃起来了。按赠送人的名字而命名的卡车“埃茨尔”装载了我们的一部分汽油储备,把它运到搭载的地方。接着,所有的车子都往返奔驶在那里和营地之间。岛的南岸是一个由于侵蚀而造成的高约230厘米的垂直面。这里有一只破渡船充代码头。改建工作进展迅速。第一辆卡车很顺利地开上了渡船。每般渡船都装有两个横格挡,把船分成两半。所以,必须在整个船上铺上甲板,卡车才能开上去。船尾的横梁是防止卡车滑到船外的。

我们队里的有些人随同第二辆空车过了河。渡船被用绳子拉着,沿着岛的南岸逆水行驶了一段,然后用长竿子撑着渡过河。这次渡河用了18分钟。到了右岸,从渡船上拉出二块大木板作为跳板,卡车顺着这两块木板平平稳稳地滚动到陆地上。

我们回到岛上以后,坐着观察了一阵通道引起的冰的活动。通道的上流出现几道大裂缝,浮冰开始一块接一块地顺着河流漂了下来。看起来,它们似乎要把这条通道封闭起来。但是它们很快就被冲到开阔的水里,而两岸间的没有冰的水面就越来越宽了。

有一片浮冰搁置在渡口下面不远的浅滩上。而在那块冰上碰巧有一条黑狗。当它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留在一个冰岛上的时候,开始悲惨地嚎叫。但是,最后还是听天由命地卧在浮冰的中心,注意地看着我们的行动和渡船的活动。漂流下来的另外一些浮冰,从那块搁浅着的浮冰上削下来一块又一块的碎冰块,使它变得越来越小了。那条狗依然安闲地卧着,等待着好心肠的人们去帮助它。但是没有划艇是很难够到它的。我们觉得,它如果连把它和与陆地连在一起的冰面隔开的大致十米远的距离都懒得游泳过去的话,就得自食其果了。天黑时,那块冰就剩下不多的几平方米了,而那条狗依然卧在那里等待着。早晨,它和那块冰都不见了。它终于还是洗了一个晚浴。后来,它来到了我们的炊事帐篷,得到了一块骨头,作为它所经受的苦难的慰劳品。

3月2日,河水又下降了7厘米。气温升到零下7.8度。空中雾漾漾的。那条通道周围的一大片水没有结冰。

早晨,尤和我,由埃弗开车,去向当局辞行。县长刚从渡口那边回来。他亲眼看着最后两辆卡车渡过开都河。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派去干活的人总共做了140个工,得到了40块银元的酬金。这就算很大方的报酬了。他知道城里的商人有石油,惟一的困难是找不到他们隐藏的地方。我们付了两三百元的定钱。

县长告诉我们,两个月以前,库车的维吾尔人和马仲英属下的东干人打过仗。不过,现在整个平息下来了。他建议我们到了库车以后,打听一下,到阿克苏去的路是不是安全。从阿克苏到喀什这一带倒是很安静的。

我们驶过市场上的几条主要大街。大部分店铺都上着门。但是,这里处处都显露着生机和活力。食品店开着,肉铺前头挂着整排整排新宰好的羊和牛。一些无主的狗拥挤在外面,也不知道给汽车让路。但是,老百姓彬彬有礼,没有流露出好奇的样子。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维吾尔人和东干人。我们看到不少土尔扈特人。人们告诉我们,喀拉沙尔只住着70家汉人。他们全都被迫改信伊斯兰教了。

一切礼节性的往来结束过后,我们驱车回到营地,进行了最后的捆装工作。然后,来到渡口,那里过往的交通正在十分紧张的时候,大车,骑牲口的人,小商队和步行的人排着一条条长长的队列等候着挨次摆渡。20名土尔扈特人充当着渡船的船夫。他们垄断了这个行业,因为人们公认他们在这个行业上,技术比维吾尔人熟练。他们从事这项工作,领取着固定的工资。但是,他们也有权收取乘客的礼物。与此同时,他们还被看做和马派到土尔扈特王那里去的使者对抵的人质。关于使者们的下落,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我们一上右岸,就驱车到了我们的新营地。它设在一个围有围墙农庄里面。下午,县长给我们送来了价值404块银元的500加仑石油。我们这才,尽管不是全数,总算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被张凤鸣和尧乐博斯汗所骗去的80加仑汽油。

