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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途中(一)_关于吴梅村的事迹

时间:2022-05-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北上途中(一)_关于吴梅村的事迹吴伟业是在顺治十年九月中离乡北上的,[25]他的病已有所缓解,但身体仍然虚弱,本不适于长途跋涉,可是诏书下达之后,便容不得他从容调养了,必须按期抵京。在镇江,吴伟业的心情愈加恶劣。以上一诗一词是吴伟业北上途中留下的最早的两首作品。第四首揭露清兵掳掠扬州妇女的暴行,从

北上途中(一)_关于吴梅村的事迹

吴伟业是在顺治十年九月中离乡北上的,[25]他的病已有所缓解,但身体仍然虚弱,本不适于长途跋涉,可是诏书下达之后,便容不得他从容调养了,必须按期抵京。他只能勉强撑持着上路。

濒行,一些士绅为他饯别[26]。友人钱谦益、陆世仪、胡介等都写下送行诗。[27]陆、胡二位是很有气节的人物,由他们的送行诗看,当时一些了解吴伟业心理和处境的士人对他的仕清采取了宽容的态度,没有给予言辞峻刻的讥评,这就是尤侗所说的“略其迹,谅其心”[28]吧。

跟从吴伟业赴京的有他的妻妾女儿们,还有几位仆人,一共三十口。他们走水路,先至苏州,然后取道运河北上。其弟子王抃、王曜升等一直送到苏州而别,[29]而他的三弟伟光更远送到了镇江。在镇江,吴伟业的心情愈加恶劣。一来因为这里正当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乃是江南的最后一站,过了长江,进入江北,便意味离家乡越来越远了。而且送行到此的三弟也将分手,以后的路上除了妻妾女儿,一个可以倾心交谈的亲人也没有了。二来因为天气突然起了变化,竟下起了雨夹雪。要知道,从太仓到镇江,只有四百多华里,他们一行即使“行道迟迟”,这段路程也用不了一个月。他们阴历九月中启程,到达镇江,估计在十月上旬。这时候就降雪,在江南不多见。恶劣的天气不仅增添了旅途的艰辛,也容易使旅人的心情变得阴郁,仿佛预示了前景的暗淡。三来因为这里使吴伟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令人沮丧的往事:镇江古称南徐,形势非常险要,历来为军事重镇、南京门户。弘光元年,清兵过长江,首先攻占的就是这座城市,然后才直逼南京。由于弘光政权的荒淫腐败,长江天堑和固若金汤的镇江城都失去了作用,正如他当年诗歌所说:“天堑非不雄,哀哉日荒燕。”[30]那段历史一想起来就让他伤感不已。以上种种复杂哀伤的感情在他当时所作的一词一诗中流露无遗。先看词:

沽酒南徐,听夜雨、江声千尺。记当年、阿童东下,佛狸深入。白面书生成底用,萧郎裙屐偏轻敌。笑风流、北府好谭兵,参军客。 人事改,寒云白,旧垒废,神鸦集。尽沙沉浪洗。断戈残戟。落日楼船鸣铁锁,西风吹尽王侯宅。任黄芦苦竹打荒潮,渔樵笛。(《梅村家藏稿》卷二二《满江红·蒜山怀古》)

蒜山在镇江城西三里,据说三国周瑜和诸葛亮议拒曹操,曾谋算于此,故又名算山。此词上阕显示了作者对于《南史》、《北史》的谙熟,他罗列了许多与镇江有关的典故,写出了历史上发生在这里的或者成功或者失败的故事。下阕一望而知是写由那些历史故事引发的沧桑之感,其中显然融合了他对于弘光朝败亡的无限感喟。(www.guayunfan.com)如果说这首被人赞为“声情悲壮,高唱入云”[31]的词是以古喻今,全写家国之感的话,那么,下面的诗则是直写眼前,并且以写身世之悲为主了:

野色沧江思不穷,登临杰阁倚虚空。云山两岸伤心里,雨雪孤城泪眼中。病后生涯同落木,乱来身计逐飘蓬。天涯兄弟分携苦,明日扁舟听晓风。(《梅村家藏稿》卷一五《江楼别幼弟孚令》)

诗题中的“江楼”指建在镇江北固山上的楼阁。该楼俯临长江,凌空耸立,高峻雄壮。登楼而望,不尽而来的滚滚长江、两岸连绵的云山以及镇江全城尽收眼底。但是,与兄弟一起登上江楼的吴伟业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豪壮之情,眼前的江山让他觉得伤心惨目,“病后生涯”、“乱来身计”、“兄弟分携”,这些涌上心头的苦恼把心境搅得一团糟。料想,面对“野色沧江”而“思不穷”的他一定还联想到自己出山后社会舆论的谴责和身后的恶名声,念及这些,他该更是顿生锥心的疼痛与战栗。

以上一诗一词是吴伟业北上途中留下的最早的两首作品。自此,他一发不可收拾,在抵达北京之前,一路吟唱,创作不断,连同上面的两首,写诗总数多达四十六首,形成了自他南京之行以后又一个创作高潮。这些纪行之作除一首词外,其余均是诗,或用古体,或用律绝,或用排律,体裁多样。这些纪行诗,清楚地标示出他北行的路线,反映出他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渡过长江之后的第一站是扬州。出现在吴伟业面前的是一座在废墟上开始重建的城市,官河两岸新栽起杨柳,隋苑依旧草长莺飞,廿四桥一带又出现一片歌楼妓馆,战乱的痕迹有一些被渐渐掩盖。但是,却无论如何无法把当年那一段残酷的历史和改朝换代的哀痛从心头抹掉。清兵南下之时,只有这座城市在史可法的领导下曾经进行过顽强的抵抗。其他地方驻守的四镇之军不是一触即溃,就是开门纳降。而这座城市也因此遭到最惨无人道的摧残,八旗兵恣意杀人放火,十日之后才“封刀”,江南名城转瞬成了鬼城、荒城。至今我们读到当时目睹者的记录《扬州十日记》,仍会感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面对着创伤累累的城市,吴伟业的感受自然比今人要强烈得多。他思绪联翩,写下了著名的《扬州四首》以寄慨:

