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与胸襟_关于吴孟超的事迹

人格与胸襟_关于吴孟超的事迹

本书第四部分“第一例成功的肝脏手术”中提到的陈汉是吴孟超一辈子的好战友，也是事业上的“黄金搭档”。

1957年，陈汉被分配到第二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被爱才的郑宝琦收入外科。吴孟超成立“三人研究小组”后，又央求郑宝琦让陈汉协助攻关。陈汉不仅医学功底扎实，而且处事果断，思路清晰，手术又做得极其漂亮……这一切都让吴孟超对他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随着科研的进展，成果的迭出，进化成友谊和真诚的战友之情。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学校和医院里“红纵派”和“红旗派”的文斗与武斗日益升温，被戴上“反动学术权威”帽子的吴孟超不时地有造反派来骚扰，几乎每一次都是人高马大的陈汉医生挺身而出予以保护。在学校西迁西安的1969年后的艰难岁月，更是见证了他俩的友情。

当时，造反派中有人居心叵测地扬言，要砍断“反动学术权威”吴孟超的双手，让他今后再也上不了手术台。多年后，吴孟超痛苦地说：“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很害怕，怕人家整我这双手。如果外科医生没有一双好手，也就不是外科医生了……”吴孟超之所以会那样紧张，是有缘由的。

“三人研究小组”中的胡宏楷是吴孟超非常尊重并欣赏的合作伙伴，也是外科界少壮派中的佼佼者。不幸的是，胡宏楷曾就读国民党国防医学院。1949年初，国防医学院随同国民党撤退到了台湾，胡宏楷也到了台湾。面对岛上的混乱状况，有着远大抱负的学子胡宏楷深感失落，于是又偷偷搭渔船返回大陆。这段经历本是一名年轻知识分子追求光明的故事，可被用心险恶的造反派在“文化大革命”中以“国民党派遣特务”之诬陷关押起来，审讯人员对其施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为人正直、性情刚烈的胡宏楷在不能有尊严地活着的时候，他宁愿有尊严地死去。一天，他悄悄地用刀片，以外科医生娴熟的手法毅然割断了自己的股动脉，鲜血顿时喷溅出来。想不到的是，看管人员及时发现了自杀的胡宏楷，立即进行抢救。胡宏楷没有自杀成功，被人们从死亡线上硬是拖了回来，但是在抢救过程中，他的右小臂和左小腿肌肉因被注射到血管外的一种药物而发生坏死！(www.guayunfan.com)当时，吴孟超正在田里劳动，听到胡宏楷自杀的消息，立即奔回来要求参加抢救，但遭“组织”拒绝。这让他至今都深感遗憾，若让他参加抢救，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以后，吴孟超还是获得了参加胡宏楷会诊的机会，令他无能为力的是，胡宏楷手臂肌肉已经坏死，他的外科医生生涯也就戛然而止。对于一名事业至上、才华横溢的年轻医生，再也不能从事他所挚爱的外科事业，这是多么大的悲剧！只有朝夕相处的吴孟超能体会到他的这种悲凉和痛苦。

吴孟超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中没有遭遇被“砍手”，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陈汉医生的全天候守护。吴孟超后来很有感触地说：“在最混乱的那段时期，陈汉与我几乎寸步不离，我去劳动，陈汉也去，还给我备了一副厚厚的手套，怕伤着我的手；我做手术，他给我当助手……”张鹏：《吴孟超画传》。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04页。

“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一个造反派闯入吴孟超所在的外科闹事，吴孟超奉劝他不要在医院闹事，这位被“革命激情”冲昏头脑的家伙竟然扇了吴孟超耳光，吴孟超被打蒙了，陈汉一下子冲过去，抓住那家伙的衣领，一把将他摔倒在地，又一把将其提起，送到“革委会”处理。陈汉保护吴孟超的举动，令别有用心的造反派不得不有所收敛。

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生死患难的洗练，吴孟超与陈汉同事加兄弟的友谊更深厚了。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吴孟超活跃在前台，陈汉则一直在幕后默默地做了大量的工作。以后成立肝胆外科的时候，吴孟超是科主任，陈汉则是科副主任；成立肝胆外科研究所的时候，吴孟超是所长，陈汉则是副所长。他俩成了科研、临床、教学等各项工作中的绝佳的“黄金搭档”，在生活中也亲如兄弟。

2004年冬天，陈汉教授因病去世，生性坚强的吴孟超泪如雨下，让全院同事为之动容。“好友的重病来得这么突然，我感到难以名状的悲痛。”聊及陈汉，吴孟超至今仍深感落寞。

陈汉身前曾说：“如果说郑宝琦教授是我的启蒙老师，那么吴孟超教授就是我成长过程中的良师益友，与他共事几十年，耳濡目染，受益匪浅。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名优秀外科医生必备的素养，我看到了他对技术精益求精的追求，看到了他对病人的和蔼可亲……总之，我跟他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陈汉去世后，有人这样说：“陈汉在吴孟超手下工作长达四五十年之久，而且始终兢兢业业、忠心耿耿，足见陈汉的人格！同时，也可见吴孟超的胸襟！”张鹏：《吴孟超画传》。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07页。