我们当前的计划是:到库尔勒后,勘查队要分为两部分。般格门和乔格以及其他一些人到罗布泊,而我们其余的人取道库车和阿克苏到喀什。所以,所带的东西,现在就要分成两部分。去喀什的那一部分得到了400加仑汽油和200加仑石油。如果我们以一加仑行驶6.5公里计算,我们的三辆卡车可以行驶1300公里。到喀什只有1000公里。我们在那里肯定可以得到燃料的补充。般格门得到了550加仑汽油和300加仑石油。从库尔勒到罗布泊,只有385公里。但是,万一我们因某种原因被扣在喀什,或是被驱逐到印度或俄属土耳其斯坦的话,般格门必须有到安西和肃州去的充分的燃料。我们到库尔勒以后,得规定出一个时间期限,过了那个期限,他就不必等候我们了。

我们停留在喀拉沙尔期间,李教授和他的一行人,还有那两名波兰人前来看望我们。那位医助普拉夫斯基这回告诉我们说,他是个会秘术的人和托钵僧[3],曾在加尔各答学习过。他身体很结实,如果他说的是真话,他能扯破他自己或别人的肚子,或是割下一只手臂或大腿,而立刻把它重新接起来。他也能把种子种在地上,半分钟内就让它发芽,长出肥大而湿润的叶子,开出芳香的花朵。他准备就在那天晚上,在司令官那里表演一番,并且邀请我们前去观看。但是,我们既没有时间,同时,也需要我们自己的手臂和腿。

3月3日是我们停留在喀拉沙尔的最后一天。我们全力以赴地把汽油和石油掺兑起来,并且试用这种低级的燃料行驶。在这之后,我们考虑到两部分人的不同目的地,把燃料和行李都装上了车。轮船、零件、工具、武器、弹药也都公平地分开。

太阳西沉的时候,这些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我们的技工和司机们,利用灯光和月光,一直工作到深夜。

我们动身的3月4日的一大半时间,也被占用了。一些伙食供应商来收钱了。于是,白花花的银元就在他们起着老茧的手里闪光了。我们到喀拉沙尔的时候,一个墨西哥银币相当于30两。到3月3日,它可以兑换35两,第二天42,两。马仲英印发的不值钱的、污秽的、破烂的钞票,每天都在贬值。这种情况表明,他已经在走下坡路,命运之神抛弃了他。

我们在料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的医生被病人围了起来。一些士兵和穷苦的可怜人集合在他的帐篷外面。一些盖子上有着红十字印记的箱子打开着。通常,在我们动身之前的最后几分钟里,病人最多。

黎海如将军在吐鲁番派给我们作为护送队的四名道德败坏的东干军官里,有一名和他们属于同一类型的勤务兵。这家伙患着传染性梅毒。医生怕他把病传染给我们的人,不愿意让他坐在卡车里。我们要求把这个人留下,另外换一个人。但是,那四个土匪不同意。对于他们来说,向他们恨之入骨的外国人让步是有失体面的问题。向总部在河的彼岸的那位司令,或骑兵将领提出来,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四个人带着马仲英将军给他在库车和阿克苏的指挥官的书面命令,所以,可大摇大摆地走他们自己的路。因此,我们同意妥协。那个患梅毒的家伙得在库尔勒下车。我们的一位中国仆人听到那个傲慢的青年指挥官对他的伙伴说:“我们到了库尔勒,得好好地教训这些洋鬼子一顿。”就这样,我们在关系紧张、不愉快的气氛中,离开了喀拉沙尔,而和这些流氓一起前去库车的旅行,真使我们感到难忍和时光的漫长。