叠鼓鸣笳发棹讴,榜人高唱广陵秋。官河杨柳谁新种,御苑莺花岂旧游。十载西风空白骨,廿桥明月自朱楼。南朝枉作迎銮镇,难博雷塘土一丘。

野哭江村百感生,斗鸡台忆汉家营。将军甲第橐弓卧,丞相中原拜表行。白面谈边多入幕,赤眉求印却翻城。当时只有黄公覆,西上偏随阮步兵。

尽领通侯位上卿,三分淮蔡各专征。东来处仲无它志,北去深源有盛名。江左衣冠先解体,京西豪杰竟投兵。只今八月观涛处,浪打新塘战鼓声。

拨尽琵琶马上弦,玉钩斜畔泣婵娟。紫驼人去琼花院,青冢魂归锦缆船。豆蔻梢头春十二,茱萸湾口路三千。隋堤璧月珠帘梦,小杜曾游记昔年。

第一首喟叹时移世换,扬州面貌全非。最后两句叹息当年扬州枉然做了迎銮之地,而那位被拥立的弘光帝却不争气,落得死无葬身之所,竟连那位被部将缢杀后就埋在雷塘的昏君隋炀帝也不如了。第二、三首几乎赅括了弘光朝所有军事大事:史可法拜表请求北伐,收复失地,后来却被马士英排挤出南京,北上督师扬州;四镇将拥兵高卧,各怀异志,不听号令;高杰(原为李自成部将,后投降明朝,故诗中称之为“赤眉”)为争扬州,与黄得功发生冲突;左良玉统兵顺江东下,只为讨伐马士英;最为骁勇的黄得功军被阮大铖抽调西去抵御左良玉,致使江淮防卫空虚;清兵南下,江南豪门大姓人心惶惶,率先失去斗志,镇将刘良佐(山西大同人,故诗中称之为“京西豪杰”)竟放下武器,投降敌军……第四首揭露清兵掳掠扬州妇女的暴行,从一个角度反映出扬州陷落后所遭遇的那场千古罕见的浩劫。这四首诗以扬州为核心,将“南都情事,该括无遗”,[32]且笔含抑扬,诗兼论断,对爱国志士的褒赞,对悍将骄兵、叛臣贼子的指斥,对清军暴行的愤慨,对扬州妇女的同情,一一流露于笔端,显示了作者不凡的笔力,是其七律中的得意之作。

离开扬州,继续北行,他一路唱着“我非名利客,岁晚肃宵征”、[33]“远路犹兵后,寒程况病余”、[34]“如此冲寒缘底事,相逢无计诉离愁”[35]这类的苦语酸词走高邮,经淮安,过淮阴,渡黄河,[36]道宿迁,入山东,至临清。其沿路所写的诗,有些是描写地方景物的,如《高邮道中四首》、《黄河》等等,有些是赠给所遇友人的,如《淮上赠嵇叔子》、《过姜给事如农》等等,有些是吟咏近事的,如《过东平故垒》、《胶州》[37]等等,有些是凭吊古迹的,如《下相怀古》、《项王庙》等等。其笔下不断出现这样的诗句:“曾设经年戍,残民早不堪”、[38]“君看问津处,烽火只纵横”、[39]“每逢墟落愁戎马,却听风涛话鬼神” 、[40]“百尺荒冈十里津,夜寒微雨湿荆榛。非关城郭炊烟少,自是河山战鼓频……”[41]告诉我们,其北行路上触目所见都是萧索凋敝的景象,战争创伤还远未平复,甚至还不时有局部的战乱发生。羁旅之愁、家国之感、身世之悲渗透在其纪行诗的字里行间。其中写得最为沉痛的是诉说出仕清心情的《过淮阴有感二首》:

落木淮南雁影高,孤城残日乱蓬蒿。天边故旧愁闻笛,市上儿童笑带刀。世事真成《反招隐》,吾徒何处续《离骚》。昔人一饭犹思报,廿载恩深感二毛。

登高怅望八公山,琪树丹崖未可攀。莫想《阴符》遇黄石,好将《鸿宝》驻朱颜。浮生所欠止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我本淮王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

诗中联系与淮阴地区有关的历史传说,表达了违心出仕、愧对明朝的痛苦。他想到古人(指韩信)受人一饭,犹思酬报,而自己得到先皇二十年知遇的深恩,却不仅无由报答,还做出背叛故国之举,当年未随先皇仙去,已经惆怅万分了,现在出仕新朝,就更觉无地自容,不由喊出了“浮生所欠止一死”!有人把这样的诗句看成吴伟业的自我掩饰之词,质问“既然知道所欠只一死,为什么不去一死?”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未免简单化了。倘若吴伟业真的选择一死,他也就不是吴伟业,而成为陈子龙、杨廷麟一样的人物了。他的悲剧在于自己亵渎了自己所尊奉的道德准则,自己背离了自己所看重的价值尺度。从道德准则和价值尺度上说,应当一死以谢先朝先帝,但是,对父母应尽的孝道(这也是重要的封建道德准则)、对家人和自己生命的顾恋却使他做不到绝然一死。正是这种灵魂深处的矛盾冲突使他五内如焚,使他发出了“浮生所欠止一死”这样沉重的浩叹。这是一个性格软弱者针对自己灵魂的自责,这是一个知道自己的罪孽得不到救赎者绝望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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