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海金_传承“水书习俗”的“水书先生”_少数民族

欧海金_传承“水书习俗”的“水书先生”_少数民族

欧海金（1934～），“水书先生”，水书习俗传承人。贵州黔南荔波人，水族。他出身于“水书先生”世家，15岁开始先后跟随大伯、祖父学习“水书”，成长为掌握“水书”文化和“水书习俗”的“水书先生”。2009年成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民俗类）代表性传承人。

一、“水书”世家的“水书先生”

欧海金(www.guayunfan.com)

1934年，欧海金出生在贵州黔南荔波水尧水捞村。（欧海金说自己出生在甲戌年，2008年虚岁75岁，推算得出其出生时应为1934年）

水族主要居住在贵州省南部及东南部地区，其中三都水族自治县及荔波、都匀、独山、榕江等九个县市，有水族人口近37万人，占全国水族总人口的90.86%（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此外，广西壮族自治区西部以及云南、江西个别地区也有水族居住。

水族的居住地位于云贵高原东南部的苗岭山脉以南，都柳江和龙江上游。那里森林密布，山水如画，水族常以“像凤凰羽毛一样美丽”来形容自己的家乡。

水族从事农业，以种植水稻为主，因此，水族主要居住地区是云贵高原的鱼米花果之乡。

水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水语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水语支，而水族的文字，就是只有少数“水书先生”掌握的“水书”。

欧海金就出身于“水书”世家，到他已经是第五代了。他说：“高祖、曾祖、祖父，到父亲，到自己，是第五代嘛。”

欧海金的父辈三兄弟中，他的父亲排行老三。欧海金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欧海金上了三年学，学的是汉语和汉文化，语文、算术、常识三科。由于新中国成立之前当地局势混乱，土匪横行，村民经常搬到山上去避乱，所以上到三年级，欧海金就不上学了，即使后来局势好转也没有再继续。

欧海金在爷爷辈几家的几个孙子里是老大，而水书主要是家族传承，传内不传外。就这样，1948年15岁（虚岁）的时候，欧海金开始跟大伯学习水书——大伯是同辈中的老大，懂水书。大伯读过大概两年私塾，学的也是汉文化。因为家里贫困，后来不再上学，转而去学水书。后来因为国民党抓兵派粮，大伯水书也就学不成了。

跟大伯学水书，也是零散的、断续的，但又是随时随地的。此外，还免不了做些杂务。比如，每次外面的人来家里请教，大伯就喊欧海金过去，“去煮饭啊，陪亲客啊，这些”。

欧海金跟大伯学习水书，只有两年——1948年和1950年。后来，他又跟住在一起的祖父学习水书，直到1956年祖父去世。

大伯所教与祖父所教不同，大伯主要教他书本知识，祖父教他掌宫。欧海金说掌宫“各种各样都有，书上的东西是小事咧，掌宫才是水书最深奥的东西，我祖父虽是文盲，但他掌上功夫很行，很熟的，他八十多岁还记得很清楚，他早晚都跟我讲的嘛，那时，我没有文化，我怎么记得呢？我只靠背”。“祖父共教七十多个掌宫法，很多咧，现我只记得三四十种了。”

二、“水书”与“水书习俗”

“水书”是水族独有的古老文字，水族人称它为“泐睢”，“泐”即文字，“睢”即水家，“泐睢”意为“水家的文字”或“水家的书”。

“水书”是一种古老的文字，有学者推测，其源头可追溯至夏代，而且“与古代殷人甲骨文之间，当有若干姻缘关系”，是一种类似于甲骨文和金文的古老文字符号。

“水书”的结构大致有三种类型：一是象形字，有的字类似甲骨文、金文；二是仿汉字，即汉字的反写、倒写或改变汉字的写法；三是宗教文字，即表示水族原始宗教的各种密码符号。书写形式为从右到左直行竖写，无标点符号。如今见到的水族古文字的载体主要有纸张手抄、刺绣、碑刻、木刻、陶瓷煅造等。

“水书”是一种仅有800多个单字（一说通用单词400多个）的文字体系，却储存着丰富的古代信息。它记载了水族古代宗教信仰、天文历法、风俗习惯、哲学伦理、文学艺术、生产生活等诸多方面，被誉为象形文字的“活化石”，也有人把它称为水族人的《易经》、“百科全书”。

水族“水书”

有专家指出，“水书”的概念包含3个方面的主要内容：在表征上指水族的古文字系统；在内涵上是指用水族古文字书写、编著的记载水族民间信仰文化和传统知识的成文典籍；在外延上指与其具体应用相关联的民俗事项以及保留在“水书先生”头脑中无文字记述的口传知识与经验。