下午一点二十分,我们开始了这次意义重大的旅行。我们首先穿过了位于开都河右岸的喀拉沙尔的那一小部分城区的一条长街。路旁的一些高大俊美的白杨树树梢伸向着天空。数以百计的黑蓝色的乌鸦栖息在树梢上,或围绕着树梢,发出刺耳的呱呱叫声。

我们驶过了几座桥,其中有些桥是新修的,装有栏杆。我们驶过了最后的一批房屋,走上了灰黄色尘烟笼罩着的公路。

路上有些地方淹没在水里。路的两旁生长着芦苇。我们走过的第一个村子名叫吉里·阿塔玛扎尔,是按照在那里曾经有过的一位圣人的墓陵取名的。我们过了两座高陡的桥。这条路嵌进疏松的土地一米深。

丹吉尔(“帐篷”)是一个大村子。

下一座桥很靠不住。我们用铁铣把它所跨越的渠道两岸隆起的堤埂铲平,勉强地从渠道中间通过。有些地方地面很潮湿、松软,并且为草丛所覆盖着。交通往来相当热闹。我们错过和超过了不少骑牲口的人、小型的马和驴子的商队、赶着牛或大车的维吾尔农民、可怜的步行着的难民。

过了生长着高高的柽柳的沙丘地带以后,路嵌进地下约三四米深。其他地方则只有一米左右深。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两条道路是经过几个世纪人的脚踩,马、牛和骆驼的蹄踏以及车轮的压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汉代横穿亚洲内陆,把中国内地和西方的罗马大帝国联系起来的著名的古代丝绸之路,由于塔里木河的下流和罗布泊的向南移动,而被切断以后,丝绸贸易又开辟了一条从安西和敦煌,经哈密、吐鲁番、喀拉沙尔和库尔勒到库车的新动脉。我们现在行驶着的这条道路使人缅怀着它往昔交通繁忙,价值昂贵的成捆的丝绸,由骆驼驮着或是由大车运载着,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的情景。现在,这条古道还留着贫穷和衰败的痕迹。在这条非凡的丝绸商队的道路上,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些十分不重要的地方性贸易活动了。

右面离路不远的地方,出现了“敏奥伊”洞,也就是“千佛洞”所在的淡红色的砾石山。我在1896的3月12日,在库尔勒的安集延“阿克沙卡尔”(商人头目)库尔·穆罕默德的陪同下,访问过那里。

我们路过的下一个村子名叫“肖尔楚克”(含有盐的地方)。它被彻底毁坏了。路旁,有两名毛拉[4]的坟墓。它们上面插着“特额”——长竿子上饰有长三角旗和牲畜的尾巴。多亏穆斯林们的迷信,这样的木杆子保存下来了。但是,电线杆却不在保留之列。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不毛的干旱的沙漠地带。有些地方鼓起着一些高坪。那是风蚀作用留下的沙土沉积物。我们行驶在两个这样的黄土包之间,宛如通过一个被毁弃了的市镇的狭窄的城门。另一个同类型的天然门户太窄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绕过它。

我们的左方,越来越靠近一些被太阳照耀着的山峦。我们的右方,也是一些连绵起伏的山峦。但是,它们却被深沉的阴影所笼罩着。两边的山峦都是光秃秃的。我们正在靠近一个比我们所走过的那些要堂皇得多的通道——天山山脉最南面的山岭中的孔雀河峡谷。我们左面看到的,是这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河流的第一个河湾。它是开都河的延续。它从巴格拉什湖[5]流出,在塔里木河汇合,流经楼兰古城,注入罗布泊新湖。

我们现在已经跨进了这个峡谷的门槛,那里呈现着一幅粗犷的画一般的景色。我们右方,山势十分陡峭,我们左方,是孔雀河的右岸。在群山和河流之间,只有那条道路从中穿行的空隙。这条道路是古时候从山脚下削出来的。在山峡里可以看到一个没有人烟的荒村。孔雀河左岸,山峦起伏,山峰耸立,峰峦上还有少许残雪。在那条河的岸上,长着一些粗壮弯曲的柳树。右面的一道支谷的豁口,像一扇畅开着的通向密室的大门。一道小溪湍急地流过这条道路。

我们在离河两三米的地方,紧紧地跟随着它,拐了数不清的弯子,每个弯口都展现出一幅新的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色。粗犷的带有浪漫色彩的美景一幅又一幅更迭着展现在我们眼前。峡谷逐渐地缩小成为一道走廊。岩壁垂直地座落在谷底。在我们下面几米的地方,孔雀河泛起白色的泡沫,狂怒地向前奔腾,它发出的雷鸣般回声充塞着整个山谷。河水像水晶那样清澈。它发自巴格拉什湖,经过芦苇的过滤,而变得清澈。它呈深暗发光的蓝绿色,而急流的雪白泡沫使它带有了大理石的色调。淡绿色的浮水,时而像漂荡在波涛里的海豚在冒着泡的激流中翻滚。古老的黑色柳树不理睬呼啸着的河水和匆匆走过的行人,悠然地探身于河上。

房屋的颓垣断壁烘托出周围的浪漫气氛。我们顺着车路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地行驶着。孔雀河一直都在我们的左侧。道路穿过了一座牌楼。这是一座新建的刷了白灰的粗俗乏味的大门。叉过了几个急转弯,山谷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里。我们往往正在纳闷这条路究竟通向哪里时,而在下一瞬间,我们绕过了一个急剧凸出的岬角,穿过了狭窄的走廊,一幅新的壮丽的景色又展现在我们面前。

照耀在东方残雪上的夕阳的余辉已经消失。暮色浓郁起来,神秘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逼近。周围一切景物的轮廓都模糊起来了,但是河流却依旧唱着它的古老的赞歌。这附近是进行袭击的绝妙的地点,然而却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看到土匪的出没。突然,道路向右手转去。变成了一个相当陡峭的上坡路,越过一些山丘和光秃秃的峭壁,登上了一座小山岭。在这个小山岭的另一侧,我们向下绕去,又来到了那道河流。那条河在这里稍许宽了一些。它左岸的一个树丛中,有一座玛扎尔——圣人的坟墓。这里景色宜人,如果能够停下来休息一阵,必然使人心旷神怡。

道路又弯弯曲曲地绕到右面的高地上。一段险峻而陡峭的有着锋利边缘的台阶般的道路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新的山岭上。我们在山岭的顶峰上,下了车等候着。看不到那四辆卡车的踪影。我们坐在岩石上,竭力想透过山谷的黑暗和沉寂来探测它们的行踪。传来了一阵吱喀吱喀的声音和告诫的叫喊声。一辆卡车隐隐地出现了,接着就走了过去。和平安详的乡下人一定是惊恐地看着像个黑色怪物的汽车和一言不发的黑乎乎的我们的影子。他们看到我们既不是土匪,又不是幽灵,一定松了一口气吧。

这时候听到远处有一辆汽车在行驶着的微弱的声响,空中现出了一股光亮。一定是汽车的头灯放射出来的。接着又是万籁俱寂,看不到丝微的亮光了。但是,接着在下面的一个角落里,又有亮光一闪。一辆汽车在用力爬着山坡。车灯在黑暗中,像是一双狼眼。它们在山岭和一些高低不平的地方,投下了无数片漆黑的阴影。在那下头,有另外一双“狼眼”在闪闪发光。在更远的地方,又有两双。所以,它们全都平安无事,感谢老天爷,整个车队都集中了。

我们在库尔勒绿洲的一些农舍和耕地之间的平地上行驶着。穿过一些水渠和桥梁以及几片由水渠溢出来的水所造成的沼泽地。我们越过了那些水渠在河流右岸的起点。然而,我们越往河的下流走,这些水渠就越比河面高。道路穿行在一些房舍和成排的柳树之间。有些房舍依然完好,有些则已被毁坏。完好的房舍原是维吾尔人居住的,遭到破坏的原是东干人居住的。和加尼牙孜阿吉抢掠了它们。

这条村路逐渐地变成了库尔勒的干道。这里的房屋依然完好无损。这里是市场,有着木头制作的门面、柱廊和上了门板的店铺。不时地可以看到耸立着的古树。它们的树干在车灯的照射下,翩若惊鸿。一群群的男人和孩子们盯着我们。

赛拉特和龚在前头行驶,接着是埃弗和赫美尔。小车由般格门驾驶着,坐着尤、陈和我,跟在他们后面。后头是乔木恰,最后是乔格。我们的车队一次又一次地被身穿灰色军服的士兵们挡住。他们冲到道路的中间,举枪待发。龚大声对他们说:“我们车上坐着几名你们的军官,有话和他们说去!”