2006年5月，水族“水书”以“水书习俗”的称谓，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民俗类）。评审专家认为：“水书有独特的文字符号体系。水书是水族民间知识综合记录的反映，涉及天文历法、原始信仰、伦理道德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水书具有实用的操作性，广泛运用于民间婚丧嫁娶、生产生活、趋吉避凶等诸多方面，对水族社会影响深远。水书奇特的文字符号和内容的丰富性，以及民间传承的神秘性，反映了水族文化创造力的杰出价值及特殊价值。”但“因其字少，仅数百，难于表现水族社会种种事象，故不能单独运用，如在占卜吉凶时，须由有师承关系的巫师（俗称‘水书先生’）根据水书所载相关条目做出具体的判断、诠释……”

“水书”的传承方式有两种：一部分是通过用“水书”编著的手抄本，一部分是通过水书先生口传心授，弥补因文字发展不完善而无法记录的大量要义、仪式、祝词等。“水书”各类卷本繁多，主要有诵读卷本、应用卷本两大类。应用卷本主要包括《诵读卷》《时辰卷》《二十八宿卷》等数十种，诵读卷本主要包括《正七卷》《亥子卷》等十数种。

三、秘传制度下的传承人

欧海金跟大伯学的“水书”，就是“水书”诵读本《亥子卷》，加上祖父教授的掌宫，他成了当地的“水书先生”，主持各种宗教信仰习俗活动。

2009年6月，欧海金与同县的潘老平同时成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民俗类）代表性传承人。

“水书习俗”是与水族社会习俗活动紧密相连的，几乎涉及水族生产生活中所有重大民俗事象。生产活动方面，砍山烧荒、新田开垦、修堰筑坝、开挖鱼塘、水井修造、村寨选址、伐树修屋、修房“架马”、开春动土、旱地下种、开秧门、祭田神、水源分配、祭谷魂，以及六畜饲养、大牲畜买卖、农闲狩猎等活动的择吉和祷告仪式；社会生活中，个人的出生、成丁、婚嫁、疾病、终老的全过程，家庭的立神位、酿造、织染、迁徙、生意买卖、债务、防盗、防灾、诉讼、分家析产，村寨的防火、防瘟、自卫、议榔等，除择吉之外，还包含程序复杂的巫术仪式、祭典、占验卜辞和祝词；岁时节庆方面，除固定节期的春节、七月半外，其余节日必须依据“水书”及水书历法推算择定，每个节日或同一节日不同批次的过节日期均须确保准确无误。

上述所列水族民俗活动的“水书习俗”，都离不开“水书先生”。

水族民间称懂水书的人为“水书先生”，他们中的集大成者，水语称为“哎夯”，意思是“智者”，也叫“传师者”。除父子或家族相传之外，并非每个“水书先生”都可以收徒传授水书，只有“智者”才能收徒授学。经过一段时间的基本学习后，“智者”会选择一名心地纯厚、为人正直、接受能力强、悟性高的弟子，作为传授衣钵的大弟子。大弟子需待师傅辞世之后才能招徒传授“水书”，成为新的“智者”。

“智者”一生只传一名真传弟子的传承制度，避免了“水书”内容在传承过程中的遗漏和失真，确保了传承的系统性和完整性，成为“水书”秘传制度的关键之一。但客观上，这种秘传制度也限制了“水书”及其相关习俗文化的发展，使“水书”的功用价值长久局限于宗教祭仪和卜筮领域。

水书先生在诵读水书

因此，在贵州黔南的三都、荔波、都匀等水族群众聚居地区，文化传承主管单位开展了“水书习俗”系列培训。培训设普及班和提高班，普及班主要讲授水族文字的拼、读、写，提高班则在普及班的基础上加以提升，注重水族文字的运用，如测吉日、看风水、祭祀、婚礼、丧葬等。授课老师都是当地有名望、有权威的“水书先生”，培训对象则是当地及周边地区“水书”爱好者。

上了年纪且身体欠佳的欧海金，对水族文化和“水书习俗”的传承很有责任感。他不仅在培训班授课，而且进行“水书”文本的抢救整理。他的口述实录被收入《揭秘水书：水书先生访谈录》（上、下册，贵州民族出版社，2010年），其中不仅有他学习“水书”和实践“水书习俗”的经历，还有他唱诵的歌诀和咒词。

如今，欧海金的儿子欧庆能，也已经成长为“水书先生”。

贵州黔南举办“水书习俗”传承人培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