接着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而放我们通行,直到我们被下一个岗哨挡住为止。那些士兵们非常狂妄。他们看来十分希望能够获准开枪。我们可以觉察到,这里的气氛和喀拉沙尔的大不一样。我们感到,这个小小的城镇是在粗暴、无纪律、野蛮的士兵们的支配之下。我们时刻都在准备遭到射击。

好歹,车列停在了一所庭院的大门外面。我们察看了那个地方,它还不错,只是没有停车的地方。般格门、尤和乔格到属于一个名叫阿不都克里木的富裕的维吾尔人的另外一些房院去察看。有一所大院子,里面有够我们全体人员居住的几间维吾尔式的房屋。我们把车子开了进去。几辆卡车并列地排成一排。小车子单独地停放在房子旁边。一间小屋子里靠墙垒有一座炕,另外还有一个小木炕,恰好供尤、陈、龚、般格门和我住。赫美尔占据了通向厨房的过道。乔格、埃弗、赛拉特和乔木恰住在院子另一边的一间大房子里。我们的仆人们住在厨房里。这所院子临街安装着一堵结实的木头大门。夜里还要上上门闩。西面的另一个大门通向一个大的畅开着的院落,它的一部分围着用土坯打的墙。

我们的房东和两三名留胡须的维吾尔老人客气地接待了我们,并且说已经准备了一些茶和“阿希”,是在这里吃呢,还是在我们最先到的那个地方吃?般格门、陈和我驱车回到那里,被领着走过一个小方院子,到右边的一间中等大小的房间里。里面的桌上点着一支蜡烛。

使我们惊奇的是,在这里见到了和我们一起从吐鲁番来的四名东干军官。这一伙人的头目——那个着实该挨一顿鞭子的小毛孩子张三云,坐在桌子的首席。我们意识到这样的安排,是由于一时的错误而引起的,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只得装着若无其事地人了座。端出来的不是什么“阿希”,而是有着许多道菜的正式中国饭。一支人侵军可以在市场上任意征收东西,可以生活得非常好而不付分文。参加这种宴会是违背我们的意愿的。姓张的指挥官面孔冷酷、生硬,只管吃菜,朝我们这边看都不看上一眼,陈却硬和他搭讪。

米饭端上来以后,我们就起身,回到我们的住处。赫美尔、尤、埃弗和乔格却在那里吃了给我们全体准备的抓饭。我们被错误地带到我们护送队的住处,吃了他们的饭食。

我们的两名中国同事拜访了县长。县长是一位汉人。他劝我们等一星期,等他知道了库车的局势以后,再确定行止。他认为那里不十分安全。

我们决定接受他的劝告,这样对我们特别合宜。因为我可以乘此机会沿孔雀河,作一次短途旅行,无论如何沿河而下两三天,到达一个地点以后,可以坐小汽车回来。库尔勒没有独木舟或其他船只,我叫乔格用我们的三块大厚木板,十八个空汽油桶,木板,绳子制造一个筏子,以便我和另外两个人乘坐,装上粮食,顺河而下,越远越好。般格门、陈、埃弗、赛拉特和两名中国仆役,要分乘两辆卡车,经布詹图布拉克,到那条新河——库姆达里亚[6]去。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在那里会合。我可以在那以后,再去库车。

这会是一趟令人愉快的旅行。我下达了做好各项必要准备的指示以后,我们就睡觉了。我梦见我自己被一股亲切的水流推动着,顺河而下,到了那个新湖——罗布泊(“游动的湖泊”)。而两千年前,那条丝绸之路就是通过这个湖的北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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